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情,不用容雅再多說,雲瑤大抵也能猜得到。


    正因為這一鬧,寧遠公主錯失了生下孩子的最好良機,即便最終平安把容雅生下來,可是卻也傷了元氣,長年累月需要靠大量的補藥來補身子。


    也許宣陽侯容彥也覺得自己對不起妻子,還差點害了女兒的性命,於是改了之前對寧遠公主的態度,雖然兩人之間還是沒有真心實意,可是相敬如賓,倒也過了這麽多年。


    據容雅所說,秦臻兒就是因為太後的旨意而嫁給容彥的,本來以為自己嫁的是良人,卻不曾想自己拆散了一對有情人。可是在太後的眼中,沒有什麽事情比她手中的權柄更重要。


    當年的容家如日中天,在將秦臻兒嫁給容家,成功與容家聯姻,得到了容家的支持之後,太後便過河拆橋,逐步削弱容家的勢力,以至於如今宣陽侯容彥隻有一個虛銜,連實權都沒有。


    從這種程度上來說,容彥對秦臻兒,應該是恨著的。


    因為秦家的人,不僅拆散了他和心上人,甚至還覆滅了他的家族,他能隱忍這麽多年,跟秦臻兒成為夫妻,甚至還要維持表麵上的和平,該有多麽不容易。


    “其實,我娘親在生了我之後,就逐漸看透了這些事情,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然後告訴我,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爭取自己的婚姻,要和喜歡的人共度一生。可是沒想到,我比娘親還要悲哀,她在宮外,至少還有些自由,可是我在宮裏,卻什麽也做不了。”容雅說道,“看到你和顧將軍相戀卻不能在一起,我就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們是聯姻的犧牲品,今生注定不能覓得真愛。但是你們還有機會,所以我不想讓太後娘娘連你的姻緣也一並控製了。”


    雲瑤感念容雅對她的真誠和關心,心中感動至極。


    她想,在這宮裏,正因為有容雅在處處幫著護著,她才能這般順利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然腹背受敵,即便她心中想幫著沈澤和顧清銘,那也是於事無補。


    “雲瑤姐姐,我看得出來,顧將軍是真心喜歡你。上回在長明宮裏,他看你的眼神,那麽溫柔,就如同我父親每次看著佩劍上的相思結一樣。”容雅說道,“其實我看那吳小姐也並非是個不懂道理的人,等她知道你和顧將軍之間的感情,沒準會自己選擇退出的。”


    “多謝娘娘的吉言。”雲瑤聞言,感激的笑了笑,心中卻還是在感歎容雅終究太過年輕。


    吳倩雯若是這般輕易放棄的人,那她也就不會主動請纓要去南方陪顧將軍治水了。南方災情嚴重,凶險至極,吳家小姐竟能冒死前去,恐怕她對顧清銘的感情,早已出乎眾人意料。


    就在雲瑤心中牽掛南方的時候,吳倩雯帶著吟風和吟霜,由一隊侍衛護送著,帶著一些丹藥和其他物資,早已經快馬加鞭朝著南方的建東縣而去。


    吳倩雯心急,一路上也是沒怎麽休息,風塵仆仆,終於在第三日的傍晚,暴雨來臨之前,趕到了建東縣縣衙門口。


    隨行的侍衛前去通報了之後,顧清銘很快就迎了出來,看著舟車勞頓的吳倩雯,心中既感激也愧疚。他並非軍中的無知莽夫,吳倩雯此舉所謂何意他也一清二楚,但他的心中早已經裝下了他的小丫頭,便再也容不得其他人了。


    “吳小姐千裏而來,辛苦了,我讓杜大人安排了客房,會有人帶你去稍事休息。”顧清銘對吳倩雯說道,“晚上再給你接風洗塵。”


    “顧將軍,我到這裏是來幫忙的,並不是遊山玩水,如今情況緊急,你們還是不用顧慮我了,有什麽我能幫忙做的,請一定要跟我說。”吳倩雯說道。


    “我知道,多謝吳小姐美意。”顧清銘說著,便將人交給杜大人安排了。


    “既然將軍有安排,那我也就不多言了。”吳倩雯說道,“後麵那輛馬車裏是一些急救的物資,還有雲少使和太醫署眾人煉製的藥丸,據說是可以幫那些災民增強抵抗力,還請將軍清點一下。”


    “多謝吳小姐。”顧清銘拱拱手,然後朝著後麵馬車走去。


    他聽聞這馬車中還有雲瑤製作的藥丸,便不由自主地想看一看,畢竟他身在南方,已然很久沒有雲瑤的消息了。而且每次給沈澤的奏報之中也不敢有半句災情之外的話,一麵惹來別人的懷疑,給宮中的雲瑤招來大禍。


    雲瑤製作的藥丸都用一個包袱裝著,顧清銘打開一看,各種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放在裏麵,並且用素箋寫了藥丸的名字貼在瓶子上麵,一目了然,很是貼心。


