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沒入過竹葉草中的幻象之地,自然也不知曉當時到底發生了些什麽。隻是依著君卿所言,估摸著此事定然與天帝脫不了幹係。


    一想到天帝竟然把君卿禍害成了如今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樣,小青恨不能立刻一劍殺了他,給君卿和那些白白死在赤劍劍下的無辜之人抵命。


    小青清楚的記得老天帝還在位時,三界內可謂是一派安定景象。若非是魔界莫邪不甘心屈服天帝,任由天神們下界輔助人類對付他的妖兵魔將,也不會有後來的仙魔大戰,擾的整個三界為之震蕩。


    可說到底,天帝仁厚,一切也是為了三界眾生。然若證實君卿之事確與如今這位天帝有染的話,小青不禁慨歎,如此自私自利的天帝,又如何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三界臣服?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期望這件事隻是一場誤會,天帝的目標隻在魔界,不在君卿。


    仙氣繚繞,雲霧縹緲。朝映晨光中的天宮鎏金玉築,霞光絢爛。


    五百年時光荏苒,當小青再次踏入天界的結界,隻覺得一切恍如隔世。五百年前,他與師兄玄夜君子協定,此生絕不再上天宮一步。


    可今日為了君卿,他卻是隻能違背當初的誓言,寧可承受五雷轟頂,也不願再讓她一人獨自犯險。而走在他之前的君卿並不知道這一切,她一心一意的想著的,便是見到天帝,好好的問上清楚,他堂堂三界之主,為何要陷害她到如斯地步。


    赤劍一出,橫掃無數天神天兵。誠然君卿並未使出真正的實力來,這些天神們早已是敗在了她的劍下,毫無還手之力。


    君卿抬起頭,冷眼掃過地上躺在的一眾敗將,收劍回鞘,徑直朝著天帝所在之處走去。不過,讓她微訝的是,天帝竟是不知何時隱沒在其身後,待她停下殺戮之後,他才拍著手走了出來,道:“看來赤劍在你手上,果然比在你師父手上威力要巨大的多。”


    聽到這番話,不必再追問,君卿也能了然一切的來龍去脈。而緊隨其後的小青卻是難以置信的凝著天帝,沒想到師兄的兒子竟然也是個披著神仙外衣的可怖妖魔。


    天帝下令所有人退下,一時間,天門口處隻剩下了三人,君卿,小青還有他。


    君卿立在天門口外,眼底猶如沁骨寒潭似的睇著天帝,道:“你到底與我之間有如何的深仇大恨,竟是如此抓著我不放,非要我淪落為妖魔,你才能順心順意。”


    天帝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如同睥睨蒼生之態:“我便是要你活著也是生不如死,死了魂魄也不能安寧。”


    天界一年四季俱是一樣的溫度,沒有冬雪秋風,也沒有酷熱暴雨。


    但此時此刻,與天帝麵對麵而站,對望著他眸底的張揚陰森,饒是讓君卿不覺間向後大退了兩步,唇峰緊抿。不過還好,小青及時的走了上來,握住她的手,輕聲低語,道:“別擔心。”


    話音落地,果然讓君卿的心神安穩了不少。她回過頭,投給他會心一笑,表示自己沒事,片刻極好。


    天帝視線一轉,仿佛是才發覺到小青的存在,他眉頭擰成一團,牢牢的定在那一襲青衣之上,麵色極其詫異道:“你……怎麽可能……”


    話還未問出口,他又極快的否定了自己。


    怎麽可能?墨之怎麽可能還活著!


    他明明記得,他親眼所見,墨之死在了君卿的手上,他已經死在了君卿的手上!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天帝雙目中有些驚恐的盯著小青,像是要從蛛絲馬跡中找出他不是墨之的證據來。可他的表情和舉動幾乎與墨之如出一轍,一模一樣,縱然如天帝,也實難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墨之。


    強自鎮定,天帝目光虛晃了小青一眼,道:“你到底是何人?”


    小青看了眼君卿,低頭一笑,看向天帝,道:“怎麽這麽快天帝便識不得我了?我是君卿的師父墨之天君啊。”


    天帝瞳孔內為之一震,腳下卻是穩如泰山,道:“怎麽可能,墨之早就死在他最疼愛的徒弟的劍下,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在九重天上,裝神弄鬼!”


    小青扶穩的君卿,隨後輕輕放開她,大方地朝天帝走去,淺淺一笑道:“天帝若是不信,可以盡管看個夠,不過最好是看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墨之天君。”


    他的表情十分雲淡風輕,雙臂張開懸在半空,整個身體仿佛是一隻立在仙霧中的神鳥,無懼無畏。


    然心底裏卻是不由的打著鼓,想來他雖說與墨之長相極其相似,可到底他不是墨之天君,若是看的久了,也擔心天帝會看出個中端倪來。


    但慶幸的是天帝太過震驚,顯然是沒看出任何紕漏來。隻能不停的用手指著他道:“你為何還沒死,為何還沒死?”


