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萬物俱寂了一般,雖說君卿和白華就這樣麵對麵的立在魔界之中,但總是天色灰沉沉的,此刻又是無聲無息,好似是兩人瞬間化為了虛空,沒得半點動靜。


    良久之後,才見君卿幾不可見的挪了挪身子,手心握著百花劍的劍柄,猛然將一條紅色的血蛇從白華的胸膛抽出。低著頭,視線看向別處。


    沉默了許久,大約是一直沒見白華有任何反應,她才稍稍詫異了一番,轉過首去瞧向他。這麽一瞧,君卿頓時愣住了。她並非沒殺過人,沒見過血,可她從未見過那麽多的血。氤氳在白華的整個衣裳上皆是大片大片的黑紅色,他的口中也是突然的向外吐出一腔血來。血液濺到君卿的劍上,手上,她能感覺到那些血還帶著屬於白華的溫度和氣息。


    君卿愣住了。她不是沒想過白華會受傷,這一劍她也委實用盡了全力。但她心中清楚,這種程度對於白華本應不算致命,可她瞅著白華如今的傷勢,竟然不知所措的慌亂了起來。


    她想伸出手,給他先輸入一些仙力。可到底躊躇了再躊躇,還是收回了手心。白華的口中不斷的向外吐血,君卿越發不解,她刺中的然是白華的胸口,他又有法力護身,左不過是受些劍傷,調養幾日也便好了。但他為何仍是血流不止。


    君卿伸手去摸他的手腕,見他竟是受了極重的內傷。君卿大驚:“是何人何時傷了你?”


    想起白華從魔宮中出來時,雲淡風輕的表情,她實在料想不到,原來他早就受了傷。若是早知如此,那一劍她斷斷是不會出手的。


    她心急的盯著白華等著他的回答,他卻是輕輕一笑道:“這種小傷,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君卿不知是該喜悅還是該難過,終究化成了一句:“你可千萬不能這麽輕易的就死去,便宜了我。”若是白華死了,天界少了威脅,三界也不再有眾多事端,而她也正好替墨之和應天林報了仇,如此看來,她的確應是高興的。可她腦子裏的另一個聲音卻在不斷的嘶吼道:“白華你不能死,我不允許你死。”仿佛一想到從此白華漆黑如墨的雙眸不會再睜開,她便不知暗地裏痛了多少下。


    她的手看似平常的拂過白華的肩膀,扶著他坐在了一棵魔樹下。實則,卻是一直在悄然無息的向他的體內傳輸著仙氣。令她訝然的是,不知為何,這些仙氣卻怎的也進不去白華的體內,全部又重回入君卿的丹田。難道是因著白華是妖魔的緣故,接受不了仙氣?


    君卿正在凝神思考的片刻。一顆火球突然徑直的朝著她迎麵襲去,她欲要帶起白華便走,可又想起這是在魔界,任憑何人也並不敢對他下手,故而極快的鬆開他,仰麵躺在地麵上,竄出一丈遠,緊接著,便是一個側身翻轉,直接躍上了半空。奈何還未站穩腳跟,火球又轉了彎,追著她一同飛了上來,炙熱熊熊的眼底,君卿看著遠遠而來的火球,心中越發確定火球的主人必然是要取她的性命。


    剛才刺中白華的那一劍,已然消耗了她不少的仙力,而後又是急著救白華,也從中浪費了不少。她的仙力本就所剩無幾,又是一番折騰,君卿果真的沒了力氣,索性在雲頭上坐了下來,等著火球來找上門來。縱然是死,她也不要擔驚受怕的死去。


    火球已然是近在眼前,眼看著便要襲上君卿。突如其來的危險和滾燙感讓君卿全身上下的肌膚驟然緊繃,同時又是幹枯的極其不自在。她猛一閉眼,暗忖著,反正要死了,太多餘的東西通通都不必再去多想了。可她等了很長一段時間,火球都未觸碰上她身,相反的是原本的滾燙感也瞬時消失了。


    她得救了?


    君卿睜開眼,果然看到白華坐在樹下似是拚盡了全身的法力把火球引至他的掌心,隨後用力的毀滅。君卿眸心一動,越發不知該如何待他才好。他又一次救了她的一條命。在魔界,在幽冥煉獄,在這裏……


    白華一定要讓她對他欠下恩情,才肯徹底的放過她嗎。君卿惱怒極了,厲聲的同他喊道:“誰讓你出手了,我不用你來救我!”


    話是這麽說,可她仍從雲頭上走了下來,給白華把起了脈,他的傷勢果然是比方才越發嚴重了。


    “那你再上去,我再把火球放出來,然後你也別還手,就那麽等著死了得了,也好讓我在天界少了一個麻煩的對手。”白華麵無表情的說著話,君卿真是聽不出他這口氣是在關心她還是故意的在氣她。


    怎樣都好,趁著他身負重傷,君卿立時毫不客氣的在他的胸口處給了一拳,這拳落下,白華又是吐出了一口血來,這次的血一滴不留的悉數吐在了君卿的素色衣裳上。


    她想發火,可聞到這腥甜的鮮血味,還是閉上了嘴巴,盡量少呼吸。


    “魔君對這位天界的仙子看來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身後猝然的傳來一個女人陰陽怪調的笑聲。君卿回過頭,卻見流素一襲藍色衣裳,站在白華的對麵,眼底泛著冷意的望著他們。


    自從在十裏林的交手之後,君卿已然十分明白,流素早已不是桃源村中的那個流素,她也沒必要再與她手下留情。默了一默,她回過頭,黑著臉,繼續給白華過渡仙氣。


    白華卻是冷不丁的推開她,依靠著背後的魔樹緩緩站了起來,凝著流素道:“你怎麽突然出來了?”他對待所有人的語氣俱是毫無感情,絲毫聽不出他與流素二人到底是何關係。


    但君卿隱約能感覺到,白華和流素之間絕非平常而已。


    果不出其所料,隻見流素輕移蓮步,及至白華身旁,從容不迫的攬過他的手,攙扶著他從君卿跟前姿態高傲的走過,口中還不時的嬌斥道:“你明知自己帶傷,幹嘛還要讓自己傷上帶傷?”白華並無回答她,卻也沒拒絕她。君卿閉了閉眼,隻希望自己從沒看到過這一幕。她記得菱蕭曾經也對白華情深意重,但君卿總能知曉白華對她不過敬重之情。可再看他與流素,她不明白,白華與流素,究竟是何時相識,又是因何會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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