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喜歡看新聞,還喜歡看偶像劇,喜歡喝奶茶,不過,它不喜歡照鏡子,每次看見鏡子就會發呆,還會哭”。大伯說的時候一臉懷念,看來平時和球球的感情很深。


    “可是,狗不是應該跟著主人的麽?為什麽會常跑到你這裏來呢?”


    “球球到我這裏來的時候,女孩每次都跟著,在這裏,隻有球球和我是一類,對了,小姑娘,你怎麽會到這裏來?我看不出你有什麽情況”。


    “我……我其實……隻是到這裏來靜養幾天,在外麵太鬧了!”其實對於他這個問題,我真不知怎麽回答才好。


    大伯一臉憂傷看著我:“哎,你們小年輕就喜歡到中心湖去談戀愛,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聽我一句,不要在這裏,尤其這層病房。”


    忽然大伯兩眼放光,興奮地對我說:“那你帶手機進來了嗎?借我下,隻要我能與外界聯係,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沒有,我進來前,手機都被沒收了,那有家屬進來時,你借一個不就行了麽?或者,讓他麽幫你稍一句話,帶出去一封信也可以啊!”我不解地問。


    “這裏的人幾乎都沒有家屬來看望,即使有,一切通訊設施都不能帶入,我讓誰幫我帶話帶信呢,誰會來理我這個神經病流浪漢”,說著便久久低著頭。


    “我,我可以!”看他這樣,我突然動了惻隱之心。


    “謝謝你……”他緩緩抬起頭,含著淚,輕聲對我說:“假如真有這一天,幫我帶話給英達集團總裁尉遲傑,夏老師一顆紅痣”。


    英達集團?是那個以開發地產為主的,總資產達到幾千億的英達集團?他認識裏麵的總裁?還帶一句“夏老師一顆紅痣”,怪不得沒人理他,哦,對了,他本來就是精神病患者,當然會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謝謝你和我聊了那麽久,我知道你會有這樣的反映,這不怪你,一般正常人都會是這樣的反映,我隻是傷心,球球死了,再也沒有人陪我說話了”,說著老伯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好像什麽都看透了似的,樣子好讓人心疼。


    “對不起大伯”,他說我是正常人,突然覺得心裏好暖,當所有人都認為我應該進精神病醫院來治療的時候,隻有大伯說我是正常人!並且他無親無故的,唯一的精神寄托,球球,也死了,剛才,我又讓他傷心了,我突然好內疚,即使幫不了他什麽,但也希望陪他說說話,讓他開心起來。


    “不要說對不起,你已經陪我聊了那麽久了,謝謝你,”大伯對我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又變得很嚴肅:“小姑娘,這裏真的沒什麽好玩的,不要待在這裏,你不屬於這裏,還有,一定要小心馬醫生,信我一句!”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小心馬醫生?他為什麽會這樣說?和韓田一樣,都是如此警告我。


    大伯沒有理會我的疑惑,自言自語地說:“其實我早就知道球球死了,隻是自己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總覺得它還在,它是在淩晨4點48分自殺的,你知道為什麽是這個時間嗎?”


    我不解地搖搖頭。


    “絕大多數的自殺事件都發生在淩晨4點48分,因為人們在這一時刻精神錯亂達到極致,是最容易自殺的時刻,而昨天晚上又陰差陽錯地被球球發現了那道門,悲劇就那麽發生了。我和它說好的,要一起努力,勝利的一天總會到來的!”說到這裏,大伯的眼神裏又充滿了光亮,但一瞬間的時間,隨即便暗淡了下去。


    我將手放在他的手上:“沒關係,你要堅持,我也相信,勝利的一天總會到來的!”說完給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謝謝你……”他閃著淚光激動地對我說:“你是好人,你一定會走出陰霾,找回自己的!”


    離他如此近距離聊天,我才注意到,他的臉上全是深一道淺一道的皺紋,手上的老繭摸上去像是一塊刻了皮膚紋理的銅製雕像,指甲基本上都是殘缺不齊,牙齒也是,沒有一顆是好的,這些一看就是常年在室外被風吹日曬雨淋的印記。可是……奇怪的是,身上沒有一點塵埃,衣服穿得也很整齊,雖然指甲像整日刨坑的,但卻被修剪過,想極力掩蓋的感覺。還有牙齒,實在讓人惡心,那種讓人反胃的黃,估計已經深入牙髓,怎麽也刷不掉了,但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小心地掩藏著,甚至笑的時候每次都捂著嘴。


    按理說,這樣一個流浪的老漢,不會在意自己的形象,可是他不同,看他哪裏都別扭,不光是形象問題,反正說不出的別扭。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他突然笑著對我說。


    “啊……我……”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可能是剛才盯著他看,表現地太明顯。


    “這不怪你,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奇怪的人,你的眼睛,和你的心,看到的不是一個東西,你的大腦做不出正確的思考,所以才會覺得奇怪”。


    “看到的不是同一個東西?”我好奇地問。


    “平時在鏡子裏看到的,是自己的軀體。但意識,潛意識,說話的語氣,習慣動作,一顰一笑,氣質,等等,而是另一個自己,是靈魂。”他淡淡地說。


    “那……你的意思是,你的軀體和靈魂,不是同一個,也就是,是不配套的?”


    他默默地點點頭。


    嗬嗬,越說越離譜了,這應該就是心理學上的“妄想症”了吧,有人覺得自己是來自外星球,有人幻想自己是唯一可以解救天下眾生的超人,等等,他們總是把自己能力無限擴大,並深信不疑。可是大伯他……我決定聽一聽他的故事,因為他讓我小心馬醫生,說不定能摸出什麽線索。


    “你能說說,你為什麽會到這裏來嗎?是誰付的費用呢?”我問道。


    “我說了,你信嗎?你會覺得我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然後對我置之不理,或者,你純粹想聽一個精神病人講笑話……”哀莫大過於心死,這句詞來形容此刻的他,再好不過了!


    “英達集團的總裁尉遲傑,夏老師一顆紅痣,有機會能見到他的話,我一定帶到這句話,你相信我!”我信誓旦旦地對他說,其實我已經想好了,不管他是不是精神病,不管他是不是在戲弄我,我答應了他,就一定會做到,隻有有一天我有機會見到尉遲傑。


    “千萬不要施舍於路邊流浪漢”。他深吸一口氣,但卻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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