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表舅,這長明宮也不安全,我要把雲瑤帶回合歡殿!還有這個陸映泉,當著本宮的麵就敢給雲瑤下毒,別以為本宮會放過她!”


    忽然間,長明宮裏傳來容雅的聲音,如此說著。


    緊接著,長明宮附近的宮人,不管是不是在長明宮當差的,都看到了這樣一幕——


    皇後容雅命人將雲瑤送回合歡殿,而她自己則氣衝衝的帶著人人押著陸映泉,也朝著合歡殿走去,說是要把陸映泉帶回去審問。


    這一幕,不僅長明宮裏的掌燈宮女、奉茶宮女等都看到了,就連各宮安放在長明宮的眼線也看到了。這宮裏頭從來就藏不住什麽秘密,隻要稍微一打聽,便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親手下毒的小希看到陸映泉被帶走,心中也閃過一絲掙紮和愧疚,平日裏陸映泉對她也還算不錯,可是她收了別人的銀子,做出這種事,卻要陸映泉來背這個黑鍋,的確有點太不人道。


    可惜,雲瑤在皇後娘娘心中的地位太過重要,連這個號稱是雲瑤好姐妹的陸映泉都沒能幸免,如果是她,隻怕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隻能繼續對不起陸映泉了。


    掌燈宮女芙蓉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說是陸尚義不甘心雲少使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能在龍床上養傷,所以心生不忿給雲少使下毒。芙蓉不知道其中的內幕,便以為是自己那些言語挑撥起了作用,不由得十分得意,轉身便去給人通風報信了。


    最高興的,自然要數目睹了這一切的蓮心了。


    在見了小希之後,她還是一直守在長明宮附近,希望能從裏麵傳出雲瑤的死訊,能讓她確定一切沒有問題之後,再去向周美人稟告。


    如今,雲瑤雖然還沒死,但是也繼續昏迷,而陸映泉被皇後懷疑下毒,也被皇後帶走。往日宮中這兩個女官,向來是被後宮妃嬪所巴結的,如今卻因為雲瑤中毒,一石二鳥。


    看樣子,小希果然沒騙人,她應該是得手了,而陸映泉也成為被懷疑的對象。


    蓮心離開了長明宮附近,匆匆回到鳴鸞殿,麵帶喜色。


    鳴鸞殿裏,周美人正來回踱著步子,手中拿著一把宮扇,輕輕搖晃,眉頭緊蹙,似乎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她正在等蓮心的消息。


    正在這時候,蓮心從外麵跑進來,笑容滿麵,口中直嚷嚷著:“美人,天大的好消息——”


    周美人聽到聲音,忙放下扇子,走了過去,問道:“情況如何?”


    “雲瑤中毒昏迷,陸映泉被懷疑下毒。如今雲瑤已經離開長明宮,被皇後娘娘帶到合歡殿,陸映泉也被帶到合歡殿審問,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蓮心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講了一遍,然後說道。


    “父親說過,這種毒沒有解藥,最多隻能活七天。雲瑤就算現在不死,七天之後,也必死無疑。”周美人眼中閃過冷意,說道,“還有那個陸映泉,要是能死在皇後手中,那才最好呢。不過……這一次能將她們兩個一起拉下水,簡直出乎我的意料。”


    “恭喜美人得償所願。”蓮心給周美人行了個禮,然後說道,“皇後身邊沒了雲瑤,她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是圓是扁可就任由美人您揉搓了。至於那個陸映泉……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將她放在皇上身邊,遲早也出事兒,要是能一起解決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行了行了,就你話多。那個小希……確定不會有什麽問題麽?”周美人問道。


    “小希那邊,奴婢都打點好了,既然現在被懷疑的是陸映泉,那她就當什麽都不知道的好。”蓮心說道,“再說了,美人,奴婢哪裏是話多,奴婢是在替美人高興呢。放眼宮中,一直處處壓在您頭上的楊美人被降了位份,蔣美人是武將之女,身份上也差您一截,至於皇後……若是沒了雲瑤,她遲早被您取代了。”


    “這話你在我麵前說說就可以,但是千萬別往外麵說。”周美人說道,“還有,合歡殿裏也要盯著,雲瑤到底是什麽情況,必須時刻注意。”


    “是,奴婢知道了。”蓮心福身點頭。


    主仆二人還在為自己的計劃得逞而高興,卻不知自己早已經落入別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合歡殿裏,雲瑤是醒著的,可是她卻要眼睜睜的看著皇後為了演戲逼真,在陸映泉的傷上麵再加一層傷口。


    “說,你為什麽要害雲瑤!如果你不說的話,本宮就繼續用刑了!”容雅開口嗬斥著。


    “回稟皇後娘娘,奴婢沒有毒害雲瑤……請娘娘明鑒!”陸映泉抵死不承認,容雅雖然心中憤怒,可除了用刑,也沒有別的辦法。


    好在容雅也知道陸映泉身上有傷,沒有讓人下重手,隻打了不輕不重的幾板子,讓人看得出來是兩次用刑就行了。


    然而,宮中發生的這一切,又怎麽逃得過太後娘娘的眼睛?當她得知自己安排的兩顆棋子先後出事,不由得勃然大怒!


