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美人的珊瑚串遲早是要送出去的,若現在我們留下手串,讓絲絲回來,必定會打草驚蛇。所以我讓絲絲把東西又帶回去了,這樣一來,不管她有沒有背叛良人,她都必須幫著趙美人把東西送出去。”雲瑤說道,“十五那天,咱們正好守株待兔。若是她真的投靠了趙美人,那咱們就順勢除掉眼前的一顆釘子;可她若真心向著良人,等她回來之後,良人也多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陸映泉聽著雲瑤的話,拉著她的手,不由得感歎道:“你總是這麽聰明,考慮這麽周到。現在是有你,我才能在這裏站穩腳跟。我真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我該怎麽辦。”


    “不會有那一天的。”雲瑤說道,“即便真的有,那也一定是你可以自己掌控一切的時候。”


    姐妹兩人相視一笑,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兩人都懂就行,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至少現在,她們彼此信任,互相扶持,在這波譎雲詭的宮廷中,一步步走下去。


    雲瑤伺候陸映泉回正殿休息,然後自己也回房了。


    絲絲在小莫子的護送下回到了雜役房,不聲不響地又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把珊瑚串放在枕頭底下,安心地睡去。


    之所以這麽安心,是因為雲瑤的計劃。她身為雲瑤計劃中的一環,看著趙美人一步步按照雲瑤的推測落入陷阱之中,分毫不差,心中對雲瑤的佩服便五體投地。


    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天漸漸地亮了,新的一天開始,雜役房的人都起的大早,開始忙碌起來。


    趙美人和寶青在水井邊看到了絲絲,互相對視一眼,心中很是詫異,沒想到絲絲居然去而複返,難不成她真的和陸映泉徹底沒有關係了?


    想到這裏,趙美人走上前去,問道:“手串送出去了?”


    “哪兒有這麽容易。”絲絲說道,“我昨天出去找了宮裏一個負責采買的太監,要明天才能把手串送出去。”


    “手串呢?”趙美人問道,“你給他了?”


    “當然沒有,這麽重要的東西,我怎麽會隨便給別人?”絲絲說著,然後小心謹慎地四處看了一眼,才對趙美人說道,“明天咱們想辦法去禦河那裏一趟,找個空酒瓶子,把手串塞到裏麵,讓它順著禦河飄出宮去。那個負責采買的太監,會在宮外禦河的出口處等著,看到酒瓶子,他會負責把東西送到地方。”


    絲絲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很不願讓人知道這個辦法。


    寶青聽了這話,腦海中的懷疑一閃而過,不由得問道:“這樣的好辦法,你怎麽出雜役房一趟,就想到了?你昨天怎麽不說?”


    “你以為是我不想說嗎?我還不知道公公同不同意呢。”絲絲瞥了寶青一眼,說道,“平日裏做這種事的時候,銀子都是跟他對半分的。這次若是沒點好處,他又怎麽會平白無故地幫咱們?”


    “銀子?什麽銀子?”趙美人耳朵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問著。


    絲絲大驚,忙捂住嘴,背過身去,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就好像是自己說漏了嘴一樣,十分忐忑不安。


    “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難不成,你真是陸映泉派來的細作不成?”寶青一句指責,卻讓絲絲嚇了一跳。


    她連忙說道:“不是這樣的!這銀子……是我之前在玲瓏閣當差的時候,偶爾拿陸映泉的首飾,請采辦司的譚公公幫我換銀子。可咱們宜王宮守得嚴,進出都要檢查,他不好直接帶出去,於是我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把東西裝到酒瓶子裏,順著禦河飄出去,他在外麵打撈,賣的銀子你們對半分?”趙美人問道,“這還真是個好辦法,不過太頻繁,不會被人發現嗎?”


    “所以得等明天。明天是十五,正好是采辦司月中出宮采購的日子,咱們也才有機會把東西送出去。”絲絲說道,“這事兒我可就告訴了你們兩個人,你們可千萬別說出去。還有譚公公那邊,我答應等美人你出去之後,賞他五十兩銀子,還立了字據,他才答應的。”


    這套謊話編的恰到好處,采辦司的確是譚公公每次負責采辦,而禦河也的確能流出宮外,每個月初一十五的確是采辦司出宮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隻有偷東西和立字據是假的。


    可是,沒有人會隨隨便便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吧?偷主子東西這件事,若不是真的,怎麽敢隨便說?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趙美人相信了絲絲的話。


    “區區五十兩,何足掛齒?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禦河。”趙美人說道,“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美人放心,禦河出口處,一定會有人把酒瓶子打撈起來的。”絲絲眼神微閃,如此說著,可卻在心中加上一句:至於打撈的人,可不是什麽譚公公。


