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銘一看見孟逸傑行大禮,便忙著將他虛扶起來,兩人又互相客套了一番,這才雙雙坐下。


    孟逸傑從今日的震撼中回神,這才想起正經事,於是問陸映泉:“王後娘娘,不知您從宜國遠道而來,所謂何事?”


    陸映泉聽孟逸傑發問,不由得看了雲瑤一眼,隻見雲瑤微微點頭,她這才放心地說道:“我們此番前來,是為了跟景王兄結盟。”


    寧宮和宜國開戰的消息,早已經在最初的那幾天,便以疾風勁草之勢傳遍了整個大寧皇朝,自然也包括景國。


    所以,結盟二字意味著什麽,孟逸傑心中也是清楚的。


    他微微點頭,表示理解:“秦太後幹涉朝政,外戚專權,專橫已久,為了培植自己的秦氏黨羽,陷害忠良,做出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此番宜王殿下跟寧宮開戰,當真是沈氏皇族之幸。不過,結盟一事我沒有辦法承諾王後娘娘。這樣吧,等解決了宮外的事情,我親自帶王後娘娘進宮,與景王殿下商談,如何?”


    “有並肩王出麵,當真是再好不過了。”陸映泉點點頭,應承下來。


    “既如此,那就說定了。”孟逸傑說道,“在此之前,我還有份大禮要送給王後娘娘和雲姑娘。”


    話音落下的瞬間,孟磊從外麵進來,手中還拎著一個包袱,他的身後跟著兩個護衛,中間架著一個女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啟稟王爺,您讓屬下抓的人,找到了。”孟磊上前行禮,然後說道,“屬下找到她的時候,她正打算出城,卻被屬下帶人拿下。”


    “當真是一份大禮,看來王爺比我想的要更加周到。”雲瑤看見這個女人,便笑著開口。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飄香院的老鴇子花娘,也是秦太後派到景國的細作之一,與蘇蝶衣配合,在景國竊取情報,將景王的一切都傳遞到寧宮秦太後的手中。


    “當我聽到雲姑娘說出蘇蝶衣和花娘的身份的時候,便多了個心眼。比武盛會已經散去,江湖人士也已經離開,可蝶衣還沒回飄香院,這老鴇子肯定會起疑心。”孟逸傑解釋道,“若是讓她逃走,你們的身份,還有我和妹妹的安危,很可能都會受到威脅,所以我讓孟磊立即派人去找。果不其然,她的確是聽到風聲想要出逃,隻可惜天網恢恢,她最終還是落在我們手中。”


    “幸虧沒讓她跑了,否則我們做的一切,很可能功虧一簣。”陸映泉也覺得有些驚險,“此番多謝王爺了。”


    “王後娘娘客氣了。”孟逸傑拱手,謙虛地說道,“娘娘仁義,舍妹跟在娘娘身邊,雖然是婢女的身份,可娘娘卻沒放棄她,讓我很是感慨。這個女人,就當是我投桃報李,感謝娘娘對舍妹的提攜之恩。”


    “對你妹妹提攜的人可不是我。”陸映泉輕笑,“絲絲宅心仁厚,不願幫著別人害我,而雲瑤又慧眼識珠,才將絲絲提拔到我身邊,如此一來,才有了今日的緣分。”


    絲絲從一個低等宮女成為玲瓏閣的掌事宮女,其中的緣由如何,不足為外人道。可是陸映泉三言兩語的幾句話,便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了雲瑤的身上。


    在陸映泉的心中,她自己能在宜王宮一步步走到今天,全靠雲瑤的幫襯,雖然沈澈也曾給予她最大限度的自由,但是沒有雲瑤的籌謀,她也不會一切順利。


    如今,她已經是宜國的王後,有了地位和權勢,也有了沈澈的寵愛和保護,她在這個世界上有了安身立命的資本,而這些資本,很大程度上是雲瑤幫她得到的。所以,她想盡可能的為雲瑤爭取更多的東西。


    孟逸傑對絲絲的執念,讓他對保護絲絲的人感激不已,那麽陸映泉便把這份感激,送給了雲瑤。讓孟逸傑對雲瑤心存感激,那麽雲瑤就多一份保障。


    “多謝雲姑娘對舍妹的照顧。”孟逸傑對雲瑤說道。


    “王爺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雲瑤笑道,“不知王爺要怎麽處置蘇蝶衣和花娘?”


