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他……說程雪是他的未婚妻!


    有那麽片刻的呆怔,她迅速彎腰拾起地上的油畫,卻看到洛軒修長的手指探到她跟前,搶先一步撿起那幅畫。


    他輕輕撫掉畫上的塵土,依舊帶著與他極不相稱的親和:“這麽好的畫卻隻被當成贈品,你在這裏真的太屈才了。”


    沉默。


    他看了看牆上展示的畫作,在一位法國油畫大師的作品前站定,然後告知一位服務人員將畫包起來,又折返回來,將這幅畫送到荊沙棘麵前:“我的未婚妻曾經也喜歡畫畫,不過她十歲那年手腕受了傷從此以後不得不放棄畫筆,所以我對油畫了解一些。你之所以去上法語班恐怕也是為了去藝術之都看一看吧?我想這位當代油畫大師的作品是每一個喜愛油畫的人都不會拒絕的,這幅畫送你,而我,隻想要你的那幅畫。”


    荊沙棘的頭腦裏並沒有裝下多少信息,她隻是不停地在心裏冷笑,笑洛軒的虛偽,更笑程雪的良苦用心,笑她為了取代她編造出的這些華麗的語言。


    十歲時手腕受傷不能畫畫?嗬!對!程雪的確不會畫畫,所以她確實需要編造這麽一個漂亮的借口來讓自己順理成章地成為洛軒要找的那個“小雪”!


    “能告訴我這幅畫的名字嗎?”洛軒繼續問她。


    荊沙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畫,月光從高大的梧桐樹葉間播撒下來,一隻受了傷的幼虎躺在樹下,一隻白色的兔子待在身邊為他舔-舐傷口。


    “……童年。”她喃喃地道出這幅畫的名字,“這幅畫的名字……叫童年。”


    在她說出這名字的時候她看到洛軒的眼中帶出了一絲詫異,他的突然笑容真誠了許多:“很意外,連名字都是我喜歡的。嗯……為了慶祝我找到了這麽好的畫作,晚上請你吃飯怎麽樣?”


    荊沙棘立即背轉過身去:“抱歉,我還有工作要完成。”


    “就算有工作也是要吃晚飯的吧?”洛軒對她淺淺一笑,“何必這麽執拗?或許放棄現在做的事情你會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荊沙棘看了洛軒一眼,無比篤定地告訴他:“你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話的人。常常有人跟我說,別做夢了,別去追求那些不該你擁有的東西。也許你們覺得,像我這種癡心妄想的人,就算在電視劇裏最多隻能活兩集,可爸爸對我說,夢,才是最真的現實。不是現實支撐了夢想,而是夢想支撐了你的現實。所以,如果你有一個夢想,就必須捍衛它!”


    她當時真的太氣了,所以一口氣把自己的話統統倒了出來。當她正要瀟灑告別時,看到洛軒無比專注的端凝,他致了聲歉,說:“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真的已經很少了。”


    她看了洛軒一眼。


    好難……真的……


    讓她去痛恨洛軒,……真的好難!


    就像小時候無論他做了什麽她都不忍心對他發脾氣一樣……


    就算心裏麵反反複複告訴自己,忘記過去,可……


    她再一次抬頭朝他看了一眼。


    “嗙”的一聲巨響,整個大地都跟著搖晃起來。荊沙棘反應過來的時候畫廊裏已經亂作了一團,伴隨著尖叫聲員工們和幾個客人驚叫著跑出室內。


    牆上的電纜冒著藍色的電光劈劈啪啪地接連爆開,牆皮和混凝土一齊崩開,仿佛爆炸一般。


    就在她發愣的空當,洛軒已將她拉起,朝門外跑去。


    “畫!我的畫!”荊沙棘直接甩開了洛軒,折返回來。耳邊電路的崩潰聲接二連三響起,荊沙棘剛剛抱起門口的那一捧小油畫,隻聽到一聲巨響,一股熱流衝擊波撲麵而來,就在那一刻,她的頭被一塊厚厚的毛毯蒙住,身體突然被人從後麵撲倒。


    耳邊傳來接二連三爆炸的聲響,在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就看見了洛軒眼角的那顆小小的淚痣。


    ——好,我一輩子保護你!——


    “你沒事吧!”他扶起她,直接將她拉出了畫廊,他的手臂上已經滿是鮮血。


    消防車隨後趕到,事故調查之後被定為線路故障。好在畫廊的損失不是很大,也沒有人員受傷,除了洛軒。


    荊沙棘愧疚地看著他手臂上流淌下來的鮮血,小心翼翼地為他包紮。


    為什麽要救她呢?明明是來殺她的……還是說,她真的錯怪了他……


    “沒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與你無關。”。


    荊沙棘緩緩抬頭看了洛軒一眼,慢慢為他包紮好,說了一聲:“謝謝。”


    “謝什麽,也許……是我連累了你也說不定呢。”洛軒對著她意味深長地一笑,又看了看她為自己包紮的傷口,誇讚說,“很專業啊。”


    她微微一怔,眼睛發澀了。


    當然專業啊……怎麽會不專業呢?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洛軒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她的端凝,心中像是有一隻手突然狠狠將他揪起,耳邊恍然傳來一個聲音,很遙遠,卻是心裏最深處的:“洛洛啊,很疼嗎?別再受傷了。拜托拜托……”


    荊沙棘避開他的注視,尷尬地一笑,答他:“沒什麽,其實高一以前……我自學過一段護理,所以像是包紮,打針這些處理傷口的基本技巧我都懂一些。”


    “家裏有人經常受傷?”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詫異,洛軒笑著解釋,“我猜應該是有很親近的人經常受傷才會讓你動了學習護理的心思吧。”


    “……是啊,因為不想讓那個人再受傷……所以才學了。”她喃喃回答。


    “那為什麽到高一就不學了——”洛軒本以為自己在同她聊著最無關緊要的話題,但抬眼之間,他便再一次對上了她明亮的眼睛。這樣的眼睛——


    “因為用不到了,我關心的人……已經有別人關心了……”


    真的夠了!她不確定再往下說,強忍到現在的眼淚會不會流出來。


    那一刻,洛軒就這麽坐在荊沙棘旁邊,看到麵前這個女孩子眼中全是哀傷。那一刻,洛軒甚至都忘記了,自己問她學包紮的初衷是為了探聽她和寒子夜關係,他隻是這麽看著她的眼睛,不自覺間出了神。


    為什麽看著眼前的她心會那麽難過?這樣的感覺,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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