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玥的話,句句在理,不給碧水任何辯駁的可能和機會,將碧水最後的說辭也給推翻。


    既解釋了陸映泉的香囊為什麽沒有在房間裏,又說明了陸映泉此等行為的不可行性,每個字都在告訴眾人,碧水狀告陸映泉和胡醫正有染一事,純屬胡扯。


    “月姑姑,見玥的話你都聽到了,碧水分明是包藏禍心,故意編個接口來陷害別人。”素心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便索性再加了一把火,“要是和上次問夏一樣,胡言亂語幾句,就讓雲瑤進了一趟水牢,還差點丟了性命,那也真劃算呢。”


    素心這話一出,讓場中所有的宮女都想起之前的事,與現在的情況極為相似,問夏胡言亂語,說是雲瑤被冤鬼纏身,害的雲瑤被罰進入水牢。可後來錦繡姑姑出馬,問夏又否定了自己的說辭,最終被定了個失心瘋,打入永巷。


    在這件事情中,月姑姑的作用極為關鍵,她選擇了相信問夏,所以才對雲瑤做出處罰,可這一次,若是她還想包庇碧水,那碧水的下場可能就跟問夏一樣了。


    “來人呐,碧水包藏禍心,栽贓陷害,實屬可惡,將碧水貶到朗月閣,終身不得出。”月姑姑心一狠,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是對碧水做出了懲罰。


    “等等——”可這個結果,顯然有人不滿意,而這個人就是素心。


    “你還有什麽問題?”月姑姑盯著素心,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目光中帶著淩厲,似乎有種暗暗的威脅和警告。


    “倒沒什麽大問題,我隻想問問月姑姑,私相授受,淫|亂宮廷究竟該當何罪。”素心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直麵月姑姑,問出這個問題。


    “此等罪行不能容忍,輕則杖斃,重則處以剮刑。”月姑姑回答著。


    雲瑤看著月姑姑和素心之間的針鋒相對,心中著實不由得替素心擔憂,畢竟她和羅總管之間的事情,雲瑤心知肚明,在這種時候,素心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不應該出麵。若是被人抓到把柄,送到月姑姑麵前,那素心可真的就完了。


    然而,素心跟月姑姑在這掖庭宮裏鬥了十幾年,從進宮到現在,她又怎麽可能放棄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呢?此番若不趁機剪掉月姑姑的一片羽翼,那她這麽多年的委屈算什麽!


    “既然如此,那就請月姑姑按照方才自己說的,對碧水用刑吧!”素心突然間來了這麽一句,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


    “你什麽意思?”月姑姑大概是被逼急了,竟也不顧往日的威儀,直接衝著素心嚷嚷著。


    “真正和別人私相授受,私下有染的人不是陸映泉,而是月姑姑你的好幫手碧水!”素心朗聲開口,“月姑姑不是挺喜歡帶人搜查屋子嗎?你現在就去找人搜碧水的屋子,看看她屋子裏有什麽!另外,我再提醒一句,與她有私的可不是什麽醫正醫官,而是個太監!”


    這話一說出來,不僅月姑姑和碧水,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


    和一個太監……這不是對食麽?碧水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眾人心中紛紛猜測著,然後列出懷疑的人選。


    就連雲瑤,她也鬧不懂素心到底想要做什麽了。


    這哪裏是碧水,這分明就是素心自己,可她為什麽要將自己的行為安插在碧水的身上,還要當著月姑姑的麵揭發出來呢?


    “你說這話,可是要證據的,若是沒有證據證明碧水與人有私,你與碧水同罪論處。”月姑姑看著素心,咬牙切齒地說著。


    “月姑姑請放心,沒有證據的事情我不會亂說。”素心笑道,“我會像月姑姑當年一樣,親眼所見!”


    月荷心中一抖,忽然明白了素心的意思,她這是要……逼著自己折斷羽翼,本來一個見玥已經夠麻煩的了,又來一個素心,真正給碧水致命一擊的,不是見玥替陸映泉的辯護,而是素心的殺招。


    “來人,去碧水屋子裏搜——”月姑姑心中一片頹然,她知道,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已經無法收場了,既然她搜了陸映泉她們的屋子,自然也要一視同仁搜碧水的屋子。


    很快,去搜查碧水屋子的婆子就回來了,她們在碧水的櫃子裏發現了與司珍房太監小遠子來往的書信,又去了小遠子房間,發現了一條紅色額肚兜,上麵還繡了個“碧”字。


    這下子證據確鑿,無從抵賴,月姑姑聽著碧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停喊冤,心中一陣煩悶,甚至已不想再繼續看下去。


    深深的歎了口氣,月姑姑朝著身後揮揮手,示意她們把碧水帶下去,處以剮刑。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搜查出這些東西,若是不嚴懲,做到殺一儆百,難免還會有一些宮女心生歪念,所以……碧水最後的用途,也就在於此了。


