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究竟怎麽回事?”沈澤一聽難民二字,心中便生出一絲警惕。


    如今可以稱之為難民的,大概就是南方因為水患而流離失所的百姓了,他原以為這些百姓都會就近逃難,選擇離他們的故土相對較近的地方重新定居,可是沒想到,京城之中也有難民了。


    “啟稟皇上,這些難民,都是七天前,從外地來的,人數並不是很多,可是狀況淒慘。”薩爾法師開口說著,然後將這件事情講了出來,“那些難民中多是老人和孩子,草民雖然是個騙吃騙喝的神棍,可也不忍見到他們顛沛流離,於是將他們接到青雲莊居住。草民每天在街上掙了錢,就買些饅頭回去讓大夥分食……”


    可是好景不長,薩爾法師靠坑蒙拐騙得來的錢也不多,無法滿足這麽多人的需求,他急的沒辦法,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找上門來,說是願意給他一大筆錢,隻是讓他幫忙辦件事。


    在聽了來人的話之後,薩爾法師就立即答應下來,畢竟這坑蒙拐騙的事情,他最在行了,無非是以前騙平頭老百姓,現在去騙宮裏的貴人罷了。


    所以,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宮裏的路線圖,是他早就熟記的,而宮裏一些人物的畫像,也是他早就看過的,所以他才會準確的知道雲瑤和陸映泉的官職。


    “皇上,就看在草民也是迫於無奈的份上,就饒了草民吧,草民再也不敢了。”薩爾法師講完了所有的事情,便再次磕頭,如此說著。


    “你可認得,給你錢財,讓你進宮行騙之人的樣貌?”沈澤問道。


    “草民認得。”薩爾法師開口說道,“隻要草民再看到那姑娘,草民一定可以認出來。”


    事情到這裏,已經算是真相大白了,晨曦的供詞再加上薩爾法師的供詞,已經足以指證楊美人,隻要再讓薩爾法師辨認楊美人身邊的宮女,那麽就可結束。


    “齊嬤嬤,你去一趟九華殿,告訴楊美人,就說巫蠱之術的真凶已經找到了,本宮特意賞賜她幾樣東西,給她壓壓驚。”容雅開口說道,“順便讓穎兒領著楊美人身邊幾個得力的宮女過來領賞。”


    “奴婢遵命。”齊嬤嬤聽了容雅的話,躬身離開。


    而待齊嬤嬤走後,容雅扭頭看著雲瑤,問道:“雲瑤姐姐,我這樣做,可曾妥當?”


    “十分妥當。”雲瑤點頭,對容雅的行為給予肯定。


    容雅聰慧至極,她知道現在就是要指認楊美人身邊的婢女,然後給楊美人定罪,但是又不能讓楊美人提前知道,有所準備,所以就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將楊美人的婢女叫過來。


    又等了片刻,穎兒和蕊兒兩個一等宮女,帶著九華殿的幾個二等宮女就來了,除去在九華殿做粗活的下等宮女不談,這幾個應該就是楊美人身邊靠得住的人。


    當她們進入殿中之後,穎兒正要開口,替楊美人謝謝容雅的上次,卻聽到容雅對薩爾法師說道:


    “法師,你過來看看,給你銀錢的姑娘,可曾在她們之中?”


    薩爾聞言,走近幾步,目光從這些宮女的臉上一一掃過去,然後停留在蕊兒的身上,說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收買草民進宮行騙的人,正是她。雖然當日她並不是穿著這身衣服,也不是梳這個頭發,但是草民認得,草民還記得,她的手上戴了一個翠玉鐲子。”


    “竹枝,你去看看。”容雅吩咐著。


    竹枝應了聲,然後走到蕊兒的麵前,擼起她的袖子,正好看到她的手腕上,帶著一對兒翠玉鐲子,那顏色晶瑩透亮,一看就不是凡品,也不是她這等小宮女能用得起的。


    眾人的說辭也一一對上,最終證明事情就是楊美人想要詛咒周美人,設計陷害皇後,而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查清楚真相之後,雲瑤便辭了容雅,離開合歡殿,去了建章宮,向太後複命,而晨曦、蕊兒和薩爾法師,也被容雅下令,暫時關押在暗室,等候處置。


    一場甚囂塵上的巫蠱之術風波,也在此時落下帷幕,沈澤見事情已經解決,便也沒心思再繼續留下去了,於是帶著陸映泉和顧清銘,以及羅鬆,離開了合歡殿,回到長明宮。


    太陽漸漸落山了,其他那些看熱鬧的妃嬪都各自散去,唯有周美人還不肯離開,非要留在合歡殿,要等著太後娘娘的回複,看看給楊美人什麽樣的懲罰。


    雲瑤來到建章宮,說明來意,便被人帶進去了。


    太後剛用了晚膳,此時正靠在涼椅上休息,而錦繡和其他兩個宮女在旁邊伺候著,給太後打扇。


    “奴婢雲瑤,給太後娘娘請安。”雲瑤跪在大殿之上,恭恭敬敬地說著。


    “事情有結果了?”太後聽見雲瑤的聲音,便開口問著。


    “是。”雲瑤回答著,然後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最終開口道:“所有的人證物證都指向楊美人,還請太後娘娘示下。”


