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姑成心跟雲瑤她們過不去,她們受了那麽重的傷,可月姑姑隻讓她們休息了一日,便要逼著她們繼續幹活,還專門挑那種需要多走路的差事給她們,讓她們的傷口不停地裂開。


    “呐,這些衣服是九華殿楊美人的,這些是宣和殿蔣美人的,所有的姐妹裏麵就你們兩個最閑了,把這兩份衣服送過去吧。”碧水領著兩個宮女,將洗好的衣服放在雲瑤和陸映泉的麵前,指揮著。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們閑了?我們才剛剛掃了院子回來……”陸映泉忍不住想跟碧水理論。


    “我管你們呢?反正月姑姑交代下來的差事,你們要是完不成,自己去跟月姑姑說去。”碧水朝兩人丟了個冷眼,然後領著兩個宮女大搖大擺地走了。


    雲瑤和陸映泉看著放在自己麵前的衣服,互相對視一眼,深覺無奈。


    “走吧,以咱們兩個的速度,現在不去,晚膳前恐怕是趕不回來了。”雲瑤歎了口氣,率先將自己麵前的衣服裝到托盤裏,然後捧著托盤,準備出門。


    陸映泉也隻能認命地裝好衣服,和雲瑤一塊兒出門。


    “你說這碧水是不是故意的?九華殿在東,宣和殿在西,咱倆就算想一起也不行,萬一她路上弄點什麽幺蛾子出來,咱們兩個連互相幫襯的人都沒有。”陸映泉一邊走一邊說著。


    傷勢還沒好,兩人走路還是一瘸一拐,姿勢怪異。


    “本來就是故意的,而且她還將楊美人和蔣美人的衣服說反了。要是咱們真按照她說的去送,隻有兩種結果,要麽是惹的主子們不開心,被主子責罰;要麽就是白跑一趟,還得從東邊到西邊。”雲瑤看著自己手裏的衣服,開口說道。


    “什麽?我手裏的難道不是送給楊美人的嗎?”陸映泉十分詫異,她分明記得碧水是這麽說的。


    “楊美人是楊禦史的女兒,出自書香門第,溫柔嫻靜,她的衣服大多都是淡色係,像你手中這麽張揚的顏色,不可能是楊美人的衣服。”雲瑤解釋道,“相反,蔣美人出自將門世家,其父乃虎賁中郎將,她是家中獨女,自幼驕縱慣了,整個人囂張霸道,也隻有她才會穿這樣顏色的衣服。”


    “天呐,就送個衣服而已,竟然還有這麽多門道。”陸映泉看著自己手中原本應該送給蔣美人的衣服,不由得一陣無語。


    “她們的出身和性格雖然能判斷,但是卻也不能完全確定,真正讓我看出碧水險惡用心的,是這兩套衣服的料子。”雲瑤繼續跟陸映泉講著這宮裏的門道,“禦使大夫是文官,虎賁中郎將是武官,雖然等級俸祿相當,可在當前北狄來犯的情況下,武將的重要性明顯大過文官。你手中這套衣裳,是上好的雲紋蜀錦製成的,也是剛剛開春的時候,皇上為了安撫蔣將軍,賜給蔣美人的。”


    陸映泉聽雲瑤說起這衣裳是上好的雲紋蜀錦製成的,忙嚴正以待,雙手仔仔細細地托著托盤,就怕哪裏不仔細,讓這麽好的衣裳劃了或者弄髒了。


    “雲瑤……咱倆換一換行嗎?你說那個蔣美人驕縱霸道,我做事又不太仔細,萬一給她那衣裳弄出點岔子,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陸映泉扭頭,可憐兮兮地看著雲瑤,央求著。


    “也好,那你去九華殿,我去宣和殿吧。”雲瑤也沒在意,直接跟陸映泉兩個人交換了手中的衣裳,然後走出掖庭宮,分道揚鑣,一東一西,各自朝著目的地而去。


    可是她們並沒有看到,就在她們分開後不久,碧水就出現在掖庭宮的門口,臉上帶著憤恨的表情,手指不停地絞著帕子,就差沒把那帕子絞爛了。


    她沒想到雲瑤這般手段了得,連內宮裏這些事情都知道的清楚,好不容易想出個計劃折騰她們兩個,卻又被她們輕易地躲過了。


    “怎麽?計劃失敗了?”


    就在這個時候,月姑姑的聲音在碧水的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冷意。


    碧水扭頭,先給月姑姑見了個禮,然後才開口道:“月姑姑,您說這雲瑤怎麽這麽大本事?她連宮裏頭主子們的出身來曆都知道,甚至連她們的脾氣秉性都摸得一清二楚!”


