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子連連擺手,表示自己當不起雲瑤這個謝字。


    雲瑤揮了揮手,讓小海子離開了,她並沒有往建章宮去,而是繼續自己的差事,去正殿幫容雅看賬本。


    她心裏清楚,既然太後把陸映泉和芙蓉一起帶走,必定是杜良人的事情被太後發現了。她不知道是哪裏露出了破綻,但是她知道,太後既然選擇了出手,就不會這麽善罷甘休。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太後每次摻和進來,都必定要死一個人,或者死很多人。


    所以,她不需要自己跑到建章宮去自投羅網,也不需要慌慌張張地為陸映泉求情,因為太後既然選擇了出手,肯定也知道了她在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


    她隻需要靜靜地等著,等太後審問清楚了,自然會派人來找她。


    進入正殿,容雅已經在齊嬤嬤的伺候下穿戴整齊,準備用早膳了,但是容雅臉上的表情顯然跟平時不同,充滿了凝重,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說了今天的事情。


    “雲瑤,你可算來了,你知不知道,太後娘娘她……”容雅一見到雲瑤,便開口說著,似乎想要告訴她這個消息。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便被雲瑤打斷。


    “啟稟皇後娘娘,奴婢已經知道了。”雲瑤說道,“還請皇後娘娘不必擔心,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危及到皇後娘娘的。”


    “我不是在擔心自己,我是擔心你,這個計劃是你想出來的,若是芙蓉或者映泉在太後麵前招供,那你……”容雅不由得開口問著,似乎十分擔心。


    “奴婢沒事,該來的總會來的。”雲瑤說道,“娘娘,早膳已經準備好了,還是先用早膳吧,一會兒咱們還要核對賬冊。”


    容雅看著雲瑤一片雲淡風輕的神色,隻得將心中的某些話咽在肚子裏,什麽都不說。她相信雲瑤自己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的確也是如此,這一個月的平靜與沉澱,讓雲瑤早已經做好準備,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容雅的早膳也沒吃多少,顯然是沒什麽胃口,齊嬤嬤讓人把早膳撤下去,然後把各宮的賬本送到了容雅的麵前。


    殿中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雲瑤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仔仔細細地看著,就像之前的無數次,她幫著容雅核對完所有的賬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容雅快要被這樣壓抑的氣氛給逼瘋,她才將手中的賬冊一扔,說道:“不看了!這麽久也沒個消息,本宮要去建章宮看看!”


    “娘娘!”雲瑤立即叫住容雅,說道,“娘娘還是不要去了,看賬本才是皇後娘娘現在應該做的事情。至於建章宮那邊,等太後審問出結果,自然會派人來的。”


    雲瑤的話,把容雅勸住了,雖然她心中還是擔心,但還是按捺住自己內心的焦躁,繼續看賬本。


    而此時的建章宮裏,卻是一副完全難以想象的場景。


    陸映泉跪在大殿之上,低著頭,態度恭敬地麵朝著太後,似乎在等著太後訓示的樣子,但是耳邊傳來的聲聲慘叫,卻讓陸映泉驚魂不定。


    一旁的芙蓉被五花大綁,仰麵躺在地上,但是在她的身下,卻放著一大塊足足一米多長的釘板,尖銳的釘子插在芙蓉的背後,滲透出絲絲血跡,沿著釘子往下流,很快就染紅了整塊釘板。


    釘板並不是新的,因為釘子上全部都是斑斑鏽跡,看起來就是廢棄了好多年,忽然間又被翻出來的。


    陸映泉看著這慘烈的一幕,心中感歎,終究還是被太後知道了,芙蓉受了這樣的酷刑,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就算勉強能活下來,這些釘子上的鏽跡順著血液進入到芙蓉的身體中,還不知道要給她的身體造成多大的損害。


    她的雙手緊握成拳頭,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憤怒,她知道,太後最慣常用的就是這一招當麵拷問,就像上次當著雲瑤的麵懲罰她一樣,如今又當著她的麵懲罰芙蓉。


    “哀家的耐心有限,如果把事情原原本本給哀家說清楚,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太後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之上響起,卻讓陸映泉不寒而栗。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要奮力一搏,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讓太後知道雲瑤在幫著皇上,於是她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回太後娘娘的話,奴婢已經說過,杜良人的事情,是奴婢為了報私仇,所以才這麽做的。”


    “你為了報私仇?那哀家問你,你是怎麽知道給你下媚藥的事情,是杜良人做的?你當初臥病在床,連走路都搖搖晃晃,怎麽調查這些事?”太後又開口問著。


    這話一出,陸映泉便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口,她不想把雲瑤牽扯進來,但是如果太後再稍微調查一下,就會知道所有的真相。


