287:蘇昀就是愛我愛到口難開的那種


    秦子琛伸指挑起一樓黑發在手心裏,側眸細望著她的臉頰,聲音低沉:“所以你現在是什麽態度?一拍兩散永不相見,還是,複婚?”


    屋子裏靜寂的隻有她的心跳,咚咚咚……


    老死不相往來,或是複婚,兩個選擇。


    蘇昀愣了好半響,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神智。略低頭,苦笑自眼角劃過,“從我在警局見到你起,我就知道我們肯定會有糾纏。要永不相見麽,似乎也不能,我們之間還有蘇風的存在。要複婚麽?”


    她抬頭看向他,很正色的,“子琛,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我沒有這個心理準備,縱是現在夏阿姨站在我的麵前,我依舊會緊張,依舊會覺得羞愧見到她。”


    秦子琛手腕翻了一下,似乎有種要發火的預征,蘇昀連忙摁住他,仰頭,“子琛你不要生氣,我沒有在你麵前說阿姨的不是,更沒有埋怨她,我隻是不能接受我媽媽的過往,我隻是自卑,我……”


    “閉嘴!”他忽然道,反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深井,深幽至極,俊臉沉了下去,“我要麽一輩子在一起,要麽就永遠不相見,兩頭絕不取中間!蘇風是小問題,我會爭奪他的撫養權,允許你每個月探望一次。若是複婚,你這種心理是絕對不行的!”


    他鬆開她的手,推回去,冷利的臉升起一股距離,“若是複婚,你這心態,我也不敢要你。”他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自信是自己給的,心理不強大的人才會被各種過往所影響。”


    抬腿走向門口,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清冷的,“你的證件。”


    蘇昀轉身,看著他伸長的指間夾著她的證件,她伸手接過。要拿回時,他卻沒有放,隻是聽得他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從喉嚨口裏迸發出來:“我是愛你不夠深還是對你不夠好,你、憑什麽……”


    話未說完,手指一鬆,轉身就走了出去,門砰地一下合上!


    蘇昀僵得已經找不到自己的思緒,呆滯著。身後還有他的外套,堆在她的腰背之處,暖融融的。屋裏靜得發慌,心裏如有刀絞。


    他說‘我是愛你不夠深還是對你不夠好……’


    她捂著胸口揪著衣服爬在抱枕上,抱著緊緊的,身軀直顫。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一聲刺耳的車喇叭喚回了她的神智。她猛地抬頭,眼前一片黑暗,臉上如花帶雨。隨意的抹了把眼淚,視力已恢複到模糊狀態,她穿上鞋就衝了下去!


    摁電梯,到達一樓,瘋一樣的往外跑,剛跑到路口例撞到了人!


    兩人都被撞倒在地,對方更是罵了聲髒話。蘇昀爬起來,撞得腦袋有點暈。


    “你幹什麽,這大半夜的你往哪兒跑!”安心揪回正要跑的她,這女人怎麽回事,穿著單薄,還是拖鞋,要幹嘛?


    看到安心的臉的那瞬間,情緒驀然朝上衝,抵擋不住的洪荒,抱著她就嚎啕大哭!安心愣了下,還是抱住了她,隻字未語,隻是給她一個懷抱。


    耳裏聽著她聲聲的悲徹,安心也難受,這女人想必是真的難受到極致,小身子都在發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安心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但肯定不愉快。


    現在是半夜十二點半,老是在這裏總不是事兒。她拍著蘇昀的肩膀,“有什麽事,上去說。”


    蘇昀朝在她的胸口,話不成句,“我……我不……”嗚啦了兩下也不知道在說什麽,安心卻奇異的聽懂了,“剛剛高希凡和他一起走了,具體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


    十分鍾後。


    蘇昀躺在沙發上,用熱毛巾敷著眼眶,整個人依舊很消沉。


    臉色很難看,蒼白得很,頰兩邊的發也被淚水沾濕,很憔悴。


    “你們談了什麽,怎麽又下樓去找他?”安心問。


    蘇昀看不見,搖搖頭,聲啞,“也沒談什麽……閑聊。”


