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關漸近,芙蕖這邊的事情也逐漸忙碌了起來,每逢新年宮中盛宴,向來是必不可少的一次宴會。


    屆時,皇宮貴族、朝廷重臣皆會攜家眷入宮共度,這麽一場盛世,又是芙蕖做上皇後以後第一次操辦,朝野上下,自是有許多人的目光都緊緊的盯著,但凡出點差錯,不管是芙蕖、還是趙晉延亦或者是皇家的臉麵,都十分不好看。


    其實這類宮宴,宮中向來都有一套章程與規矩規定著該如何去辦,若是一步一步來,自是出不了任何的差錯,但這一套,在芙蕖身上顯然是不太適用了。


    芙蕖雖然如今已經接手了宮中的宮務,但也隻是接手宮權,真正學到的東西十分有限,加之皇太後如今漠然的態度、以及太皇太後恨不得芙蕖出亂子的立場,芙蕖也不可能去請教這二人。


    而芙蕖身邊的人,諸如白嬤嬤,雖然在處理宮務上的確是幫了芙蕖許多的忙,可是要讓她來處置這麽大的一場盛宴,還真有些吃不消,這其中許多的事情,白嬤嬤無法、更是不敢私自拿主意,隻能夠與芙蕖求教。


    而芙蕖更是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曉。


    幸而晉陽大長公主也知曉了芙蕖如今的困境,這段時日更是隔三差五進宮來與芙蕖傳授了不少經驗,除此之外,趙晉延也發現了芙蕖的困境,倒也不知道他打哪裏找來了幾名老宮人,雖然話不多,可每逢芙蕖遇到危難之事時,稍加幾句,芙蕖總能茅塞頓開。


    如此,這次的宮宴,芙蕖才是有驚無險的給布置了下來。


    不過饒是如此,對於芙蕖而言,這一回還是讓她累了個夠嗆,也足夠操心。


    晚上芙蕖與趙晉延躺在床上的時候,還能夠在嘴裏念叨著這次宮宴的事情,也讓趙晉延忍不住嘲笑芙蕖怎麽不在夢裏也夢到這次宮宴。


    當然芙蕖並沒有告訴趙晉延的卻是,她其實在夢中也夢到過好幾次,都是夢到把這次宮宴給搞砸了,生生半夜就把她嚇出一身冷汗來。


    雖然趙晉延與晉陽大長公主都與她說這次宮宴便是辦砸了也沒有事情,讓她不要放在心上,可芙蕖卻並不這麽認為,她自然知曉他們其實是在安慰著她,倘若真的辦砸了,麻煩肯定是會不少的。


    而她如今能做的事情很少,也隻能夠在自己的職責範圍內,保證不要出錯,也不要給趙晉延與晉陽大長公主添麻煩。


    芙蕖這邊為宮宴一直操持著,趙晉延那邊因著越近年關,手上的事務,反倒是慢慢的少了下來,而等到封筆那一日,趙晉延也算是徹底歇了下來,見芙蕖這副焦頭爛額的樣子,便主動幫著芙蕖分擔起了事情。


    而等到趙晉延仔細看過芙蕖這邊忙的事情後,心中既無奈又有幾分感動,其實芙蕖已經做得很好了,能夠在毫無章程的情況下,又沒有太皇太後等人的引導下,自己總結出這麽一套宮宴的章程,將人、事都安排的這般盡如人意,若說有什麽不足,可能也就是作為掌事的芙蕖心中實在沒底,所以在下達指令的時候,難免瞻前顧後。


    而趙晉延的插入,卻是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


    芙蕖做的已經很好,趙晉延自然做不了別的,但是他卻能夠幫著芙蕖下達指令,將底下一幹人安排的妥妥當當。


    宮宴如期舉行,太皇太後與皇太後二人,倒也不知道是抱著什麽樣的心理,皆是出席在了宮宴上。


    太皇太後對著外人,倒是維持著皇家的體麵,也維持著與帝後之間的和睦,雖交涉甚少,卻也並不沉默。可能唯一有些讓人矚目的卻是,太皇太後對皇太後以及寧親王一家的親熱。


    當然,這也並不突兀,寧親王如今可說是太皇太後唯一的曾孫,而寧親王如今恰好處於懵懂卻又有些知事的時候,這樣的孩子也總是尤其的惹人疼愛。


    太皇太後指示著皇太後將寧親王抱到了自己的身邊,說來到也巧,太皇太後的位置,自是與芙蕖和趙晉延挨著,這邊太皇太後剛剛命寧親王將孩子抱到身邊,那邊原本還一臉懵懂的趙思元在看到芙蕖與趙晉延的時候,眼睛仿佛一亮,張舞著小手便要往芙蕖與趙晉延那頭去湊,嘴裏還一直“啊啊啊”的喊著。


    芙蕖與趙晉延二人也沒有料到這一幕,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二人也沒有多想,之前他們在鳳棲宮的時候,與這孩子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二人也的確是疼愛這個孩子,孩子如今剛是記事的年紀,所以記得他們二人,也並不奇怪。


    趙晉延與芙蕖這邊還未做出反應,另一邊的寧太妃,倒是立刻走上前來告罪,想要抱過孩子回去。


    而太皇太後在這個時候卻是語氣奇怪的說了一句:“這孩子倒是與皇上和皇後有緣,這麽小就認得你們了。”


    芙蕖與趙晉延對視了一眼,倒並沒有馬上說話。


    但這個時候,寧太妃卻是輕聲說了一句:“承蒙皇上與皇後對元兒疼愛,元兒自是心中感恩。”