    “雲姑娘可有什麽好主意?”孟逸傑不答反問。


    雲瑤朝著花娘看去,卻正好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那模樣,似乎要把屋子裏的人生吞活剝一樣。


    隻此一眼,雲瑤心中便有了決定:“還是交給王爺處置吧,要殺要剮,或者想要報仇,都隨王爺心意。因為從她們兩個的口中,是問不出什麽來的。”


    “何以見得?”孟逸傑聽了這話,頓覺好奇。


    “秦太後手中的細作分為兩種,一種是武功高強,足以在宮裏來去自如的那種人,她們是秦太後從小就收養的孤兒,經過長年累月的訓練,習得一身武藝,為秦太後賣命,她們是秦太後的死忠,斷然不會做出背叛秦太後的事情;另外一種,是秦太後到處挖掘的有潛力並且足夠聰明的人,這類人大多都有苦衷,或者有什麽把柄拿捏在太後的手上,威逼利誘之下,不得不聽從秦太後的吩咐。而這種人也比較好解決,隻要能滿足她們的要求,或者有什麽事情觸動了她們,也比較好策反等。蘇蝶衣和花娘,是第一種人。”


    這些信息是雲瑤長時間以來,從遇見的一些細作身上分析出來的,而事實證明,她的結論是正確的。


    秦太後手中的第一類人,包括死去的聽雨和聽雪,留在寧宮的吟風和吟霜,以及眼前的蘇蝶衣和花娘;而第二類人,則是賀美人與小眉之流,還有凝藍和敏夫人,甚至包括雲瑤和陸映泉自己。


    孟逸傑早已經見識過雲瑤的聰慧,能通過隻言片語便將整個事情的真相猜中的女子,她的話自然是讓人信服的。


    所以,蘇蝶衣和花娘在孟逸傑的眼中,已經是死人了。


    花娘沒有被審問,便被帶了下去,和蘇蝶衣一起被處死在並肩王府的地牢中,一直到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地方露出了破綻,更加不知道,僅僅是因為一個錯誤的表情,便讓雲瑤抓到了端倪,將她送進了黃泉路。


    由於孟逸傑是絲絲的親哥哥,所以孟逸傑沒讓雲瑤和陸映泉再回客棧,而是派人將他們客棧的東西都拿到了並肩王府,安頓他們在王府住下。


    而被滯留在客棧房間的小環,也被人放走,回到了飄香院。


    飄香院的老鴇和頭牌同時出事,群龍無首,讓隔壁的清音坊頓時有機可乘,齊媽媽趁此機會擴張,吞並了飄香院,成為這景國都城的第一大青樓,而小環也被齊媽媽留在身邊做事。


    小環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可她對花娘和蝶衣的身份一無所知,也算是無辜。更何況,她還有表姨媽要照顧,所以也沒有拒絕齊媽媽的好意。


    事發三日後,景國都城一切都歸於平靜,昔日那名聲顯赫的飄香院,也已經變成了人們記憶中的一處風景,除了茶餘飯後的談資,便沒有了任何作用。


    孟逸傑在征求了陸映泉同意之後,便帶著絲絲進宮,一來是為了向景王沈濁說明近日發生的事情,表明他這些年來的罪過,二來則是為了跟景王提結盟之事,為雲瑤她們進宮作好準備。


    雲瑤在並肩王府裏無事可做,便想出去為小環的表姨媽看診治病。說到底,為了救絲絲,她也是利用了小環的,如果能從別的地方給予彌補,她心中也能更舒服一些。


    而對小環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她那個臥病在床的表姨媽,一直以來因為沒有足夠的費用,而得不到徹底的治療。


    思及此,雲瑤便和顧清銘來到清音坊,見到小環,說明來意。


    小環本來對他們兩人心生怨憤,可是當她聽說雲瑤可以為表姨媽治病的時候,之前的怨恨和氣憤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狂喜。


    “你真的可以治好我表姨媽的病?”小環心中生出無限希望,隨即卻又被現實打敗,“我可沒那麽多銀子付給你們,還有藥錢……”


    “能不能治好,要先看看你表姨媽的病以後再說。”雲瑤說道,“若是還有的救,我分文不取,還會贈送你一筆銀子,當做是你表姨媽的藥錢。”


    小環本也不是個貪財之人,可事關表姨媽的身體,她屈服了。


    她沒多說什麽,便帶著雲瑤和顧清銘來到表姨媽的家裏,瘸腿的表哥在床前侍奉,滿目望去,一眼便能看盡的房間,家徒四壁,連桌椅也沒有幾把是好的。


    “小環,有貴客到來,你怎麽也不提前同我說一聲?家裏亂糟糟的,如何是待客之道?”瘸腿表哥皺眉,對小環說著,隨即轉身恭敬地對雲瑤和顧清銘說道,“貴客請坐,家中鄙陋,有怠慢之處,還請貴客見諒。”


    “無事,我們不是什麽貴客,是小環姑娘請來為令堂治病的。”顧清銘見那瘸腿表哥態度恭敬,談吐之間十分有禮,便也禮貌地回應。


    而這一切被雲瑤看在眼裏,心中似乎有了計較。


    她在小環的帶領下,走到床邊,也不在乎那有些發黑的床單,徑直坐下,伸手為這久病纏身的夫人診脈。


    其實小環的表姨媽並不是什麽大病,最初也是由風寒引起的風邪入體,若是病發之時便按時吃藥,肯定不會拖到現在這種地步。


    雲瑤猜想,大概是小環他們表兄妹拿不出什麽錢,所以這城中的大夫也沒上心,一直拖延,便弄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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