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固是那座小橋,河麵固是那麽澄澈的河麵。天上的月亮卻再也不是那個賞心悅目的月亮了,成了讓君卿頭疼的一個大難題。莫說是不能用仙法,縱然是允,她亦是想不到究竟有何辦法能從汩汩流動的小河裏把月亮撈出來。君卿仰天長歎,這不是在眼睜睜的為難她嗎?


    白衣男子卻是極其冷靜自持的在一旁,雪上加霜道:“這不是為難你,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你死了這條心吧,你的那位白華魔君,他壓根就不想見你。”


    “他不想見我沒關係,我一定要見到他就是了。”


    瞧著她那副勢在必行的架勢,白衣男子不由得有些惻然了,他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一見到君卿又和那位魔君扯上關係,他便是十分火大。想當初,她被困在幽冥煉獄,正是因著有人故意設計,稱她與白華聯謀害死了她的師父,墨之天君,從而險些讓她丟了性命。這次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她竟然還親自送上門來,又與他糾纏在一起,難不成為了救人她果然的連自個兒的性命都不顧了嗎?


    他縱是生氣,卻仍是冷冷的再次重複了一句:“你這番又與他在一起,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再去到天帝麵前告你一狀,你當真以為你的那點仙法夠你在幽冥煉獄挨上幾回的。”


    君卿卻是不以為意道:“即便是那樣,我也不能明知他有解藥,而坐視不管。”


    “可你是否想過,萬一他隻是故意耍你,根本不會把解藥給你呢。”


    白衣男子的一句話仿佛驚醒了夢中人,她方才的確是太過心急,竟然忘記這麽重要的問題。她側目瞧了瞧不遠處依稀站在原地的須發老者,抿了抿唇,到底把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她後來想,一則是問了那位老者估摸著他亦是做不了白華的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再來,她眼中堅定的瞅著河麵上月亮道:“我相信他,隻要我辦到了,他絕對不會食言。”


    事到如今,她還是願意相信白華隻是忌恨於她在天宮門口背叛他一事,並不是真的想殺阿萌,即便是真的,她亦是相信,白華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不會誆騙了她。


    打定了主意,也不去理會白衣男子的一連串諷刺指責,她隻是認真的在尋思著如何才能找到辦法。大約是有些心慌,隱約總是有股不好的預感,她實在又是無法完全的靜下心來。不想白白浪費時間,她隻有求助於一直抱著雙臂,漠然旁觀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一見她來求他,頓時又是拿眼珠斜斜的瞟著她,話裏帶著酸味道:“你的那位魔君這麽了不起,你就索性去多求上他一求好了,說不定他心一軟,也不用撈什麽月亮了,直接把解藥雙手奉上了呢。”


    君卿右手指了指他高高揚起的下巴,剛想發火,可眼下情勢所迫,她又不得不忍氣吞聲,咬著牙硬擠出幾個字道:“我求你了,幫幫我吧。”


    白衣男子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道:“那我就姑且幫一幫你吧。”


    君卿立刻側耳去聽:“你有什麽好主意快說出來。”


    白衣男子一麵埋怨她委實心急,一麵卻是坐在了橋頭上,悠悠的翹著腿撐額沉思。而君卿這番心急誠然不是沒的道理,阿萌的毒迫在眉睫,而如今又不知曉小石頭那邊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她一直在拚命的欲要冷靜,可是踱來踱去,心頭上卻似是燃著一把火,直接燒到了眼眸裏,任憑怎麽樣也澆不滅,更是燒的手忙腳亂,靈台處也是一發混亂。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君卿見白衣男子還在閉目冥想,不由眉毛擰成一團催促了句:“到底什麽時候想好啊?”


    可不知是這句話得罪了他還是怎的,他卻是突然眸心一冷的射向她道:“我沒辦法,剩下的你自己解決吧。”


    說著,起身便要走開,君卿又是不明所以又是一臉氣憤的追上他,抓住他的左臂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我好好的又怎麽招惹你了。”


    白衣男子卻是回頭深深的凝著她道:“我是真的沒辦法,我留在這裏,也是無用,還不如回去幫你想想辦法,怎麽救阿萌來的可靠。”頓了一頓,他又低聲輕笑道:“你難道真的以為是白華是想讓你撈什麽月亮嗎,他不過是在故意的拖延我們的時間罷了,你應該明白我們多在這裏耽擱一分,阿萌的劇毒就會越發嚴重一分,說不定等到趕回去,連她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說到最後,他更是反手握著她的雙臂道:“白華這是在明擺著耍弄你,你還不明白嗎,方才我們已然在這裏等了他半個小時了,他若是肯見你,早就來見你了。”