    “他會和你閑聊?親愛的,對我,你也不能說心裏話麽?”安心拿了一杯熱水走過來,坐她的旁邊。隨手拿著沙發上的衣服蓋在她的身上,蓋完才發現這是秦子琛的。


    蘇昀看著暗色係的天花板,隔了好久才開口,“我從來不曾怨過什麽,我知道我怨了也沒有用,改變不了我的處境。被媽媽拋棄,懷孕生子,單親媽媽,一步一步的熬,甚至有一段時間也膨脹過,那種單親媽媽的自卑早就消失不見。可是……現在我卻覺得為什麽那麽不公平,我想過安穩日子、我想與心愛的男人在一起,都是奢望。”


    安心側頭,看著她的淚水從眼角滑下來,滲入到發間,她的心情也跟著往穀底沉。這世上真的沒有感同身受,她沒辦法體會到蘇昀那種心境,可第一次聽蘇昀埋怨命運的不公,這女人必然是苦到了極致。


    她心疼、難過,伸手握著蘇昀的,沒有放開。


    “安心,我想和他在一起,怎麽就那麽難。”她幽幽的開口,聲音很輕。


    “既是如此那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就因為夏鶯麽?”


    蘇昀沒有說話。


    “你為什麽不能自私一點?她說在一起你就得離開麽?”她站起身,麵露焦躁,情緒也略顯激動,“我知道,這還有你的問題。因為蘇青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因為夏鶯是知情人。她討厭蘇青所以連你也一並討厭,但是這關你屁事!世上小三千千萬,莫非個個都得牽連到子女嗎!你現在就給秦子琛打電話,就說你們要在一起。”


    蘇昀把眼晴上的毛巾拿了下來,眼晴周圍一片水潤的光澤,睜眼,眼眶還是紅紅的,“我一出生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我太渴望有一個健全溫暖的家。”


    有些話,點到為止,聽的人已經明白。


    對於蘇昀這句話,安心大抵也是有一些感觸的。自小父母感情不好,冷戰、爭吵都在她的童年,後為他們離婚。安心雖然抑鬱了一陣子,但打心裏卻也是慶幸的,後來母親再嫁。


    她表現出來的乖巧讓後爸很喜歡,他也更加的愛母親,因為後爸覺得母親把女兒教得如此好,值得讓一個人男人傾心去愛。


    其實她也不想啊,她一回家就想脫鞋子,就想睡在沙發上看電視吃著零售,夏天也想光著膀子喝著啤酒,但是不行……這些事隻能在那個城堡之外才能做。


    家,安心也渴望,所以現在高希凡給了她,高家給了她這種隨性舒適了的生活。


    她苦澀著,“對不起,先前所說的話我都收回,小昀,你隻做你自己就好,我依舊支持你。”


    蘇昀側頭,輕聲的:“謝謝。”


    然後兩人又陷入一種長長的沉默裏,各自躺在沙發上誰也沒有說話。月色清涼,從窗簾外渲瀉而來,地板上倒印出窗戶斜斜的影子,孤零零的。


    這世上莫非真是好事多磨?


    蘇昀18歲便與秦子琛開啟了命運的齒輪,盡管隔了好多年齒輪才開始相撞……然而到現在前前後後十年,齒與齒之間依舊沒有卡著。而安心在用心愛之後,七年沒有談過任何一個男朋友,再遇高希凡……


    開始抱著玩玩的心態,再後來她想要孩子,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結婚,都沒有想過和高希凡有過什麽樣的結果。


    可最後,陰差陽錯的在一起了,並且很幸福。


    怎麽就,偏偏相愛的兩個人無法在一起。


    這是個難題。


    隔了好半響,安心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們都睡不著,要不我們去瘋一瘋,通宵的看電影或者是酒吧,暢飲暢聊?”