    “是奴婢,太後娘娘,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芙蓉雖然疼痛不已,可是卻掙紮著開口,“給陸映泉下毒的人是奴婢,奴婢受了杜良人的指使,才做出這樣的事情。可事後奴婢覺得愧對陸映泉的信任,便將事情和盤托出,告訴了她真相。”


    “用力。”太後聽到芙蓉說話,根本不管芙蓉說的是真是假,也不多問,直接下命令。


    兩個太監一左一右地按著芙蓉的身體,稍稍用力,讓她背部底下的釘子又沒入了體內一點,劇烈的疼痛襲來,建章宮的大殿裏再一次響起了歇斯底裏的哀嚎聲。


    “太後娘娘,奴婢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芙蓉懷揣著對陸映泉最後一點愧疚,爭辯著。


    她知道陸映泉想保護雲瑤,所以她也隻字不提雲瑤,隻說這一切是自己告訴陸映泉的。


    “陸映泉,你不是沒見識過哀家這裏的酷刑,若是再不老實交代,下一個要享受這些待遇的就是你,不過……也有可能是雲瑤。”太後淡淡的說道。


    “太後娘娘,真的不關雲瑤的事,這一切都是奴婢和芙蓉做的。”陸映泉聽到太後拿雲瑤威脅自己,然後把心一橫,幹脆把所有的罪都認了下來。


    而芙蓉反正已經先一步承認了,所以她也不怕帶上芙蓉,至少能把這件事圓過去就行。


    “陸映泉,你可知道在太後娘娘麵前玩心眼,是什麽下場?”錦繡問道,“別以為你們翅膀硬了,就能和太後娘娘對抗。就算你和芙蓉兩個人想出了這樣的計策,就那麽湊巧張家小姐就在宮裏落了單?”


    錦繡當日是在現場的,當初張若環的說辭和小翠的證詞,以及現場的證據看起來十分契合,滴水不漏,也沒有人去深入探究什麽,可是如今細細想來,才發現這個局是要幾個人的配合,否則絕對無法完成。


    “太後娘娘,事情有人承認就好了,難道不是嗎?”陸映泉聽了這些話,便開口問道,“您一直很喜歡雲瑤的聰明,她能為您做很多事情,這件事情奴婢一個人認罪,請太後娘娘不要為難雲瑤!”


    “哀家是喜歡她聰明,可是從來不喜歡自作聰明。”太後說著,臉上的表情也變了,然後朝著大殿之上的兩個太監使了個眼色。


    卻見那兩個太監更加用力,直接將芙蓉整個人壓在釘板之上,然後忽然間鬆手,讓芙蓉整個身體重重地落了下去,頂板上的整根釘子完全沒入芙蓉的身體。


    而恰好有一根釘子,從芙蓉的後頸處傳過來,刺穿了芙蓉的喉嚨,一口濃烈的鮮血吐出來,順著她蒼白的臉色低落,然後頭一歪,便沒了氣息。


    “芙蓉——”陸映泉親眼看到芙蓉在自己的眼前死掉,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慘烈而血腥。


    她隻來得及喊芙蓉的名字,剩下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芙蓉甚至還沒來得及聽到她喊名字,便已經魂歸西界。


    陸映泉心中是恨芙蓉的,畢竟那些媚藥是芙蓉下的,還讓她的身體大為受損,不知道還能不能孕育孩子。可是芙蓉幫她找杜良人報了仇,她心裏的怨恨也抵消了一些,卻沒有想到,她和雲瑤步步為營,也隻幫芙蓉多偷來了一個多月的生命。


    最終,她還是死了。


    “看到了嗎?把事情講清楚吧,講不清楚,下一個就是雲瑤。”太後說道,“這個世界上聰明的人有很多,不缺雲瑤一個。沒了她,還可以是別人。”


    陸映泉聽著太後的話,她似乎覺得太後的聲音就像是魔鬼,一步步催促這她走向一條不歸路。


    最初錦繡逼著她殺了書雯,如今太後逼著她出賣雲瑤,可是不管怎麽樣,她都不可以讓雲瑤為她承擔這份責任。


    “不知太後娘娘,想聽什麽樣的事情經過?”良久之後,陸映泉開口問著。


    “你是怎麽查出杜良人要對你下手的,怎麽找杜良人報仇的,張家小姐禦花園失蹤的事情是誰策劃的……說吧,一字一句的給哀家說清楚。”太後問著。


    聽了這番話之後,陸映泉幾乎可以肯定,太後應該是什麽都知道了,現在問她,也隻不過是想要她的一個態度而已。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之後,陸映泉最終才開口道:“正如太後娘娘所料,這一切都是雲瑤幫奴婢查出來的,禦花園的事情,也是雲瑤策劃的。但是雲瑤絕對沒有背叛太後娘娘的意思,這都是奴婢為了報私仇,用自己的命逼她的,還請太後娘娘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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