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們說話,你退到後麵去站著就好。”一個醫師瞪著喜寶,開口道。


    喜寶卻站在原地,有些倔強的瞪著那名醫師,卻並沒有往後麵退。


    那醫師不悅道:“這樣不知禮數,也不知道是誰教的。”說著,他目光朝著梁橋昇瞪了過去,顯得很是不悅。


    喜寶卻反而微微一笑,“我是梁醫師的徒弟,若師傅讓我閉嘴,我才閉嘴,我並不認識你,為什麽聽你的話?”


    這話算是說的超級不遜了,但是卻在情在理,大家想一想,這其實還算說的比較委婉的,不委婉的說法是這樣的:我師父在這兒呢都沒說話,你算老幾啊,我憑什麽聽你的?


    那醫師被喜寶這樣一頂,立即就要發怒,賀知州也皺起了眉頭,扭頭看著喜寶,考慮將喜寶攆出去。


    但是梁醫師卻立即挺起了胸膛,朝著喜寶微微一笑,“你說說為什麽為師是對的?”


    眾人皺起眉頭,怎麽這麽關鍵的時候,梁醫師還有心思調教徒弟,太不知輕重了吧。


    喜寶就怕賀知州趕人,忙開口,一說話,便直問對麵剛才要她後退的那位醫師,她記得那位醫師一直是堅稱這是腸道問題的,於是她便怒問:“之前這位醫師說裏麵的貴人一定是腸道發炎,導致粘連,吃食難以消化,堵塞發炎,引發肚子大麵積疼痛,我看不然。”


    那醫師哼了一聲,對喜寶根本沒當回事,連反駁也沒有,隻是冷冷看著喜寶。


    喜寶卻沒有被他的眼神嚇到,她淡淡笑笑,繼續說道:“我想問你,如果是腸子的問題,那按壓腸子,是不是會疼的更厲害?”


    那醫師見喜寶直問,這才傲然冷冷道:“那是自然。”


    “可是我按了那位貴人的這裏,”說著按了下自己左下腹,“又按了這裏,”說著按了下自己右下腹,“和這裏,”說著又按了按自己正下腹,“如果是腸子的問題,是不是會特別疼?”


    那醫師皺了皺眉頭,隨即點頭道:“應該。”


    可是這次不等喜寶繼續辯證,賀知州坐不住了,他猛地扭頭朝著喜寶看去,“你……你按了?”一時緊張,便有些忍不住磕巴了起來。要知道,所有醫師進去時,他可都是低聲囑咐了不要有把脈之外的身體接觸,不要直視對方的臉,要謙恭,要小心謹慎。


    這小子居然敢去按……按那貴人的肚子……他……他……


    賀知州一時冷汗大作,嚇的瞪圓了眼睛。


    喜寶卻裝傻的點了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無知模樣,“按了,不按怎麽知道具體症結何在?”


    隨即,喜寶不想多跟賀知州夾纏不清,便繼續對著那對麵的那名醫師道:“可是那位貴人的這些地方,都不特別疼,甚至按壓之下,一直持續的疼痛狀態毫無變化,你真的覺得如果是腸出的問題,這樣按壓居然會一點兒不疼嗎?”


    那醫師皺起眉頭,“胡言亂語,疼痛可能導致神智不清,甚至會引發肢體麻痹,你的經驗難道會比我們還多。”


    喜寶心裏腹誹:老娘看過的病例,比你診過的病人還多!


    不過好吧,似乎親自診斷才是真本事,不過她可不會鬆口,“可是按著這裏,卻會格外疼!”說著,喜寶按了下胃的部分,淡淡的笑望著對方。


    那醫師就算是再覺得自己有禮,可是當著這麽多的醫師的麵,他也不好意思強詞奪理的繼續堅持自己的錯誤觀念下去吧。


    給自己留個老臉,就還是閉嘴吧。


    那醫師果然深深皺起眉頭,瞪著喜寶一副憤怒到爆的表情,卻咬緊牙關,沒有再開開反駁了。


    喜寶看著那醫師吃癟的表情,心裏一陣暗爽。


    其他醫師此刻看喜寶和梁醫師的表情卻不一樣了,怪不得梁醫師這麽看重自己的徒弟,醫書到底如何暫時還無從驗證,但是這小子思路這般清晰,對醫術的症狀顯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小小年紀又有膽色,如今看來,倒不完全是冒失鬼了。


    本來還在搖頭苦笑的陳瑄此刻坐直了身子,看著背對著自己挺直了腰杆的小少年……呃,少女。瞧著雖然纖細瘦弱,單是直溜溜的,底氣卻足的很,尚且稚嫩的聲音還能蒙混過關,脆生生的辯證一句不多一句不少,邏輯清晰,聲音清脆明晰。


    他捏了捏茶杯,裏麵的茶水早冰冷的快結冰渣子了。索性放下茶杯,雙手插在一起,扭著身子盯著喜寶的背影,等著她接下去的話。


    “尤其,那位貴人舌苔暗紅,這陣子又恰巧飲食不當,且胃痛如刀鋸,現在吃什麽吐什麽,顯然是慢性胃病最近觸發病因,炎症加重,一時多年積壓爆發,才造成的。所以我支持師傅的說法,是慢性萎縮性胃症。”喜寶一連串說了一堆,句句在禮,不用她多說,其他人想了想,便也都不開口了,她舉的病症,也算全麵,意見不統一的,大多是著眼於腸子上,如今腸子沒事兒,那必然是胃了。


    賀知州一陣氣結,這小子居然還讓……讓那位貴人吐舌頭了?


    且又沒有外傷等,多半是慢性症突發嚴重。


    梁醫師這半天卻沒有吭聲,此刻見眾人都不反對,他也沒有立即沾沾自喜,或者驕傲的誇獎喜寶。反而是低頭喝了會兒茶,這才抬起頭看著喜寶,半晌才扭頭朝著賀知州道:“賀知州,這裏的方子,煩請您派人去買了藥,按照方子上的煮了吧。”說罷,站起身扭了扭脖子,“既然病症大家已經統一了,現在也沒我們什麽事兒了,我們這便走了。”


    喜寶醒覺,立即拎起小藥箱跟在師傅身後,便準備速速撤離此地。


    其他醫師甚覺無趣,還有的臉麵無光,他們居然甚至不如一個初學醫的小孩子?難看難堪啊!


    可是喜寶剛跟著師傅跑到門口,陳瑄突然扭頭朝著梁橋昇道:“梁醫師。”


    梁橋昇扭頭看了眼陳瑄,見陳瑄禮貌站起身,隨即表情淡然道:“梁醫師既然開了方子,不如留下小徒一起看方熬藥,看著些比較好,賀府內的丫鬟婆子再好,定比不了您的小徒會熬藥。府上生病的是貴人,可不敢怠慢,即不好意思留下醫師看著熬藥,便留下您的小徒弟吧。”


    賀知州皺了皺眉頭,他賀府上有專門醫師,雖然不敢獨自鐵口直斷給那位大大的貴人看病,但哪裏用的上一個小徒留下來熬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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