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走,從聽到隊友們的聲音,程千尋掙紮要起來,可她雙腿就象不屬於自己的,張開嘴,可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大約十來米的地方,很近,但有著樹木遮擋,她渾身又全是雪,很難觀察到。聽到斯內德喊著:“放開我,讓我去找她。平時聊天時,你們不是說有個女人如果真心對待你們,死都願意嗎?真的碰到了,你們又對她做了什麽?程,程,你到底在哪裏?”


    她快死了,快凍死了。可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無法求救。


    “我們也是為了你好!”雷格爾因為使力,微微啞著嗓子:“魯道夫,你別不動呀。”


    魯道夫平靜而微帶虛假恭敬的聲音傳來:“他是我的雇主,我動手不大方便吧?還是勞煩兩位貴族老爺多多費心。”


    戈登也在使勁,不耐煩地道:“他不傭你,我傭你好了。”


    魯道夫幹笑了兩聲:“好象我的癖好大人也知道,不知道能不能滿足得了。”


    那就是一個月供一二個人給他折磨,傭金問題不大,現在大家都有錢,可這個條件就有點難了,也隻有斯內德這樣地位很高、又有罪犯來源的貴族才能養得起魯道夫。


    戈登一時鬱結,雷格爾吼道:“光我們兩個就夠了,快點把他拽回去再說。”


    而斯內德掙紮著,大聲吼著:“魯道夫,我命令你。。。”


    魯道夫卻打斷了他的話,帶著幾分陰陽怪氣:“大人,他們也是為了你好。我不幫他們是為了效忠,不幫你也是為了效忠。這件事,還是由你們貴族解決吧。”


    這下三個人都要翻白眼了吧,解決的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打!斯內德的功夫絕不差。雷格爾力氣大、耐力好,但武藝比不上;而戈登在特種兵裏學的大多是擒拿術和搏擊術,輪打架,混夜店的近職業空手道選手才是真正科班出生。三個人一時扭打在一起。擊打、撲到的各種聲音傳了過來。


    程千尋手撐在地麵上,試圖站起來,可沒辦法站起來。她再試了一下,身體又撲在雪地上。


    好似手底下有什麽東西,她努力控製著凍僵的手指,將東西撿了起來,是一塊小石頭。


    拿起石頭,對著身邊的樹幹敲打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她真的快不行了,眼前迷糊一片。渾身的血液都想凍結住一般,哪怕拿著石頭敲打樹幹,也是用最後一點僅存的意識,等再也敲不動時,就是她生命消亡的時候。


    魯道夫突然叫道:“別打了。好象有聲音。”


    “咚,咚,咚。。。”聲音很微弱。


    雷格爾喘著氣道:“大約是斷掉的樹枝。”


    “不是,現在根本就沒有風!”魯道夫很肯定的語氣,帶著不可置疑的權威。


    程千尋跪在雪地裏,神誌漸漸迷糊的一下下麻木地輕輕敲著樹幹。能聽到腳在進積雪裏特有“咯吱咯吱”聲,正一步步往她這裏靠近。


    “天啊~”隨著斯內德聲音響起。“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加快了。


    她也再也敲不動了,手軟而無力的垂下,身體往前傾。。。可她沒有倒在冰冷的雪地,而是一個寬闊厚實的胸膛內。


    “那麽長時間,她居然還能活著。”在旁邊拿著劍直接從樹上劈下樹枝的戈登帶著不可思議,也帶著幾分敬佩:“是什麽支撐著她?”


    雷格爾微微歎氣。繼續揮動著劍砍樹枝。


    “張開嘴!”魯道夫從馬背上拿下了酒袋,想灌酒。


    可程千尋已經張不開嘴了,她全身都象一塊冰,半死不活。


    斯內德緊緊抱著她,並將厚實的披風裹住了她。他一把接過酒袋。含了一口後,嘴對嘴慢慢地喂了進去。


    酒含著斯內德的體溫,溫煦得就象是熱湯,順著麻木的舌頭一路流淌入體內,甚至這溫度經過食道進入胃部產生感覺。


    魯道夫拿著酒袋,見一口喂完了,再遞過去,斯內德又含了一口酒喂。


    此時終於感覺到烈酒的酒精開始發揮了作用,火辣辣地在身體裏燃燒。細若遊絲的她終於能感覺道呼吸,胸膛開始有了起伏,毫無感覺的嘴唇也能感覺道斯內德貼合的雙唇溫度。


    “能活了!”魯道夫將木塞子塞進酒袋後,抬頭看了看天色:“雲那麽厚,又要下雪了。”


    “大人,你幫她多揉揉,將身體搓熱了。我要搭個帳篷。”魯道夫從馬背上取東西。這次他們帶來四匹馬,連馬都站在雪地裏瑟瑟發抖,更別提吃穿著一條單薄長袍的人了。


    斯內德緊緊摟著程千尋,坐在一張獸皮上,手探進包裹她的披風內,輕輕揉著她依舊冰涼的胳膊,滿懷歉意:“是我不好,沒有注意他們把你帶走了。他們不肯帶我來找你,跟著我轉了一圈,等天黑了,他們才肯答應帶路,否則你不會受那麽多的苦。”