    “這就是你不如她的地方。”月姑姑盯著雲瑤離開的方向,說道,“這宮裏從來就沒有什麽秘密,雖說奴才們禁止談論主子們的事情,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管得住自己的嘴,什麽都不說?雲瑤這性子,沉著穩重,正是聽得多說的少,她將那些從別處聽來的消息都記在腦子裏,關鍵時刻就派上用場。”


    “姑姑,您這是在誇她?”碧水聽著月姑姑的話,心中一陣不服氣。


    她比雲瑤早進宮一年,和月姑姑相熟的時間也不短,為月姑姑鞍前馬後這麽久,怎的卻聽月姑姑誇起雲瑤來了,這讓她心裏怎麽會舒服呢?


    “我說的是事實,若不是因為中饋的事,我倒真想讓她為我所用,這可惜……”月姑姑搖搖頭,然後又對碧水說道,“你就打算愣在這裏等著,不跟去看看?”


    “姑姑的意思是,讓我跟蹤她們,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乘之機?”碧水立即明白,抬腳便朝著雲瑤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等等——”月姑姑見狀,卻叫住了碧水,“雲瑤和陸映泉哪個比較好對付?柿子還得挑軟的捏呢!”


    月姑姑一句話,提醒了碧水,她頓時改變了方向,追著陸映泉而去。


    這話沒錯,雲瑤和陸映泉看起來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可是雲瑤的心思太過縝密,人也聰明,想算計她不太容易,而這個時候,陸映泉就是突破口。


    她記得,有好幾次都是陸映泉惹禍才連累了雲瑤。


    所以,如果能拿到陸映泉的把柄,豈不是容易的多?就算雲瑤再怎麽聰明,她也不可能保護陸映泉一輩子,各個擊破,才是最好的選擇!


    月姑姑看著碧水離開,不由得搖搖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若碧水有雲瑤一半聰明,又何須她事事提點?


    而前去兩個殿裏送衣裳的雲瑤和陸映泉並不知道,她們早已經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她們更加不知道的是,不管她們再怎麽小心,也無法防備月姑姑和碧水的處心積慮。


    雲瑤一路上朝著西邊的宣和殿走去,她並不是很知道路,在路上還問了好幾個在內宮裏當差的姐姐,才成功找到宣和殿。


    像她這樣的三等宮女,是沒有資格麵見主子的,她隻能在外殿候著,等著蔣美人身邊的二等宮女將衣裳接了才離開。


    回來的路因為走過一遍,就快得多了,可因為她身上的傷勢,還是無法走的很快。


    看了看天色,就快要到用晚膳的時間了,如果她和陸映泉來不及趕回去,掖庭宮裏的其他人可沒那麽好心,想著給她們留點吃的,所以她必須快點,免得誤了時辰。


    走了這麽遠的路,雲瑤的傷口早已經裂開,身上也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浸濕了衣裳,然後緊貼在她的傷口上,難受得緊。


    伸出手,擦了擦額頭,隻稍微倚著回廊的柱子歇了一會兒,雲瑤便又繼續趕路。


    “雲瑤姑娘——”


    在經過禦花園假山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叫了她的名字,卻忽然間嚇了她一跳。


    扭頭一看,卻是在太醫署當差的小印子。


    雲瑤四處看看,並沒有發現有別人,便走到假山旁邊,擋住自己,開口道:“小印子公公,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隻是個小奴才,當不起姑娘稱一聲公公。”小印子謙恭地笑著,然後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說道,“姑娘,這是我從太醫署拿來的上等金瘡藥,對姑娘的傷極有用。原本昨兒個就想給姑娘的,可沒尋著機會……”


    雲瑤看著小印子手中的瓷瓶,心中一陣感概,然後接過來。


    她並不是矯情的人,現如今這種情況,總不能每天都靠金銀花來鎮痛,這瓶金瘡藥來的正是時候,所以她也沒有拒絕。


    “既如此,多謝公公了。”雲瑤將瓷瓶收下,對小印子道謝。


    “姑娘切莫客氣,將軍吩咐了,在這宮裏要好生留意姑娘的情況,若敢讓姑娘有半分損傷,將軍回來可饒不了我。”小印子開玩笑似得說道,“隻是,我不過是個小太監,能力有限,若是將軍在,也不至於用這樣的藥了……”


    “公公有心了,此等恩情,雲瑤銘記在心。”雲瑤說道,“隻是公公這般幫我,若是被太醫署的人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這個姑娘不必擔心,太醫署的東西,也常有被他們拿走的,這些個小物件,報給內務府誰都不會在意。”小印子說道,“另外,我每日都會幫著太醫署往各宮送點藥材,雲瑤姑娘若是有需要的,可以告訴我,我都能想辦法給姑娘弄來。”


    “這個金瘡藥,已經是救了我的命了,其他的暫時還不需要。”雲瑤頗為感激地說道,“謝謝公公。時候不早了,若再耽擱下去,恐怕又要被罰了,我就先走了,公公也早些回去吧。”


    說完,雲瑤辭別了小印子,瞅準了四下無人的時候,從假山後麵走出來,回了掖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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