    “這麽小的人,能知道什麽感恩不感恩的。”


    太皇太後冷嗤了一聲,並沒有再說其它,隻是朝著寧太妃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顯然是並不想再說什麽。


    而太皇太後的這副態度,趙晉延是個男人,自是也沒有體會到其中的暗潮洶湧,倒是芙蕖,卻是忍不住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她總覺得自己仿佛是忽略了什麽。


    但是一時之間,她腦子裏也是根本想不出被自己忽略的地方,目光忍不住看向了晉陽大長公主那一處。


    今年的晉陽大長公主,可能是想與兒子媳婦同坐,並沒有選擇坐在芙蕖這邊,不過他們也並沒有坐的太遠。


    芙蕖這邊一眼望去,隻看到了晉陽大長公主黑著一張臉,而坐在晉陽大長公主身邊的衛良辰,則是一臉的擔憂。這忍不住讓芙蕖心中越發的感覺到了一絲微妙。


    但很快,宴會的歌舞起了,而底下朝臣們也開始敬起了酒,根本無法讓芙蕖有餘心去想別的事情。


    宮宴結束,芙蕖與趙晉延喝的並不多,在送過太皇太後與皇太後回宮之後,芙蕖與趙晉延二人相攜回了宮。


    剛到鳳棲宮宮門口,還未走入,芙蕖便見彩霞迎麵走了上來,瞧見芙蕖的時候,眼前一亮,連忙彎腰稟告道:“皇上、皇後娘娘,長公主與世子夫人在宮內等候。”


    “這個時候?”


    芙蕖愣了一下,此時夜其實有些深了,而宮宴結束,按照規矩而言,非宮廷中人,也不能夠隨意在宮中逗留,晉陽大長公主自芙蕖成親之後,對於這方麵,其實是十分的注意,也唯恐給芙蕖帶來不好的影響。


    顯然若非十分緊要的事情,晉陽大長公主根本不可能會帶著衛良辰在鳳棲宮裏等候。


    她目光下意識看向了趙晉延,趙晉延倒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晉陽大長公主是有什麽私密話要囑咐芙蕖,所以對芙蕖笑道:“你先去見嶽母,我先回寢宮去清理一番。”


    “嗯。”


    芙蕖點了一下腦袋,目送著趙晉延離開後,自己才帶著彩霞去了晉陽大長公主正在等候她的大殿之中。


    這邊芙蕖走入大殿的時候,晉陽大長公主仿佛與衛良辰在說著什麽話,而當晉陽大長公主看到芙蕖的時候,卻是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到了芙蕖跟前,語氣之中甚至是帶了一分氣急敗壞道:“你和皇上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二人正當年華,難不成還怕生不出孩子,想著去收養趙思元那孩子!”


    “……”


    芙蕖被劈頭蓋臉這麽一質問,瞬間愣住了,她的目光看向了晉陽大長公主,又看向了站在晉陽大長公主身後,一臉擔憂看著她的衛良辰,眨了眨眼睛,這才開口反問道:“娘,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誰說我和皇上要□□了!”


    雖然之前趙晉延的確是有說過若是生不出孩子,他們便去□□,可這事兒明明還是遠著的事情,便是她雖然因著肚子一直沒有音訊而多有沮喪,但目前也從來都沒有起過這般念頭。


    晉陽大長公主究竟是從哪裏聽說的這種說法。


    “沒有?”晉陽大長公主也愣了一下,片刻之後臉上倒是立刻收起了方才那副擔憂的神色,反倒是一臉埋怨的看著芙蕖開口道:“你和皇上既然沒有這個念頭,那待趙思元那孩子那麽親熱做什麽,你都不知道現在外邊傳成什麽樣子了!”


    “……”


    芙蕖再次愣住了,她到底是生活在宮中,如今對於宮外的消息,也的確是封閉了許多。


    衛良辰見芙蕖一臉疑惑,倒是上前輕聲解釋道:“娘原本也是不相信外邊的傳言的,可是……可是今日在宮宴上瞧見皇上與皇後娘娘與寧親王之間親熱的關係,所以才擔憂。”


    “外邊有什麽傳言?”


    芙蕖這回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根源恐怕就是在外邊的傳言上邊。


    而衛良辰聽到芙蕖問了這話的時候,倒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說,而晉陽大長公主顯然沒有衛良辰的這份顧忌,所以直接沒好氣的衝著芙蕖開口道:“什麽傳言,你現在到京中隨便去聽聽牆角,哪哪不是在傳這件事情。都在說你這個做皇後的沒本事生育龍子,有霸著皇上不放,所以如今就打著主意收養年歲尚小的寧親王充作自己的龍子。”


    “……怎麽可能!那是晉元哥哥的孩子,我若這般做,不是讓晉元哥哥絕了後。”


    雖然芙蕖始終相信血脈親情,這並不是記不記名便能夠改變,但事實上,如今的世道便是如此,倘若一個孩子被改了名分,那麽對於親生父母都不得相認,也不能夠按照人倫之理盡孝道,隻能夠對著養父母來盡本該有的孝道。


    而趙思元是趙晉元唯一的子嗣,芙蕖便是真打算□□,也絕對不可能將主意打到趙思元的身上,所以這會兒聽著晉陽大長公主這般說,隻覺得是天方夜譚。


    而晉陽大長公主卻是沒好氣的衝著芙蕖翻了一個白眼,開口冷笑道:“怎麽不可能,外邊傳的有板有眼,先時你頻頻召見寧親王母子,如今在宮宴上又是那般態度,隻怕今日過後,外邊就有人管趙思元叫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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