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了仙女峰,君卿的眼前就經常閃現出一些支離陌生的畫麵。因著沒了過往的所有記憶,她也完全沒放在心上。再加上這一遭上來仙宮,走的頗為坎坷,接二連三的意外,饒是累的她心神疲憊。安妥好小青歇息後,君卿坐在客房中央的漆木桌子前,給自己茶盅裏添上一杯茶,隔著煙霧嫋嫋,不知不覺間,眼皮愈發沉重起來。


    渾渾噩噩中,她的視線變得越發花白,隨後,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待到她再醒來時,外麵有鳥啼聲正在枝頭叫的歡快。


    下意識的打開房門,君卿移至門外。環顧四周景象,卻是十分熟悉。


    莫非我來過此處?君卿不禁疑惑。


    可是任憑她如何回想,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君卿想,看來她要趕快去拜見空華上仙才是。


    淺淡的光暈打在側臉上,有些微熱。


    君卿從客房中翻出一把折扇來,隨意搖擺在胸前。見臥榻之上,小青睡得正沉,君卿暗忖,罷了罷了,反正時日還長,這幾日又是一路折騰的夠嗆,他還是留在客房中,自己也更是安心一些。


    打定主意,君卿隨手搖著折扇,大步流星的關門而去。


    在仙宮中施施前行,一來是為了尋著先前帶他們二人來此的那位鳥兄,二來,君卿也難得悠閑自在的欣賞一下仙宮內的景致。


    越是向裏走,君卿越是覺得這位空華上仙絕非泛泛之輩。偌大的仙宮竟是打理的一塵不染,觸目所及之處,枝葉齊整,火紅金黃,霞蔚雲蒸。


    “你在這裏做甚麽?”


    君卿正是信步庭園,忽的一道略是耳熟的喝令聲打斷了她的步伐。腳下一頓,她當即回頭,正看到鳥兄不知是何表情的盯著她瞧。


    她被瞧的有些迷惘,故而也低下頭,上下打量了一番。見自己並無異樣,不由反而奇怪的看著鳥兄道:“敢問鳥兄在瞧什麽,竟是瞧的如此仔細?”


    那鳥兄不耐的撲哧了兩下翅膀,掀起兩團火焰,道:“我不是鳥兄,我是糸虢。”


    火光乍現,一股切膚的灼熱感隨即襲來。


    君卿不想在如此如詩如畫的庭園裏被燒的毛發也不剩一絲,隻好頜了頜首,拱手有禮道:“是也,是也,糸虢兄。”


    糸虢聽完這話,總算是心頭暢快了不少,隻是口氣仍是冷冷地,如同質問一般和她道:“你在這裏作甚,你還沒回答我。”


    君卿唔了一唔,方收回神,笑了笑,如實答道:“本是想找到鳥兄,然後再去拜見空華上仙的,但是見了這仙宮的景致如此引人,不由動作就慢了一些,還請鳥……哦……糸虢兄不要見怪。”


    糸虢啄了啄喙,表示點頭。接著又問道:“昨日你和那小哥作甚麽去了,怎的不見你們來找我?”


    “昨天?”


    君卿合起折扇,指了指對麵的糸虢,又指向自己,道:“我醒來後就直接來找糸虢兄了,並未曾多耽擱一刻啊。”


    等等……


    君卿好似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昨天?醒來?


    這麽說中間她昏睡的這段時辰是整整一天?!


    君卿忙敲打腦袋,不住的埋怨起自己,怎的如此嗜睡誤事。


    歎了一歎,她又要連忙向糸虢解釋昨日之事。念著他們其中有人受了傷,糸虢也沒過多與其計較,隻道了句:“我本就是個帶路的,自然無妨,隻是昨日上仙知道你們來了之後,還特意為你們設了宴,隻是沒想到,你們竟然睡過去了。”


    說完,他還攤攤手,嘖嘖兩聲道:“當真是可惜啊可惜。”


    設宴?君卿的眼睛都亮了,要說她也是有靈力修行的,但不知為何,聽到有東西可以吃,饒是饑腸轆轆。


    她遂追問道:“那今日可還有宴可吃嗎?”


    糸虢衝她翻翻眼皮:“你還惦記著吃宴,也不趕快想想,怎麽才能讓上仙見你。”


    君卿“啊”了一聲,道:“上仙不會這麽小氣吧,不過是耽誤了那麽一丟丟時間而已……”


    糸虢側對著她,冷哼道:“一丟丟?那可是整整一夜!”


    君卿無言以對,隻能任由他劈頭蓋臉的數落。


    等到糸虢數落的差不多了,君卿才又眉開眼笑的飄到糸虢身後,替他理了理赤紅色的羽毛,道:“我已經知道錯了,我真心實意的向上仙承認錯誤,但是我也要先見到上仙,上仙才能明白的心跡,是吧?”