    所謂的剮刑,就是用十分鈍的刀,在人的身上一刀刀割著,直到這個人流血致死。


    碧水被兩個婆子拖了下去,就在掖庭宮的中庭裏行刑,那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傳來,響徹在整個掖庭宮的上空,也讓在場的宮女們心中顫抖。


    碧水的死比香琴的死還要慘烈,可是雲瑤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悲天憫人的想法了,看了太多,最終麻木,她隻慶幸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陸映泉的身上。


    如果這一次,真的被碧水構陷成功,那麽此時被處以剮刑的,就會是旁邊的陸映泉。


    那個據說與碧水對食的太監小遠子,自然也是跑不了的,他被月姑姑交到了慎刑司,打的皮開肉綻,最終不治而亡。


    短短時間,兩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都散了,還杵在這裏幹什麽?”月姑姑心緒不寧,卻對著周圍的宮女嗬斥一聲,然後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其他的宮女見沒有熱鬧可看,也都走了,隻是碧水的淒慘的叫聲似乎還回想在她們的耳邊,讓人不寒而栗,一陣毛骨悚然。


    院子裏的人頓時走的幹幹淨淨,包括素心,就連雲瑤想問她一些事情也沒來得及。


    “見玥,你可真是來的及時!要不是你拿著香囊出現,我真的怕月姑姑就去搜胡醫正的房間了,萬一被她們找到,我真是十張嘴也說不清。”陸映泉見人都走光了,便鬆了一口氣,蹦蹦跳跳地來到見玥的麵前,開口說道。


    “你不用感謝我了。”見玥說道,“其實我隻是錦上添花而已,並非雪中送炭。我在門口已經看了很久熱鬧了,我來的時候,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逼的月姑姑不得不重罰碧水,我都看到了。就算我不來,你們也不會有事,你們兩個啊……果然還是一樣的聰明。”


    “也隻能說是有驚無險了。”雲瑤也鬆了口氣,問道,“對了,這香囊怎麽會在你的手裏?”


    “就知道你們會問。”見玥說道,“前些日子,我因侍弄徐美人的花草,身上又過敏了,便找了那胡醫正去給我診治。可他醫術不精,好久都不見好,後來他用了你之前給我用的法子,他說是路上碰到映泉,映泉教他的。”


    “是有這麽回事,沒想到那胡醫正還真用這法子治好了你的過敏症。”陸映泉想起來,便點頭說道。


    “你們兩個於我有恩,我又怎麽可能不知恩圖報?”見玥說道,“最後一次,胡醫正去曲台閣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他隨身攜帶的小箱子裏放著一個香囊,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我繡了送給映泉的。本來當時我也懷疑,會不會是映泉和胡醫正有私,可後來想想,若真的有私,你也不可能拿我送你的香囊去,畢竟我的繡工極易辨認,若是東窗事發,很快就能將矛頭指到你的身上。我就覺得這件事情可能有問題。”


    根據見玥所說,她在發現不對勁之後,便對胡醫正說了實話,並且請胡醫正將香囊留在她手中,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不管誰來問,都不要說自己曾經見過這麽一個香囊。


    也好在有見玥的先見之明,以及素心的幫忙,碧水的奸計才沒有得逞。


    雲瑤站在那裏,聽著見玥的分析,看著陸映泉臉上又一次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感慨。


    不管這宮裏有多少陰謀詭計,有多少明槍暗箭,她們終究還是幸運的。


    她們從沒想過和見玥之間還有交集,本來她們留在掖庭宮,而見玥去了曲台閣,就是兩個身份的人了,她們見了見玥還得乖乖行禮,然而見玥這一次卻能趕來幫助她們。


    所謂種善因得善果,雖然是錦上添花,可也是見玥的一片真心。


    “見玥,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陸映泉的恩人,我會記住這份恩情的。”陸映泉笑著說道。


    “當初西苑交好的姐妹,也隻剩下你們兩個了,若我不珍惜這份感情,豈不是要在這宮裏孤獨終老?”見玥笑笑,然後說道,“對了,我是打著給徐美人去內務府領新衣裳的名義出來的,不能多留了。”


    “當主子真好,時時刻刻都有新衣裳穿。”陸映泉聽了,不由得感慨。


    “其實也並非如此,徐美人地位不高,日子也清苦。這一次,是因為秦將軍和顧將軍在北方驍勇善戰,北狄人被擊退,兩位將軍即將班師回朝,大約還有幾日就到京城。皇上打算設宴接風,召了徐美人作陪,所以才特批她趕製新衣裳的。不多說了,我得趕緊去看看,她的新衣裳做好沒有,免得出岔子。”見玥解釋了一通,然後跟雲瑤和陸映泉道了別,便離開了掖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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