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藍有些疑惑地看著陸映泉,以前她都是隨便自己幹嘛的,可是今天語氣裏居然有點在趕自己走的意思,於是她心中一動,說道:


    “事情已經交給絲絲去做了,你剛剛毒發,需要好好休息,我身為你的婢女,還是要留在你身邊伺候你才是。”


    說完,凝藍便坐在離床不遠處的凳子上,撥弄著自己的手指甲,百無聊賴。


    陸映泉見狀,心中知道凝藍應該是又起了戒心,如果她非要凝藍離開的話,恐怕凝藍會更加懷疑她的用意,所以幹脆不做聲了。


    雖然她很想問問,這個又聾又啞又醜的女孩子到底是誰,為什麽行為這麽怪異,但是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雲瑤見陸映泉和凝藍兩人都沉默,也知道這裏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於是默默地起身,離開床邊,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畢竟,打掃屋子才是她分內的事情。


    沒過多久,絲絲就從內務府領來了兩個紅燈籠,雖然舊一點,不像別的宮都是新的,但好在燈籠是好的,沒有破,掛上去倒也是應景。


    “小莫子,小米子,你們倆過來,快幫著把燈籠掛起來。”絲絲在外麵吩咐著,“我去廚房看看她們的元宵做好了沒有。”


    兩個小太監聽了絲絲的話,便開始拿了梯子過來掛燈籠,而絲絲也去廚房忙碌了,沒有人知道這內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雲瑤打掃完殿內之後,便出去了,沒有絲毫猶豫。


    她其實能感覺到陸映泉有話要跟自己說,但是凝藍這個人,疑心太重,尤其是太後從京城傳來的那封信,簡直是火上澆油。


    倘若不是她年前就偽裝成這個樣子,到了玲瓏閣,恐怕凝藍一定會懷疑她的。


    現在是正月十五,映泉還有一顆紫栗草的解藥,也就是說,她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這兩個月的時間內,要麽就是映泉和凝藍拿到可靠的情報,傳回京城,獲取太後手中的解藥,要麽就是她解決了凝藍,幫陸映泉施針解毒。


    想來想去,讓陸映泉去套取情報太過冒險,畢竟沈澈還沒有完全相信陸映泉,也沒有完全相信她。即便有顧清銘做保證,但是在沈澈的眼中,她和陸映泉都曾經跟太後扯上關係,真真假假,誰能說得清?


    所以,除掉凝藍,她來為映泉解毒,是最好的方法。


    回到房間以後,雲瑤又將自己的計劃在腦海中完善了一遍,然後拿出紙筆,寫了一封關於陸映泉和凝藍是秦太後細作的告密信。當然,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這封信她用的是別人的筆跡。


    寫好了信之後,她便開始動手做香囊,打算將這信塞到裏麵去。


    不過,繡香囊需要很長的時間,她還要繼續觀察玲瓏閣宮人的行動規律,所以這是個很耗費功夫的事情。她必須要做的不動聲色,而且還要讓凝藍不起任何疑心。


    很快就到了晚上,絲絲讓廚房煮好了白天做的元宵,給陸映泉送來,當然也沒忘了凝藍的那一份。


    “小枝,你去送一碗給小啞,她好歹也是跟你一起來玲瓏閣的,還是互相照顧著點,莫叫別人看了笑話,說咱們玲瓏閣的人,無情無義。”陸映泉掃視了眾人一圈兒之後,便吩咐小枝。


    小枝心中即便一百個不樂意,可是也不能違背陸映泉的話,正打算端著元宵出去的時候,便聽到絲絲說道:


    “還是我去吧,你先吃。陸良人提拔我為玲瓏閣的掌事宮女,我感覺自己還沒做過什麽分內的事情,就讓我去送,也不辜負這掌事宮女的名號。”


    聽了這話,小枝喜笑顏開,立即將元宵遞到了絲絲的手中。其實,她才不願意跟小啞那個又聾又啞的醜女相提並論,也不知道為什麽內務府要讓她們兩個一起過來。


    “陸良人,奴婢先給小啞送去之後,再過來伺候。”絲絲說著,然後福了福身,提著裝著元宵的食盒轉身離開了。


    殿中所有人都在開心的吃元宵,過元宵,而雲瑤卻在自己的房間裏繡香囊。沒過多久,她似乎聽到了外麵有腳步聲傳來,沒一會兒,外麵傳來絲絲的聲音:


    “小啞,良人讓我給你送點元宵過來,我進來了啊——”


    雲瑤心中一動,想起先前絲絲在凝藍的房間門口看見過自己一次,於是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也不將香囊收起來,繼續繡著。


    絲絲在說完了話之後,便推門而入,她知道小啞是個聾子,聽不見,但是她這話還是要說,畢竟這是禮數。


    雲瑤看到絲絲進來,裝作心慌的樣子,趕緊將香囊塞在枕頭底下,低著頭,也不看絲絲,誰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麽。