    “錦繡,隨哀家去合歡殿看看。哀家倒是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太後說著,便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錦繡立即讓人準備轎輦,然後陪著太後一起去了合歡殿。在去合歡殿的途中,錦繡像是想到了什麽,然後對太後說道:


    “太後娘娘,雲少使昏迷不醒,被人有機可乘,倒也罷了,可這陸尚義卻不是蠢笨之人,她昨兒個才在建章宮受了杖刑,怎麽可能今日就對雲少使下毒呢?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麽陰謀?”


    “哀家擔心的正是這件事。”太後說道,“錦繡,難道你不覺得太過巧合了嗎?楊浩被派去南方治水,結果死了;雲瑤被留在長明宮養傷,結果卻被人下毒暗殺,而下毒的人卻被指認是陸映泉。你說,哀家的人一個個接連出事,對方就像是拔釘子一樣,把他們一個個拔掉……”


    “太後娘娘是懷疑……”錦繡聽了太後的話,心中大驚。而“皇上”兩個字,卻堵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但即便錦繡不說,太後也知道錦繡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放眼整個大寧,能有動機並且有能力與太後作對的,隻有皇上。


    皇上想掌控大寧江山權柄,削弱外戚專權,打壓太後在朝中的勢力,於是隻能想辦法拔了太後安插的釘子;而楊浩是皇上派到南方的,雲瑤和陸映泉又是在長明宮出的事,這事情樁樁件件,未免太巧合了些。


    繼而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合歡殿。


    錦繡扶著太後娘娘下了轎輦,朝著裏麵走去,而剛剛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卻將陸映泉拒不認罪的話聽在耳中。


    “雅兒,你什麽時候也學會屈打成招了?”太後威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傳進了容雅和陸映泉的耳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彼此都露出了然的神色,心中同時想著,果然又被雲瑤料中了。


    這事情,如果要查出幕後的真相,還非得太後娘娘配合不可,但是又不能明目張膽的跟太後娘娘說,於是隻能把動靜鬧大一點,讓太後娘娘自己出麵。


    “太後娘娘,您是不知道,這陸映泉太狠心,竟然對雲瑤姐姐下毒!雅兒隻是氣不過,才打了她幾板子。”容雅見到太後到來,便向她哭訴。


    “那你打了這幾板子,可有問出什麽結果?”太後問道。


    “還沒有,她最太硬,根本不肯承認。”容雅嘟著嘴,就像是一個氣急敗壞的小孩子,完全看不出來她是在演戲。


    這副模樣,當真讓太後以為,容雅就是單純的在為雲瑤鳴不平,所以才會杖責陸映泉,並沒有懷疑其他的什麽。


    “雅兒,你有沒有想過,她一個弱女子,昨天才在哀家的建章宮受了重刑,又怎麽熬得住你這幾板子?她不承認,是因為她沒有做過。”太後說著,便朝著錦繡使了個眼色,讓她把陸映泉扶起來。


    容雅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可是看著太後,卻又像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低著頭,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太後娘娘,可是雅兒明明看到……”容雅半解釋了一句,便也不再開口了。


    “雅兒啊,你要學會分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太後說道,“你可曾親眼看到陸映泉往雲瑤的參湯中下毒?若是沒有,就不可妄下定論。往日雲瑤陪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做事穩重,言行舉止頗為得宜,哀家還當你是個能成大器的,可是雲瑤這才躺了幾天,你就做出如此衝動的事情來!”


    “太後娘娘,雅兒知錯了。”容雅被太後訓斥,開口認錯,“雅兒也是因為太擔心雲瑤,所以才會這樣的。”


    “那哀家跟你說清楚,雲瑤的毒不可能是陸映泉下的,你也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再多做糾纏。陸映泉是禦前尚義,她應該回到她該待的地方,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太後再次開口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錯,那陸映泉哀家就帶走了。還有,以後做事想想清楚,別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太後說完,便轉身離開,還讓錦繡戴上了陸映泉,簡直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錦繡在太後的示意下,把陸映泉送回了長明宮,才又向建章宮而去。她知道,太後走之前讓皇後不要被人利用,所指的其實是皇上。在太後心裏,這件事就是皇上一手策劃,利用了容雅,想鏟除他身邊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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