    顧清銘看到這些東西,會心一笑,直接將包袱拎在手上,然後衝著顧炎揮揮手,吩咐道:


    “把裏麵的東西都卸下來,搬進縣衙,馬車牽到後院去安頓。”


    “是,將軍。”顧炎點點頭,然後帶領一眾兄弟將吳倩雯帶來的東西按照顧清銘的吩咐,安放到位。


    而顧清銘自己,則拿著包袱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將包袱放在桌上,再次打開,看著裏麵的東西。


    這些瓶瓶罐罐的裏麵,有一個很特別的瓶子,瓶口比其他的藥瓶都要大,而且瓶身上貼著的紙上寫著“棠梨”兩個字。


    顧清銘淡淡一笑,拿起瓶子放在鼻尖輕輕地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棠梨花香飄進鼻中,讓他不由得想起昔日與雲瑤在棠梨花下互訴衷腸的夜晚。


    他將瓶子打開,拿出裏麵裝著的東西,並不是什麽藥丸,而是一枚平安相思結,編織地十分精巧,看起來編織此結的人也頗廢了一番心思。


    顧清銘知道,雲瑤是在用這樣的方式給他傳信。他將相思結掛在自己的佩劍上,然後將瓶子收起來,算是毀屍滅跡,讓人察覺不出任何端倪。


    做好這一切之後,顧清銘才走出房門,朝著縣衙的大牢走去。


    上次被他們擒獲的黑衣刺客還被關在大牢裏,都好幾天了,也沒有審問出什麽結果,他也一直在等著那些北狄人再次造訪,把這個人救出去,可是那些北狄人卻好像沒有音信一般,消失無蹤,就連顧炎也沒有查探到他們在建東縣的蹤跡。


    “啊——”


    顧清銘剛走到牢房門口,便聽到一陣慘叫聲傳來,他心中一驚,然後快速衝進去,看到之前被抓的那個黑衣刺客被綁在十字木樁上,渾身是血,幾乎已經辨別不出他的麵容了。


    “這是怎麽回事?誰讓你們用重刑的?”顧清銘看到眼前的畫麵,便轉頭,看著這些獄卒,責問著。


    “回……回顧將軍的話,這是楊大人吩咐的,他說……這人骨頭硬,不用重刑是不會招的,所以才讓我們……”獄卒結結巴巴的回答著,似乎很是害怕顧清銘的樣子。


    顧清銘三兩步走到那黑衣刺客的麵前,朝著他的身上看去,卻見他的身上都是鞭痕,而且有的傷口已經好幾天了,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中,甚至開始化膿。而這黑衣人的手腕處也有大量的鮮血,他的手筋已經被挑斷。


    “挑斷他的手筋,這也是楊大人讓你們做的?”顧清銘再次問道。


    “是……是的。”獄卒說道,“那是楊大人親眼看著咱們動的手,可是這人還真是個硬骨頭,怎麽折磨都不吭聲……”


    “拿藥來給他療傷,別讓他死了,留著還有用。”顧清銘冷冷的說著,然後甩手走了出去,直接去找楊浩了。


    而當顧清銘問及為什麽要對大牢裏的人用刑的時候,楊浩卻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顧將軍,這些人心懷叵測,好幾次都想殺了本官,本官用刑讓他招供,有何不可?再說了,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將濟安縣的百姓遷居到宜國,這些個宵小之輩,誰還管他的死活?”


    “楊大人,你知道刺殺我們的是什麽人嗎?”顧清銘問道。


    “不就是……北狄人嗎?他們狼子野心,有顧將軍在,想必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楊浩說著,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你既然知道他是北狄人,那你應該知道北狄人的脾氣,凶悍而且暴躁。上次跟顧某過招那個黑衣人武功奇高,若是讓他知道,他的手下被楊大人折磨成這個樣子,隻怕楊大人還沒來得及將濟安縣民眾遷居,便已經身首異處。”顧清銘說道。


    “這……”楊浩顯然被顧清銘的話嚇住了,他完全沒有考慮到這麽多問題。


    “楊大人,三日之期已到,保險起見,大人還是跟張大人速速聯係,安排民眾遷居一事,至於這個人……還請大人別再插手了,這件事情沒這麽簡單,顧某還另有用途。”顧清銘說道。


    “顧將軍說的是,我這就去濟安縣,與張大人商量遷居一事。”楊浩聽了顧清銘的話,便立即說著,朝著顧清銘拱了拱手,然後離去。


    雖然他是皇上任命的督察使,但是顧清銘他卻是得罪不起的人,萬一惹惱了顧清銘,那他的這條命,就沒什麽保障了。


    想到這裏,楊浩火速召集了人馬,趕往濟安縣,來到縣衙,與張大人商議遷居一事。


    據張大人的說法,濟安縣的民眾大部分同意遷居,保命為先,可是少數人卻不願離開故土,甚至不同意朝廷的做法,堅決不走,甚至以死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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