    沒人回。


    安心:“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著。”


    蘇昀這才起身,“姐姐我還要上班呢,哪能去瘋,我要去房間睡了,你看你是要和我一起睡,還是在這沙發上睡。”


    安心抱著枕頭,話不經大腦的就甩了出來,“你這情緒恢複得夠快的啊。”


    蘇昀一回頭,黑發甩到了後背,靚麗迷人,“當然,我是新世紀女性。”抬腿進了臥室。


    安心一笑,這樣的蘇昀她喜歡,堅強不做作,柔弱不矯情。


    ……


    街頭的車輛,逐漸變得稀少,寬闊的道路一眼望不到頭,燈光投下影影灼灼,莫名的透著一股沁寒。


    車裏播放著緩慢的音樂,迷人的女聲把情愛之苦唱得如癡如醉。


    副駕的人伸手關掉,兩秒後正駕的人又打開。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秦子琛側頭昵了他一眼,冷道:“想幹架?”


    高希凡爽朗一笑,“我不想,我本來就打不過你,更不說你現在正想找一個人出氣,我哪會這麽笨。”相比於秦子琛的陰沉,高希凡的輕鬆愉悅,形成了鮮明對比。


    秦子琛伸手再關掉,靠在椅背上不說話。


    高希凡又伸手,秦子琛一個眼神掃過去,他頓了頓又縮回手。


    車速慢了下,他想與秦子琛好好聊一聊。


    “你和蘇昀聊了什麽,告訴我,指不定我能幫你開導開導。”


    “你戀愛經驗很豐富?”


    高希凡咧嘴一笑,駁為嘚瑟般,“怎麽說呢……我12歲就收到情書……”


    “我6歲就收到過。”某人截下他的話,似乎在說,這有什麽值得嘚瑟的。


    高希凡:“……那能一樣嗎?好吧,除了蘇昀你有沒有談過別的女朋友?沒有吧,死心眼子,認準一個型號還非她不可了。”


    感覺旁邊的人,臉色猝冷!


    高希凡忙改口,“我不是說蘇昀不好,相反,蘇昀是我見過的女性中,絕對算得上是最優秀的。她身上有很多優點都值得人去愛,溫柔善良質樸,自強自愛又知書達禮,對每件事又有主見……就你這個死脾氣,配她,還真是糟蹋了。”


    秦子琛雙手抱著胸,目光柔和了些,“繼續。”


    “我談過的任何一個女朋友都比不上蘇昀的一半……大都是纏著我買這買那,或者千方百計的帶我去酒店。”


    “停,我不想聽這個。”


    “那你想聽什麽?”


    秦子琛薄唇輕啟,漫不經心的,“她的優點。”


    高希凡:“……”


    “難道她的優點就隻有這幾個?”


    高希凡一拍方向盤,怒:“我說你現在是不是滿腦子都是她,我說這麽多你都沒聽到,就聽到我說她的優點。不是我說,她縱是沒有一項缺點,全身都是寶,你在她心裏的份量也沒有那麽重!”


    話一出,車裏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高希凡也覺得話說得有點重,於是把車靠邊停下,側頭,“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


    秦子琛伸手阻止他,俊臉上淡漠如水,看不出特別的情緒,“你就是那個意思。”


    “……”


    “你以前的女朋友,有哪一個是真正愛你的?愛你在心口難開那種?”


    高希凡不明白他怎麽會這麽扯到他的頭上來,但他還是認真的想了想,“沒有,我老婆算不算?”


    “安心?你覺得她愛你有幾分?你病了她會急得要哭的照顧你,你出了事她會瘋一樣的衝過來抱著你,你出國她會跟你打電話說想你?”、


    高希凡濃眉一擰,與安心的過往在腦海裏如倒帶般。


    幾秒後,他抿唇:“被你這麽一說,我覺得我真可憐,突然抑鬱症就發作了。”


    “說不定她不愛你,隻不過是因為有兩個孩子牽扯著。”秦子琛繼續涼涼的道。


    “操,你別說了!”高希凡突然很煩燥的抓了抓頭發,那個女人他一直都是寵在手心裏。隻除了電腦方件夾裏她改的那個名字,‘老公,撒啦嘿’之外,貌似還真沒聽她正兒八經的說過愛他。


    秦子琛看他這樣,不著痕跡的唇角微揚。


    高希凡啟動車子,“你還回不回美國接你兒子了?”