    糸虢抖了抖翅膀,不帶感情道:“我知道你是借口要我帶你去見上仙,我可以答應你,但是至於見與不見,還是上仙說了算。”


    君卿笑嗬嗬的點著頭,扭頭卻是暗忖,隻要到了地方,我還不信上仙比你這隻鳥還要小心眼。


    可真的來到了空華上仙的廂房門口,君卿和糸虢俱是被一名紫衫女子攔截下來。


    糸虢那張千年不變的鳥臉頓時如同變臉似的,明顯諂媚陰笑討好那位紫衫女子,道:“我是奉命帶她來見上仙的,可能麻煩姐姐進去通報一聲。”


    雖說不知這位紫衫女子何許人也,但見糸虢一副恨不能舉著爪子獻媚的德行,君卿也猜到這位姑娘大抵出身不俗。


    故而也在旁陪著張與世無爭的笑臉來,希望對方能從她的眉梢眼角看出她渾身極力想要散發出的善意來。


    但是,很明顯的,失敗了。


    紫衫女子幾乎看也沒朝她的方向看一眼,直接拒絕道:“不行。上仙正在閉關清修,你們午時再來吧。”


    午時!?


    君卿深深的被打擊了。抬頭看了眼日頭,距離午時還早。難道她還要再回去待著,這其實倒也沒啥,隻是她擔心,這一回客房裏,她說不定稀裏糊塗又睡過去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她沒耐心再等下去了,她一定要盡快的把回憶找回來,然後看一看那抹黑影到底是誰。


    見糸虢說了半晌,士氣越來越弱。君卿向前跨了兩步,挺直背,正容亢色和那女子道:“我們是糸虢帶來仙宮的,便是空華上仙請來的客人,難道你們仙女峰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怠慢客人嗎?”


    糸虢知道她是在用激將法,但是這法子實在不好,反而弄的他裏外不是人,十分的下不來台。一瞥見紫衫女子雙目圓瞪的瞧著他的一對翅膀,麵色愈發難堪,他當即垂頭喪氣,覺得自己這輩子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日後還要拿什麽才能繼續挽救回紫衣姐姐對他的回眸一笑。


    想到這裏,他立時捂住了君卿的嘴巴,防止她再說出什麽讓紫衫女子不悅的話來。


    君卿被他勒的嚴嚴實實,反抗不得,隻能用腳後跟去踩他三隻腳其中的一隻,果然糸虢哎呀大叫一聲,順手鬆開了她。


    “上仙怎麽會請這種女人來我們仙宮。”紫衫女子上前詢問糸虢傷勢,順便回頭瞪著君卿,替他打抱不平。


    被人家這麽一瞪,君卿不覺脫口而出道:“姐姐你的眼睛真大,隻是眼白有點多……”


    紫衫女子抓著糸虢的翅膀直跳腳,叫嚷著要把君卿趕出仙宮。


    卻聽到,此時吱呀一聲,房門由內向外打開,有人從房門中緩步走了出來。


    君卿抬起頭,隻見一襲暗色道姑打扮的仙人手執拂塵,迎麵朝她而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她明顯能感覺到那名仙人眸中的微微一震,隻是很快,卻又不見蹤影,至此,君卿也沒再去過多思量。


    紫衫女子一見那位仙人,撲通一聲跪在她身前,一臉委屈的斜睨著君卿,拱手抱怨道:“上仙,這女人一點禮數也沒有,居然還在您的廂房門口大喊大叫,上仙,您幹嗎要把這種人帶來仙宮,擾了您的清修。”


    君卿在旁聽著她的這番控訴,瞳孔愈發放大。


    神仙一貫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大喊大叫的明明是她才對吧?她本想同這位上仙解釋一下,但是見她藹聲藹氣的安慰著紫衫女子什麽,心頭不知怎的一酸,也就懶得再去多作爭執了。


    不過,趁著這點空隙,她倒是仔細觀察了下這位久聞大名的空華上仙。君卿暗暗訝道,怪不得要隱蔽在這種地方修行,這種驚為天人的樣貌,別說是人界,縱然是天界和魔界那些男人見了,也沒一人能無動於衷吧。


    見上仙好像是發現了她,她又忙低下頭,深吸了口氣。


    紫衫女子還在不依不饒的向自家主人告狀,君卿則半闔目,恍若從始至終置若罔聞,沉默著一言不發。


    如此折騰了良久,空華上仙才抬了抬手,示意紫衫女子和糸虢暫且退下。紫衫女子似乎對君卿沒受到懲罰頗為不滿,但在糸虢的又拉又勸下,也就隨著他去了。


    一時間,廂房門外隻餘下了君卿和空華上仙兩個人。


    “起來吧。”


    聽到這句話,君卿當即拍拍手,笑眯眯的站了起來。可一對上空華上仙那張美豔卻不失嚴肅的麵孔,她的笑僵在了唇邊,撓了撓頭,又褪了下去。


    “你來找我,是為了讓我幫你尋回你的記憶?”


    君卿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開門見山。在此之前,她本來還編了一大堆的措辭,卻是半點也沒派上用場。


    幾不可聞的惋惜一歎,她調整了下情緒,坦言且恭敬道:“正是,不知前輩可否出手相助?”“可以。”話音落地,君卿還來不及高興,便見空華上仙雙眸如炬的看向她道:“給我一個必須要幫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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