    “咣當當!”雷格爾將手中的一大捧樹枝扔在了地上,解釋道:“我們也確實沒帶彎路,可下了雪,路就不好認了,半路上還有餓狼,耽誤了時間。”


    程千尋將臉貼在斯內德的胸口,很幸福。在大雪紛飛的天氣,斯內德一直在找他,哪怕到了晚上,還沒放棄。斯內德是真的在乎她,愛著她。。。隻有她活下去,斯內德才能跟著一起活,否則將會全軍覆沒。之前受過的苦,都是值得的。


    戈登又捧來一大堆的樹枝,想想她為了生一堆篝火,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用嘴一根根地叼樹枝,真是氣死人。


    看到他們要用火石打火,正在利用四周樹木,將布支起來的魯道夫道:“不要讓她烤火,否則皮肉立即就爛了。”


    在上麵二米處撐起了一塊薄布,篝火也點燃了,雷格爾看了看,又下雪了,不時有雪花從外麵飄進來:“為什麽不把布四周也圍一圈,可以擋風。”


    魯道夫走到斯內德身邊,拿著一塊獸皮鋪在地上,蹲坐下來後,撩著程千尋腿部的披風:“可以看清楚有沒有野獸靠近。”


    在有篝火、有獸皮的夜晚,是怕冷還是怕饑餓的野獸,這是個很簡單的選擇題。


    看到魯道夫將披風弄開後,輕輕撩起長袍的裙擺,兩條凍得僵硬而烏青的雙腿露了出來。


    “這腿還有救嗎?”斯內德都不能確定。


    “試試看吧。”魯道夫從旁邊隨手抓了一把雪,開始在腿上搓了起來:“這樣的腿,一烤火就廢了,隻有用手搓,搓到熱了為止。”


    “讓我來。”斯內德看到魯道夫用手搓著那兩條烏青的細腿,帶著幾分酸意。


    “大人,你是老爺,看你這樣子,說不定腳沒救回來,你的手先凍壞了。”魯道夫一邊搓,一邊平靜而沉穩的道。


    雪擦在腿上,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確實凍得不輕。


    雷格爾往火裏小心添加樹枝,安慰著:“放心吧,隻要保住她的命,到了天明天一亮,她就能恢複。”


    斯內德沒個好氣地道:“別忘了,昨天她傷重得差點沒熬過去,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家夥。”


    戈登從火上取下了鍋子,將裏麵厚厚的麵糊倒進一個木碗裏,隨後往裏麵添加了一些酒,一邊用木勺子攪拌著一邊走了過來:“好吧,就讓我這個沒有心肝、鐵石心腸的家夥,來喂她一些吃的,她應該也餓了。”


    嘴巴能動了,程千尋一口一口有氣無力地咽下戈登喂進來的麵糊。看得斯內德那個心疼呀,一個勁地提醒:“慢點,慢點。”


    喝下後,身體終於漸漸知覺,一陣陣的酸痛。當魯道夫擦著的腿傳來陣陣刺痛時,她微微皺眉,腿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腿終於能動了。


    “看來腿能保住了。”魯道夫將手中的雪給扔了,手放在嘴邊哈了好幾下熱氣,雙手飛快地相互搓著,直到凍紅的手熱了,再繼續揉擦她的腿。


    雷格爾讓火裏添加著柴,嘴邊含著笑意:“魯道夫,昨天燒她的時候,旁邊放的那桶水,是你的主意還是你主子的?”


    魯道夫揉搓的手依舊沒停,依舊平靜地回答:“是我的主意,原本是等她燒死後澆滅木炭的。”


    說得很是在理,篝火點完後,當然要用水澆滅,否則一旦著火,無論是住宅還是樹林,以當時的人力物力很難撲滅。


    這下戈登也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沒想到,這火剛點燃斯內德伯爵大人就澆上去?”


    “那是當然。”魯道夫眼睛瞥了眼:“就跟如果是戈登子爵大人澆上去,我也根本想不到。”


    這下戈登臉頰微微發紅了,也不知道是火光,還是被話頂的有點不好意思。


    斯內德笑了起來,此時要找的人已經找到、而且應該無大礙,他可以放心地笑了。


    斯內德戲謔道:“魯道夫,沒想到你的舌頭和你的劍一樣鋒利。”


    “多謝大人誇獎。”魯道夫將袍子裙擺放下,雙腿已經搓熱了,上麵有凍傷的瘢痕,如果是普通人,可能要養上一二年。可程千尋不用,她明天早上就能複原,到了晚上,雙條腿就象沒凍過一樣細白。


    好累好累,但此時不是心累。程千尋嘴角含著笑,依偎在斯內德的懷中。外麵的風雪再大,她也不怕了,此時她的身上和心裏都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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