    “交給皇後處置吧。”太後說道,“哀家既然將這打理六宮的權利交給她,她便有權處置後宮中的任何一人。鳳印在手,還得學會用才行。”


    雲瑤聽了這話,一陣愕然,她沒想到這麽大的事情,太後居然也放手讓容雅去處理,畢竟這巫蠱之術若是隻在後宮也就算了,如今牽扯到南方水患,便已經是涉及民生安穩的大事情。


    隻是,雲瑤雖然意外,卻也沒有表現的太明顯,畢竟太後如果不插手,對她的計劃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奴婢遵命。”雲瑤應了聲,然後就告退回去了。


    回到合歡殿,周美人忙圍上來,問道:“雲少使,太後娘娘怎麽說?”


    “太後娘娘將此事全權交給皇後娘娘處理。”雲瑤說著,轉身看著容雅,再次開口,“皇後娘娘,該如何處置楊美人,還請娘娘示下。”


    “要本宮處置?”容雅聽了,先是一愣,而後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是執掌鳳印的人了,本就有這個資格,於是開口道,“雲瑤,傳本宮旨意,楊美人信奉巫蠱之術,於宮中害人,罪行不淺,但念在她是初犯,而且侍奉皇上勞苦功高,便降其位份,貶為良人,禁足於九華殿三個月,不得外出。”


    容雅話音落下,雲瑤便已經在卷帛上書寫完畢,然後放下筆,從一旁的錦盒裏取出鳳印,蓋在這份降位詔書上。


    鳳印蓋下,便再無更改的可能,雲瑤心中歎了口氣。


    其實,她原本也不想這麽做的,隻是楊美人先動了殺她的念頭,還是用這麽惡毒的招數,如果那個荷包真的是從她的屋子裏搜查出來,恐怕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娘娘,那暗室裏關著的那幾個人,該如何處置呢?”雲瑤再次問道。


    “蕊兒助紂為虐,罪無可恕,不如將她發配永巷吧。”容雅說道,“晨曦雖然事出有因,但畢竟參與此事,將她貶到朗月閣當粗使宮女,好歹保她一條命。至於那個薩爾法師,他必須交給皇上,因為青雲莊的難民,還需要再三思量之後,才能處置。”


    “是。”雲瑤點點頭,讚歎容雅雖然年紀輕輕,可是辦事妥帖。


    宅心仁厚,懂得體察因果,不草菅人命,而且知道顧全大局,知道難民一事不能草率處理。看來,容雅是真的長大了。


    “皇後娘娘,楊美人施行的是巫蠱之術,自古以來這等怪力亂神之事,都是要抄家滅族的,怎麽到了楊婷那裏,卻隻是降低位份,禁足三月的懲罰呢?”周美人聽了容雅的話,一臉不服氣。


    “周美人,若是你對本宮的處置不服氣的話,可以去建章宮找太後娘娘。”容雅並未回答周美人的話,卻隻如此開口,“周美人還有傷在身,還是應該早點回去休息。雲瑤,你去九華殿宣旨的時候,順道送送周美人吧。”


    這話顯然就是在下逐客令了,周美人也不是傻子,聽了容雅的話,即便再不服氣,可也隻能忍著,然後在蓮心的攙扶下,端著孱弱的步伐,朝著合歡殿外走去。


    雲瑤就陪在周美人的身邊,看著周美人滿心怨氣的模樣,她才開口勸道:


    “周美人,您也別怨皇後娘娘沒有下重手。奴婢聽聞,此次南方水患,牽連甚廣,若是不能盡快處理,可能會引起民眾嘩變。而禦史大人在朝中也算德高望重,先帝時期又有過治理水患的經驗,所以這次很有可能就是楊禦史去辦差了。這個時候,內宮越是不能出事。”


    見周美人和蓮心都認真聽著自己的話,雲瑤這才歎息著,繼續說道:


    “楊美人是楊禦史的獨女,是被楊禦史捧在手掌心長大的明珠,若是在楊禦史出門辦差前,楊美人被巫蠱之術牽累而獲罪,得到了極重的懲罰,楊禦史難免心有不甘,他也不會為朝廷好好辦差了。”


    周美人聽著雲瑤的話,眼神中閃過一抹異色,可是卻不顯山水,隻對雲瑤說道:


    “多謝雲少使提點,此事就算揭過去了,隻要楊美人不再招惹事端,我也不會再提。前麵就是岔路口,我先回鳴鸞殿了,雲少使一路好走。”


    說完這話,周美人便帶著蓮心離開了,而雲瑤獨自一人,朝著九華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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