    他的話字字珠璣,狠狠的敲打在君卿的心底,她又如何不知,這無謂隻是白華的一個借口罷了,她又如何不怕等會甚至連阿萌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可她想見,饒是最不想見,她不願意看著就這樣死在她麵前。


    如今的她站在清冷的銀輝之中,進退兩難。白華的手中掌握著阿萌的生死,她即便是恨極了他,可也不敢毅然決然的離開,或許她始終的心中存著一個念頭,白華畢竟與她是一起相識阿萌的,她多麽想白華念著這份情誼,最後肯出手相救呢。更可笑的是,毒明明就是他下的,還要在這裏卑微的哀求著他。


    白衣男子見君卿目光閃爍,低眉不語,心中已然了然,涼涼一笑道:“你還在相信他?相信他真的肯把解藥給你?”


    君卿動了動唇,隻是沉默。白衣男子五指倍加用力的扣在她的手臂上,似是要把她捏碎了一般,他森冷的看著她,再也不似往日裏的混不著調,倒是盯的君卿身後莫名生出一陣冷意。


    片刻,他又輕輕的一推,惹得她登時向後踉蹌了兩步,卻在差點跌倒之際,他又伸手拉住她,看向頭頂上方的月亮道:“你讓那老者把他家主人請出來,就說你想到辦法怎麽把月亮撈出來了。”


    君卿大喜,顧不得回他,便先是去找了那名老者,按照白衣男子的話,重複了一遭,又回至白衣男子的身邊,忙不迭問他:“你真的想到辦法了?”


    白衣男子搖著那把五色的折扇,又是嘚瑟的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見他又恢複了平常的麵色,又是一陣自戀,君卿也跟著放心了不少。這個白衣男子自從相識以來,幾乎一直是她的貴人一般,總在危急關頭幫了她的大忙,因著她從內心裏是不希望失去他這個朋友。隻是朋友,她不禁捫心自問,他真的會把她這個大麻煩當朋友嘛?


    這頭白衣男子仿佛是聽到了她的話一樣,淺淺一笑道:“自然一直把你當做最重要的朋友。”


    君卿歡快的點了點頭,便聽到他湊在她耳邊,把胸中的主意大致的給她講了一遭。


    直到白華從府邸中走了出來,君卿已然依著白衣男子的吩咐搶先潛入了水中。好在她小時候調皮,經常會這麽著躲在水裏嚇唬流素玩,因著在水中憋氣這回事,對於她簡直是信手拈來。


    白華在墨衣老者的陪同下,沉著一張冷峻的麵孔站在了橋中央的位置。他不著痕跡的環顧了眼四下,問了句:“人呢?”


    聲音凜冽,讓人不寒而栗。連帶著波平無驚的河麵都似是發怵似的動了一動。白華見狀,暗自蹙了蹙眉,正欲走進瞧個仔細,卻倏見君卿緩緩從河中浮出水麵,她的兩隻手臂各自放在月亮倒影的兩側,小心謹慎的向上站起,直到水沒到了及腰的位置,依然完好的未曾攪碎了這一汪清水。


    白華麵無表情的看著,皓月涼涼,河麵粼粼,身著素衣的她乍眼瞧去仿似是真的懷抱著一輪明月似的正含笑望著他。她清秀的眉眼,她彎彎的唇角,讓她簡直像極了凡人口中所言的出水芙蓉一般,令人不能不震驚,不能不眼中微滯。不僅僅是白華,就連從頭到尾躲在梧桐樹上的白衣男子也隨之為之一歎,卻說明月難忘,而真正銘心的乃是仙子也。


    見白華一直不說話,君卿摸不準他這會的想法,隻好出聲問了句:“這樣算是完成你的交代了嗎?”


    白華飛快的斂去麵上的神色,眼底仿若寒潭道:“算是你完成了。”


    君卿聽後,當即又問:“那你可以把解藥給我了嗎?”


    白華卻是嗤鼻一笑:“算是你完成了,我也依言出來見過你了,哪裏還來的解藥一說?”


    說著,他轉身正要向府邸內走去,卻忽見一抹白影極快的掠過他眼前,一道冷光乍現,不及他反應,長劍已然抵在了脖頸之上。“交出解藥,否則我立刻讓你魔界群龍無首。”他的這番話說的君卿喉嚨一緊,她不禁黯然,原來她還是擔心他的,縱是他果然的玩弄了她,縱使她恨他恨到了雙目血紅。可她還是擔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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