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半空中斜斜傾瀉墜地的無根水洋洋灑灑的飄落在一柄白色的油紙傘傘麵之上。傘下手執之人身行偏瘦,一襲寶石藍的衣裳隨意的裹在身上,看上去好似是雙腳浮在濕漉漉的泥土之上,整個人遊離在兩排拔地而生的竹林之間。傘麵擋住了他的半張臉,隻能隱約可見其唇峰微抿,唇角透著深深的冷意。天色陰沉,煙霧朦朧,遠遠望去一切仿佛是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墨色,襯托的此人越發的神秘莫測。


    大約走了許久之後,突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名身著黑衣,頭戴黑紗之人舉刀向其砍去,傘卻是一動不動,傘下之人仍是低頭走著。而後蒙麵之人漸漸接近其兩米之外處,卻是被一股強烈的氣流極快的震出幾米開外,他捂著被震傷的胸口,單膝跪在泥澤之中,右手扶著刀柄,將長刀向下插在腳邊,用力的咳嗽了兩聲,低聲喚了句仙尊,便是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被稱為仙尊之人腳下一頓,默了稍許,方才回頭看向他,勾了勾唇角道:“傷勢如何?”


    “不礙事,多謝仙尊手下留情。”大抵是這次說話的聲音大了些,一個清麗的女聲隨之響徹在竹林上空。


    夜言聞言仍是唇角上揚道:“不是我手下留情,是你的法力日近精益了。”


    “流素不敢居功,這一切都是夜言仙尊給予流素的。沒有仙尊,也便沒有今日的流素。”


    她的話音落下,夜言卻是突然的不再開口了,隻是把傘隨手的丟在了一邊,任憑細細的雨水落在長長散落的青絲之上,卻是一丁點水珠也不帶。


    他雙手負後,一雙陰柔的眉眼瞧著流素道:“看來他們已然是與君卿見麵了。”


    跪在地上的流素肩頭抖了一抖,頭埋的越發深了,正色道:“是流素沒看好他們,才會讓他們從中逃了出來。”


    “你當真以為憑借他們二人之力,就能隨便逃出暗室?”夜言說完,冷冷一笑續道:“看來是有人一定要和我作對了。”


    流素悟狀的點了點頭,很快臉上又是一惑道:“究竟是何人能自由進出十裏林,居然救人救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覺。”


    夜言又把傘隨手撈了起來,傘麵上層層的雨水嘩啦啦落下,他轉了身,繼續向前走去,隻背後留下一句話道:“我去見見他。”


    流素不放心,亦是向前跟了一步,卻又是被剛才的氣流向後震開更遠,她心中明白,這是夜言禁止她再跟下去的意思,輕咬了咬下唇,她的眉宇間卻是極其的不甘心。


    她想知道值得夜言親自去見的人到底是誰,她從來沒見過,青夜會對一個人如此在意。可他卻是已然表明了態度,流素既是擔心若隻是這麽平白追了上去,定然是在自個兒找死。可轉念又想,若是偷偷跟了上去,一旦被發現,下場也是同樣淒慘。她正在躊躇之時,卻是見一抹黑影飛快的掠過,她還沒反應過來,已然被一襲墨黑的披風帶走。


    行走在竹林間的油紙傘登時一頓,嘴角輕輕彎動了一下,旋身消失不見。方才還微雨蒙蒙的竹林中,一瞬間雨停風止,一時之間,靜的出奇。


    “魔君要帶走我的人之前,是否應該先同我打個招呼才對?”懸在竹枝葉上的夜言擋在那抹黑影的麵前,微眯著雙眼平平一笑道:“白華,好久不見了。”


    那抹黑影聞言,登時也停了下來,立在與青夜同樣的高度上,把披風中被困的流素抓在手中,扣住她的脖頸,回之一笑的望著青夜道:“這麽長時間不見,難得尊者還沒忘記過我。”


    如今動彈不得的流素眼尾處死死的盯著白華,半是訝然半是掙紮的暗忖,原來他就是白華,魔界真正的魔君。想當初,夜言曾交代她去尋找西古之時,曾告訴過她,切要謹記小心白華這個人,後來,西古也告訴過她許多關於白華之間的種種,盡管在他的口中白華多麽的冷血無情,可相反流素卻是極其的欣賞這類人,倘然堂堂魔界魔君個個似是西古那種優柔寡斷的性格,反而難成氣候。今日得見真人,流素對他的印象莫名有好了許多。


    她從小在十裏林中長大,從未見過除了夜言之外的其他男人,雖說隻是對白華有了些許的莫名好感,她亦是對夜言充滿了愧疚之意,甚至從始至終不敢直視他的雙眸,亦不敢喊出一句救命。大抵她的心底真正的念頭,並不想夜言再將自己帶回去吧,她與他之間的糾葛,讓她對夜言充滿了愛,也飽含了恨,或許,她需要有人能夠讓她徹底的遠離青夜,而她覺得這個人正是麵前的白華。


    夜言當然不知曉流素心中的真實想法,在他眼中她從來都是個不動聲色的好徒弟。是的,從他的主觀上從來是把流素當做徒弟一樣來調教,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允許隨便有人將他辛苦培養的成果隨意帶走。見白華似乎對他並無敵意,他也斂去了眼角的殺意,漠然輕笑道:“敢問魔君可是瞧上了我這逆徒?想要收了她去?若說隻是一個女弟子,魔君但凡是看中了,我也該雙手奉上,可到底今日我偏偏是不想給了,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他不疾不徐的撐著傘緩緩的講著話,卻是把剩下的難題全部的推給了白華。白華心知根本不是夜言的對手,青夜好歹是與老魔君莫邪為同門的師兄弟,當時仙魔大戰,他正是不願見手足相殘,才歸隱至了十裏林中。絕非是外界傳揚的什麽技不如人,早已被殺。此時不過是與他這般麵對麵的站著,他都能感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的氣場。白華並非是法力低微的妖魔,可能令他心底感到恐懼,可見青夜的功力如斯深厚。


    縱然不能硬來,唯有沉下心來解釋,他先是衝夜言點頭致意,繼而又以晚輩的態度恭謙道:“實乃是流素姑娘對我有極大的幫助,還望尊者能夠允準。”夜言仰了仰頭,似笑非笑道:“你從我的暗室之中先是救走了兩個人,如今又來擄我的徒弟,當真以為我十裏林中沒人能奈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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