    小青抿唇一笑:“我為何要死?”


    天帝半邊臉避開他:“你早就該死了,五百年前,若非是你非要迎娶君卿,她也不會隨白華而走,自然也不會死在魔界。難道你還不應該死嗎,你應該為君卿贖罪!你今日所承受的一切也是活該。”


    他說的是君卿。君卿聽得清清楚楚。


    五百年前?


    她與師父?


    君卿大吃一驚,她明明才跟隨師父修行沒多久,怎的還會牽扯出五百年的一段情史來?師父還要迎娶她?這又怎麽可能?


    師父那種仙風道骨之人,君卿連想入非非,都覺得會玷汙於他,又怎會敢想與他成親?


    君卿瞠目結舌的看著天帝,仿佛是在看一件被濃霧籠罩的迷宮,分外模棱了起來。她問天帝,到底是怎麽回事?


    天帝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卻是是把五百年前的事情忘的幹幹淨淨了。”


    目光在空中遊離,最終落在了青衣之上,道,:“不過我相信墨之天君你總也不該忘掉的吧?”


    小青看著他,卻是不知該如何回應。他說記得,萬一過後提起什麽細節來,他一問三不知豈非是暴露了?若說不記得,反而是等同於承認了天帝的質疑。


    疏離一笑,小青正要開口,卻聽到君卿搶在他之前,狠狠的盯著天帝,道:“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天帝默了一默,收斂起麵上的憎恨之色,取而代之的平靜道:“我不知,你也不必問我。若你當真想知道,自己去問你師父空華上仙吧。”


    空華上仙又是何人?君卿一下子覺得腦子裏仿佛被許多密密麻麻的線纏繞成一團。她迫切想要理出個頭緒,而如今能解開這一切的人正站在眼前,她又何必舍近求遠。


    走過巍然矗立的天門,君卿擋在天帝身前,道:“今日你若不告訴我事情的原委,你也休想安然無事的離開這個地方。”


    小青見狀,當即暗忖,不妙。君卿太草率了。縱然是再過心急,也不能貿然去攔截天帝。她當真是不想要自己這條小命了。


    天帝負手而立,俯視著君卿。君卿麵色如霜,雙眸凜然的凝著天帝。


    瑞氣騰騰的天門口處,瞬時靜極。君卿和天帝各不相讓的對峙而立。小青立在一旁,眉頭緊擰,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心底裏明白的很,天帝顯然並沒打算要君卿的性命。無論是把她變成了妖魔,還是今日君卿冒三界之大不韙,他縱然是有怒,可他眉宇間的怒意,卻不足以驅使他燒毀君卿。


    目前為止,至少小青還不是太過擔憂的。但總歸對方是三界之主,向來又是心狠手辣,他又不能不防。故而小青琢磨出了個萬全之策,表麵上不動聲色,手臂卻是悄無聲息的橫在二人之間。


    這樣,萬一天帝對君卿動手,他立刻就可以先護住君卿不受傷害。若是天帝並無傷她之意,他也不至於因著魯莽再生出事端來。


    如今三界動蕩,各種因素不穩定,於君卿之言更是諸多不利,小青不想再給君卿多加仇怨。


    果然如小青所想的那般,天帝並沒想過要殺了君卿。之前她也曾不止一次的落在天帝手上,他也從未真正想過要殺她。否則,即便莫邪和白華聯手,也不能保證君卿便能安然無恙。


    天帝的想法和小青相同,他們二人顧慮太多,包括墨之。他們從來不以個人心思出發,往往是瞻前顧後,從而也給了他許多除掉他們的絕佳機會。所以,天帝根本沒有把區區一個魔界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莫邪此刻無非隻是在垂死掙紮,一旦他真是想要了,誰也阻擋不住他的野心。


    他背過身,不等君卿反應,已然消失不見。


    隻留下一句“尋到空華上仙,一切你自然知曉”消散在仙氣之中。


    君卿提氣正要去追,饒是被小青攔了下來,警告她:“不要衝動。你現在去,若是惹得天帝不滿,你可知是什麽後果!”君卿氣鼓鼓的道:“大不了同歸於盡,反正我被害成了這副模樣,我死了他也絕對不能好活。”小青搖頭,真不知憑著她這副智商是如何在三界生存了這麽久的,這簡直是個超凡脫俗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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