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花開一次的鈴莘林內,彼時,花開三千,靈氣隱隱浮動。層層猶如深海的鈴莘花下,羽蕭初次見到君卿。那時的他,原還想著替在鬥術大會中的好友徐畢安討個公道,絕不曾想到,再遇她時,竟會不由自主的對她生出異樣的情愫來。


    羽蕭並非是深諳情愛之理的仙家,甚至在對君卿產生好感,他的滿心滿腦想的隻有一個人,便是淵守天君的徒弟徐畢安。在他看來,他與徐畢安可以撫琴,可以飲酒,可以在漫天桃李芳菲下切磋劍術。


    有如此一知己,他亦夫複何求?


    當他真的找到了這畢生的追求後,卻沒想到守護一人饒是如此艱難。他想做的無非隻是默默陪著君卿,護在她身側,隻願她從此再無哀愁,他亦知足。而三界中卻偏生事端,這些事端竟是擾的二人始終難以置身事外。


    這一次,他更是受了天帝之命,前來殺死她的爹爹。


    羽蕭怎會不知,殺了莫邪,便等同於殺了半個君卿。若想完全除去魔界,白華也不可能獨善其身。再殺了白華,另外半個君卿也等同於死去,他又如何能下的去手。


    羽蕭不殺他們,不代表他們不會反過來殺了他。他被迫與紫玉成親,又被迫出兵魔界,這一切的一切皆非羽蕭本意。他不過是想在三界中當個逍遙自在的閑散神仙罷了,但是天帝不同意,整個三界也不會再讓他繼續閑散自在下去。


    羽蕭想帶君卿暢遊山水間的夢早已覆了。如今他一心求的無非是再見她一麵足以。這會子終於得償所願,他在碧清池內見到了她。


    即便明明察覺到了這個君卿有些異常,也極快的發現了她始終藏在背後的一柄匕首,他卻甘之如飴的抬頭賞花,視線也從未在不該停留之處多掃上一眼。


    他心想,縱然是此刻死在了君卿手下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而此次的君卿前來,正是為了取了他的性命。所以當那把雪白的匕首深深的插入羽蕭的胸膛的那一刻,他半眯著眼睛,含笑瞧著她,眼底沒有一絲訝然和責怪之意。


    大約是羽蕭的表現太過平靜了。才會讓早已被控製而雙眸血紅的君卿,一瞬間也稍稍恢複了些理智。她略是掙紮了一會,很快,卻又完全喪失自我的一把將匕首從羽蕭的胸口處拔了出來,鮮血濺上了她的額發,她卻隻是低著頭,不曾再看向他一眼。


    與之相反的則是羽蕭,他側目瞧著君卿,身形向後傾斜,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過她身上一步。


    他問君卿:“你到底是不記得我了嗎?”


    君卿雙目不帶任何感情的瞧著他,顯然是對他毫無印象可言了。


    他有些失望,卻仍是笑意噙在唇邊,道:“好,你記住,我叫羽蕭就可以了。”


    說完,他的鮮血順著衣裳,一點點的滴落在地麵。君卿利落的轉過身,任憑羽蕭渾身失去溫度的躺在血腥飄蕩的碧清池內,徑直收起匕首離去。


    碧清池內一時靜極,羽蕭橫陳在地,側目瞧著君卿越走越遠,他的眼皮也隨之越發沉重。此時的他渾身是血,卻覺得好似是解脫了一般,難得露出了笑容……


    而從始至終聽著這一切的莫邪卻是怎的也淡定不下來了:“你說你遇上了君卿,你的傷是她所為?”說完這番話,他又自己搖著頭道:“怎麽可能,不要說你與她關係匪淺,縱然是不相識的凡人她也定然不會隨意傷了他們,你是不是看錯了?還是他人幻化成了她的模樣?”


    而且君卿明明已經死了。是他勉力保住了她的最後一絲魂魄,她為何會死而複生。莫邪心中又是震驚,又是高興,可想到羽蕭方才所言,又是不免憂心。在他前去與天界交戰的這段時間裏,君卿到底經曆了些什麽?莫邪越是想要琢磨出個究竟,越是惴惴不安。


    羽蕭麵色蒼白的輕輕一笑道:“我也希望是別人,而非是她。但是我了解她,也熟悉她的一言一行。我敢肯定我見到的絕對是她,至於說看錯了,我隻是覺得,她好像與以前有些不同……”


    “不同?什麽不同?”


    羽蕭掌心覆在傷口,咳嗽了兩聲道:“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是不認識我了一樣。但是她是君卿絕對不會有錯的。”


    “你也說她好像不認識一樣,你又如何斷定她就是君卿?”


    麵對莫邪的質問,羽蕭目光瞥向碧清池外,道:“誠然我也隻是直覺,但是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是君卿錯不了。”


    見他如斯斬釘截鐵,莫邪也不禁心中為之一動。莫非當真是君卿?可他仔細看過羽蕭身上的傷口,下手極重,若非是羽蕭勉強用仙力護住了心脈,此時隻怕早已喪命。可見傷他之人根本沒打算讓他從她手下活下去。這樣冷血之人會和君卿是同一人嗎?莫邪仍是滿臉的難以置信。


    可是如今找不到君卿,他也無法證實羽蕭所言到底是虛是實。


    “你說君卿傷了你之後就離開這裏了是嗎?”莫邪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先找到君卿再作打算。


    羽蕭點點頭:“是,她的確是離開了。至於她後來去了哪裏,我也無從得知了。”


    莫邪漠然掃了他一眼:“她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不過你……”


    沒等莫邪說完,羽蕭強忍著胸口的傷痛,打斷了他:“我知道,我擅自闖入魔界禁地,你必然不會與我罷休。”


    莫邪“嗯”了聲,似笑非笑:“的確。如今又是天魔交戰的關鍵時刻,你來我魔界禁地,我本該殺了你,壯我魔界士氣,”頓了頓,他轉而又道:“不過,念著你與君卿私交頗深,我也從她口中得知,你對她有過三番四次的救命之恩,所以,依照情理而言,我若殺了你,日後也無法再麵對君卿。”


    若是羽蕭所言屬實,由此意味著君卿果然是活過來了。君卿還活著……想到這裏,莫邪忍不住心底的喜悅之情,想見君卿一麵的心思也隨之迫切了起來。可冷靜下來,他卻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絕對不能讓君卿再傷一次心了。既然連白華他都可以不去計較,再放過一個羽蕭又有何難。打定主意,他直接擺擺手,示意羽蕭盡管可以自行離去,而他則是要去尋找君卿。若是按照羽蕭的描述,君卿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經曆,他一定要盡快找到她,確認她的安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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