    絲絲看到雲瑤的動作,心中好奇。這個小啞行為太奇怪了,因為她每次單獨見小啞的時候,都覺得小啞的行為很是鬼祟,先前在凝藍房間門口是這樣,如今在她自己房裏也是這樣。


    “你在繡什麽?”明知道小啞聽不見,絲絲還是問著,然後走到床邊,伸手就要往枕頭底下掏。


    雲瑤見到絲絲出手,裝作剛反應過來的樣子,護著枕頭,不讓絲絲看。可是絲絲眼疾手快,卻已經拿到了,她把繡了一半的香囊拿了出來,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又給塞了回去。


    “這是良人讓我給你送的元宵,你趁熱吃吧,吃完了把碗送回廚房。”絲絲說著,也不管雲瑤聽不聽得見,便轉身離開了。


    而雲瑤看著絲絲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香囊,嘴角邊泛起一抹笑意。她已經成功讓絲絲注意到這個香囊,那麽剩下的,就是在繡好香囊之後,引凝藍上鉤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吃元宵。不管映泉有沒有認出她是雲瑤,映泉的心也始終是善良的,這種善良,是根深蒂固在骨子裏的,對於一個素不相識的啞女的照顧。


    她將食盒打開,將元宵端出來,聞了聞,然後一口一口地吃著,很快,一碗元宵就見了底。


    吃完了之後,她想起絲絲說的話,便將碗裝到食盒裏,提著食盒去了廚房,將碗洗好了之後,放回原處,才又回了自己的房間,繼續繡香囊。


    不遠處,玲瓏閣的正殿中傳來一陣歡聲笑語,成了整個宜王宮的獨特風景,而她這個偏僻的屋子,也成了玲瓏閣的一個獨特存在。


    不過這樣也好,她喜歡寧靜,沒有人打擾,正好可以安安靜靜地做她想做的事情。


    轉眼間,元宵節已過,宜王宮卸去了過年的歡樂和浮華,又恢複成往日的樣子,表麵平靜無波,內裏暗潮洶湧。


    雲瑤花了五天的時間,繡好了這個香囊,然後將之前自己寫的告密信塞了進去,將香囊的最後一個口子縫嚴實,然後將香囊貼身帶在身上。


    這天,她與往常一樣,去內殿打掃。她的手中拿著掃帚和抹布,擦拭著桌椅和花瓶,然後掃地上的灰塵,掃完了之後,又用抹布將地麵擦幹淨。


    陸映泉和凝藍仍舊待在殿中,沒有出去,所以雲瑤做完了事情之後,看了看時間,便又去了凝藍的屋子裏,翻找翻找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雲瑤知道,每天的這個時候,絲絲都會從凝藍的房間門口經過,去內殿問陸映泉中午吃什麽菜,她好吩咐小廚房準備,所以,雲瑤打算在這個時候,再一次讓絲絲看到她從凝藍的房間裏,鬼鬼祟祟的出來。


    果然,按照雲瑤的計算,分毫不差,當她抱著掃帚和抹布,從凝藍房間出來的時候,再一次看到絲絲站在外麵,盯著她。


    雲瑤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目光中透著緊張,然後步伐匆匆地從絲絲麵前跑過,朝著玲瓏閣外院的假山那邊跑去。


    絲絲見狀,看到雲瑤並不是回自己的房間,心中更加懷疑,於是追著雲瑤而去,想要弄清楚她到底在做什麽。畢竟現在,她是玲瓏閣的掌事宮女,身上承擔的責任自然也多一些。


    而此時,內殿中,陸映泉看到外麵的天色,便說道:“絲絲還沒來,你去小廚房說一聲,就說中午的菜做的清淡些。連續半個月都吃的太油膩,總要吃點清淡的,清腸胃。”


    凝藍本來還懷疑陸映泉是不是別有用心,但是她想著,絲絲平時也的確是這個時候過來,可今天沒來,就有點奇怪了。按理說,絲絲身為掌事宮女,那些粗活雜活也不要她親自動手,還能被什麽事情耽誤了不成?


    想到這裏,凝藍便走出殿中,朝著小廚房而去。同樣的,她去小廚房,也要經過自己的房間,但是她經過房間門口的時候,看到門沒有關嚴實,好像是有人從裏麵出來,走的匆忙,所以沒關好門一樣。


    可是她分明記得,自己出去的時候,門關的好好地,那麽又是誰,從她的房間裏出來了呢?


    凝藍的戒心本來就很重,而現在她又身處宜王宮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以更加謹慎,在看到自己房門沒關的時候,就暫時將陸映泉的吩咐放在一邊,四處查看,正巧就看到了絲絲跑向原處的背影,轉眼消失不見。


    看絲絲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從她房間附近這條路跑出去的,難不成……進入她房間的人,是絲絲?或許,絲絲就是薑太後放在玲瓏閣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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