    趙美人和寶青提前準備好了空酒瓶,然後把繡了名字的帕子和親筆書信也準備好了,當然還有那串真的手串。


    既然確定絲絲不是細作,那就是可以相信的,所以趙美人打算真的向她的哥哥求助。但是她知道哥哥的性格,若是事情有疑點,為了避免落入陷阱,可能不會輕易出現在宜王宮,那她還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所以還不如幹脆一些,真的發出求救信號。


    十五一早,雲瑤便讓阿琛在禦河的出口守著,看見空酒瓶就撈起來。她不由得慶幸,幸虧顧清銘走的時候,把顧琛留給了她,也讓她方便了不少。


    而趙美人和絲絲也趁著給各宮送幹淨衣裳的空檔,來到禦河邊,準備傳遞消息。


    絲絲正打算把自己手中的假手串放進空酒瓶中,卻被趙美人立即喝止:“等等——”


    “怎麽了?不打算送出去了嗎?要知道,機不可失啊。”絲絲心中很是緊張,可是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隻能稍微勸著。


    “不,放我這串吧,你手裏的那串是假的。”趙美人這才把真的手串拿出來,還有其他兩樣東西,一並塞了進去。


    “那這又是什麽?”絲絲指著帕子和信問道。


    “你看不出來嗎?我和哥哥約定的是,隻有同時見到這三樣東西,才能把東西拿出來。”趙美人看著絲絲有些震驚的眼神,說道,“你也別怪我沒事先告訴你,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陸映泉派來的細作?”


    “我費盡心思幫你,可你居然還是不相信我!”絲絲有些生氣,“趙美人,你這樣做,未免太不厚道了。”


    “別急啊,我現在不是相信你了麽,否則也不會告訴你真相了。”趙美人把東西都塞好,封住了空酒瓶,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再把酒瓶放到河中,讓它順著禦河漂了出去。


    絲絲看著這些東西越飄越遠,心也越來越安定,她知道,雲瑤會派人在禦河出口攔著,趙美人……離死期也就不遠了。


    “事情已經辦妥了,你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絲絲看著趙美人,最後再叮囑著。


    “放心,等我重新回到聽雨軒的那一天,你就和寶青一樣,是我的左膀右臂。”趙美人得意地一笑,說道,“走吧,再晚一些,可又要挨打了。”


    說罷,兩人便回到了雜役房,混入人群中,繼續做自己的差事。


    阿琛在禦河出口處等了許久,終於看見雲瑤口中的酒瓶,他施展輕功縱身而起,飛快的將東西撈起來,拆開一看,見到裏麵除了紅手串之外,還有別的東西,心中確信這是雲瑤需要的,於是拿著這些東西又去了宜王宮。


    宜國畢竟隻是個分封國,兵力沒有寧宮那麽充足,再加上宜王也不敢明目張膽招兵買馬,所以宜王宮的守備比較鬆懈,對顧琛這樣的高手來說,進出非常容易。


    尤其是玲瓏閣,靠近冷宮,還比較偏遠,不容易被人發現。


    此時,雲瑤和陸映泉正在殿中等待著結果,顧琛從後窗一躍而入,很快進了殿中。


    一股陌生的男子氣息逼近,陸映泉立即轉身回頭,看到顧琛,不由得驚訝:“雲瑤,這……他……”


    “他是將軍臨走之前留下來保護我的人,我讓他去把趙美人的東西拿回來了。”雲瑤解釋著,讓陸映泉稍安勿躁。


    顧琛一直是隱藏在暗中的,不管是在寧宮還是在宜王宮,都很少在人前出現,所以陸映泉之前也沒有見過他。


    “雲姑娘,你要的東西。”顧琛把東西交到雲瑤的手中,然後再次閃身而出,隱匿於暗中,不知道躲在了何處。


    雲瑤和陸映泉把東西拿出來一看,卻見除了紅手串之外,還有一方帕子和一封書信。兩人把書信拆開看,卻見上麵正是趙美人寫給她哥哥趙誌成的信,讓他把東西拿到宜王宮,跟宜王交換條件,換取她東山再起的機會。


    “這個東西,應該就是前夜絲絲說的東西了。”雲瑤說道,“隻是我一直想不通,到底趙美人手中有什麽東西,可以一直威脅宜王殿下,讓他如此投鼠忌器呢?”


    “上麵寫了地址,我們派人去把這個趙誌成找到,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陸映泉說道,“這一次,我看這趙美人還怎麽翻身!我早就說過,她打你的那一巴掌,我遲早要讓她還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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