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驀然陷入無邊境的黑暗之中。


    君卿什麽都看不見。


    唯一能抓住的隻有羽蕭上仙此刻及時伸過來的一隻手。君卿並不畏懼疼痛,可是這種仿佛瞬間失去了一切的感覺,讓她感到可怕。還好有他掌心的溫熱,輕輕的撫在她的手背之上,她才終於安了些心。仔細去聽麵前的人講話,依稀能分辨出大約是方才離開的冷劍,隻是口氣很明顯的從假意的客套變成了不屑的譏諷。


    羽蕭上仙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證實了她的猜測不假,看來一切果然是冷劍所為,而冷劍斷然不會輕易對她下手,換言之,真正要殺她的人是白華。君卿唇邊不禁泛起一抹冷笑,從眼角一直冰冷至了百骸之內。白華?他終於按捺不住,要對她下手了嗎?看來以前的種種,果然隻有一場蒙了雙目的輕霧,至今霧消雲散,她方才看了個清清楚楚。而這一切,卻是犧牲了她的眼睛。


    以前在無量仙宮時,墨之坐在桃花樹下閉目屏息,她常常從他身後躡手躡腳的湊近,意圖唬他一下。可每次他總是輕輕的點下君卿的額頭,然後淺淺笑著道:“別胡鬧了,專心練功。”


    君卿也隻好敷衍了應了一聲,下次接著變著方向的唬他。可次數多了,她才發現墨之總是能隨意的找到她從哪一麵襲來,且眼皮不抬便知她是誰。於是乎,她忍不住問道墨之是不是腦袋長了無數雙的眼睛,墨之卻是抿唇一笑道:“有些東西,看不見比看得見,看到的東西更真實。”


    彼時,君卿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叨咕著墨之又在故弄玄虛。可如今,她總算是明白了他話中真正的含義。她能看見時,看到的皆是白華冷傲俊美的皮囊,這一切確實擾亂了她的判斷,看的久了,她自然而然的就忘記了白華並非是如她所看到的那般,他是魔,然是魔界千萬妖魔之首。如他這般的人,想要在魔君的位置坐穩,冷血無情再正常不過了。反而讓她覺得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會期冀一個妖魔有感情,簡直是癡人說夢。莫說白華以前對她的生死便是置之不顧,現下再來殺她,也並不算的上詫異。


    可君卿的心還是涼的透透的了。


    她緊閉著眼,任憑血水淌在臉上,發絲亂舞,看上去狼狽不堪。


    羽蕭上仙卻是忽的伸出手,柔柔的覆在她受傷的地方,在她耳邊輕聲低語著什麽。


    他說:“你想知道我到底是首嗎?”君卿愣了一愣,側耳去聽。


    羽蕭上仙不動聲色的把銀針拔了出來,聲音中帶著戲謔道:“你可還記得在天宮中相親一事?”


    雖說銀針被除,驟然襲來的疼痛的讓她不由緊咬住下唇,鬢角冷汗滲出,可大約是羽蕭的分神起了作用,竟是真的好似沒有那麽痛了。不過君卿的臉色仍是有些難堪,一會白一會紅一會青,她強壓著心頭的訝然道:“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到底是憋著一口氣沒有吐出來。羽蕭上仙卻是她虛空點的手指握在掌心中,笑的越發恣意道:“你什麽你,對待你的老情人,便這般的沒有禮貌嗎?”


    老情人!君卿發誓如果她這會子雙眼是好的,眼珠子絕對是狠狠的瞪著他,直到他跪地求她,把那三個字再生生的咽下去為止。她當時因是被迫著相親,自然從一開始便是打算草草敷衍了事,可誰成想,那位羽蕭上仙饒是迎麵對她一頓冷嘲熱諷,讓她簡直一頭霧水,之後的事情更是出乎她的預料,明明是他惹惱了她,卻竟是向天妃惡人先告狀,最後害的君卿平白的在百墨堂抄了幾日的經書。


    真是冤家路窄!君卿萬萬沒想到,當時的羽蕭上仙竟然就是幾次陪她出生入死的白衣男子。羽蕭上仙……羽蕭上仙……君卿這才猛然記起,對了,他的仙宮都喚名為羽蕭仙宮,隻是她怎的今日才恍悟起來。


    羽蕭上仙卻是輕鬆的拍了拍她的腦袋道:“我知道你這裏不好,所以從來沒怪罪你。”


    “怪罪?”君卿不知是笑還是怒,不過如今再想起他跪在天妃麵前,無賴耍寶的那一幕,和如今身旁的人聯係在一起,她到底是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話說你當時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似乎也是回想起了不忍直視的當初,羽蕭上仙的麵色也微是訕訕道:“那時候太年輕,根本一心為朋友出口氣,才會做出那種愚蠢的事兒來。”


    君卿哈哈大笑了兩聲,還想說些什麽,卻是被始終在一旁冷冷睨著他們的冷劍的打斷道:“笑夠了嗎,我也差不多該動手,送你們兩個上路了。”


    君卿一點也沒被他的氣勢威懾到,動了動耳朵,不耐的撇撇嘴道:“還真不愧是魔界的左護法,竟然惡趣味的偷聽別人講話,嘖嘖嘖,回頭要是傳出去了,真是給魔界丟盡顏麵。”


    冷劍被她這麽一激怒,登時握了握手中的寶劍,略是心急道:“我哪裏偷聽了,我就站在這裏,是你們看不到我,我是正大光明的聽。”


    頓了頓,他似是又想到了什麽,冷哼一聲,居高臨下的斜睨著二人道:“不過你們馬上也便要死了,死人總是不會講話的。”


    他這不要臉的性格倒是很符合魔界的一貫不要臉的行徑。君卿懶得同他爭辯,她也心知,這次他們怕是凶多吉少,於是乎,隻是憑著耳朵辨別出冷劍大約的位置,衝他冷下嘴角道:“要我死,我可以不反抗,但是我有兩件事,你能否在我死之前答應我?”


    冷劍譏笑著反問道:“你認為你還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嗎?”


    “有沒有試試便知。”君卿擺出一副迎戰的架勢來,麵上卻是冷靜異常。看來有些時候,氣場委實重要。果然冷劍瞬時軟了幾分下來道:“你先說說是那兩件事,我再做決定。”誠然君卿如今雙目被傷,可他到底並不知曉這些日子不見,她的仙法到底到了如何的地步,況且掃了眼跟在她身側的男子,若是兩人齊齊聯手,他並不知有多少勝算。索性先看看她究竟想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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