    “不去了。”


    “那我們去喝酒。”掛檔,打著轉向燈,掉頭。


    “不行,我不去。”


    “為什麽?”


    “因為本少爺現在心情好得很,不想把自己灌醉。”


    高希凡輕踩了下刹車,讓速度降下來,“……讓你心情變好的點在哪兒?”


    “你。”


    高希凡又是一陣愣,細想了好半響,才猛然醒悟,“我靠,居然是挑撥離間!我說你這男人真是太陰險了,蘇昀不愛你是正常的。”


    “不好意思,她就是愛我愛到口難開的那種。”


    “打腫臉充胖子……不過你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也覺得我在那女人的心裏沒幾分位置。我反倒覺得你老婆都比我重要。”他摸著下巴,頓了下道:“老秦,要不我們做個實驗?”


    “什麽?”


    高希凡把自己的手機甩給他,“你給安心打電話就說我出了車禍,讓她過來。”


    “你腦殘嗎?”秦子琛嗤之以鼻。


    “幫兄弟一把不行?”


    秦子琛拿著手機搖晃了兩下,眸裏劃過些什麽,又朝外麵空曠的街道掃了一眼,“也不是不行,隻不過做戲,總得有幾分真。”說著拳頭一掄,直接揮向了高希凡的下巴!


    高希凡一時不查,頭用力的朝著窗撞去,車頭朝一側的護欄撞,他情急之下猛踩刹車!


    接著那個殺千刀的,猛地一捶暴擊方向盤,安全氣囊彈了出來,同時他又拉起了手刹!


    茲,刺耳的刹車聲響破了天跡,手刹拉得太猛,車頭原地一個旋轉橫在了路中間!


    高希凡:“……”他的頭有點暈。


    接著秦子琛拿起手機撥通了安心的手機。


    高希凡目瞪口呆!


    他是瘋了嗎!!


    五秒後,他把手機扔在座位上,悠哉的靠在椅背上,“你老婆尖叫一聲,好像嚇得從床上掉了下來,你可以嘚瑟了。”


    “我嘚瑟你個蛋啊!秦子琛,你至於……”、


    “做戲也得下點本錢,閉嘴,裝暈。”


    “……”


    媽的。


    就說失戀的人,腦子不正常。


    ……


    安心從地上爬起來,驚慌失措的撈起一件衣服就穿上,蘇昀連忙起來,“怎麽了?”


    “高希凡出了車禍,我靠!那個王八蛋,我早跟他說過,晚上不要開車!!”安心衣服都沒有穿好,就往外衝。


    蘇昀也趕緊起床,衣服都還沒穿好,安心又跑回來,“ 是秦子琛打的電話,他們倆在一起的。”


    什麽!


    蘇昀的腦子轟地一下,什麽都顧不得,外套都來不及穿地,兩人就衝了出去。這個時間點,車都不好攔,兩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禁不住的責罵著,“我媽要給你車子,你為什麽不要,是不是傻,不要錢的東西你還不收!”


    “不急不急,我打個電話叫朋友來。”幸好出來時把手機拿上了,就近隻有莫棠住在這兒,隔著一條街,幾分鍾就能殺過來。打了電話,蘇昀握著安心的手,“車一會兒就來,不慌不慌。”


    嘴裏這麽說著,可她握著安心的手,異常的緊,死咬著唇。


    幾分鍾莫棠就到了,身上還穿著睡衣,各自都沒有說多餘的話,安心報了地址,直奔目的地。


    遠遠的就看到一輛車子斜斜的橫在路中央,安心和蘇昀一看,心裏呼噔一下,護欄撞得朝一側歪去,不知道人怎麽樣了。車子一停,兩人瘋一樣的朝車那邊奔去!


    “高希凡!”


    “子琛,子琛!”


    同時拉開門,安心看到安全氣囊彈開,心裏越發的難安,作為一個學過醫學的人,她用她的專業首先不能盲目的拖動他。仔細的審視一翻,除了嘴角有血絲,以及左臉腫起來外,沒有明顯的傷。


    其它地方也沒有血跡,摸了兩下也未見其它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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