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黃沙消散,巨大的衝擊力讓場中武士沒一個再能站起的,隻有阿蠢自己怔怔舉劍呆立,黃沙在他周身堆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場外爆出雷鳴般的掌聲。??


    觀眾看了一場難得的精彩比拚,無不狂熱興奮。江昊覺得打得夠熱鬧了,大家也該滿足了吧,躺在地上哼哼,裝作爬不起來,旁邊的角鬥士也都哼哼唧唧,不過是當真爬不起來了。


    觀眾議論紛紛,大致的意思是說原來戰神黑猿隻是劍法犀利,馭劍神妙,沒想到最近已經把力道也練習到驚人的進步,威力可怕,以後更有熱鬧瞧了。


    同伴都憤然看著看,在想這家夥牛吹得這麽大,要打敗戰神拯救我們,惹惱了戰神現在連累我們摔得這麽慘,連一點逃生的機會也沒有了。


    周一吼又扯著他的嗓門要求全場肅靜,然後說道:“生還是死?”


    香蕉皮雨點般向江昊投過來,觀眾呼聲出奇地一致:“殺了他,殺了他!”


    江昊不用別人解釋也明白了,角鬥士的規矩,敗者要由觀眾的意願決定生死,不知道是觀眾嗜血還是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反正要求阿蠢哢差掉自己。


    周一吼又壓製觀眾的聲音說:“請公子晗說話。”


    江昊向正麵看台看去,原來注意到,正麵看台相當於主席團的位置,坐的都是達官貴人,公子晗赫然在顯眼的位置上,臉色不是太好看,剛才美人沒有到手,顯然心情不愉快。


    周一吼說道:“公子晗的戰神黑猿乃帝都曆史上最強悍的鬥士之一,今天又給我們帶來精彩一戰。讓公子決定今天鬥士的命運,實在是眾望所歸,今天評判的殊榮就交給公子如何?”


    觀眾山呼道:“公子晗,公子晗!讓他們死,讓他們死!”


    公子晗等觀眾喊的差不多了,淡淡用手一指江昊,不再言語,周一吼宣布說:“公子今天心情大佳,隻取主鬥一人性命。”


    江昊想自己明明把臉塗黑頭弄散,公子晗不可能認出自己,結果一見麵還是決定殺他,跟這人簡直是天生的對頭。好在其他人免於一死,自己也不算失信於人。


    阿蠢戰戰兢兢拿劍過來,小聲說道:“老大,現在怎麽辦?不會要我真砍了你吧。”


    江昊自度十萬人的競技場,暴露身份想衝出去的機會比先前更小,簡直要命,決然說道:“砍。”


    阿蠢一哆嗦,劍差點掉地上,說道:“砍……我不砍,我不殺生,更不能殺你,你是好人,再說我也砍不過你。”


    江昊說道:“讓你砍你就砍,我有把握,想砍死我沒那麽容易,等角鬥結束,他們放鬆警惕,我自然會救你出去。”


    阿蠢現在凡事都由他拿主意,覺得江昊就是救命稻草,說出的話是唯一的希望。他壯著膽子走到江昊麵前,閉眼睛雙手把劍一插,奔江昊臉上便去,臨到頭手有點軟,劍鋒偏過臉頰,紮在地上。


    觀眾以為鐵石心腸的戰神居然心軟,頓時噓聲滿場。


    江昊說道:“笨蛋,我是讓你給我一劍,不是讓你毀容。”


    阿蠢定了定神,一劍刺中江昊胸口,把江昊幾乎釘在地上,不等江昊喊疼,他先媽呀一聲,手足無措。江昊趕緊大聲慘叫掩飾過去,眼睛一翻,頭一歪,一動不動了。


    他剛才在顧嘉遠身上得到經驗,知道尋常刺傷根本威脅不到自己性命,索性拚了挨上一劍,換得暫時度過難關,徐圖後計解決問題。


    躺在地上的其他夥伴禁不住垂淚,再也不埋怨他,認為此人肯拚卻性命彌補無意犯下的過失,替他們犧牲,是條了不起的漢子。


    有人過來清理場地救治傷者,把黃沙上濺血處遮蓋住,角鬥場上又仿佛從沒經曆過殺戮。有兩個仆役把江昊作為死屍放上擔架,把劍橫放他身上以示尊重,抬著準備退場。


    江昊放鬆身體,愜意地躺在擔架上,等待散場後尋機把阿蠢、汝瑤、小雨以及一幹角鬥士救出,從開始被追殺到現在就沒得片刻休息,終於可以鬆口氣,偷眼看天都格外藍。


    但是直覺讓他一直關注公子晗,他看到顧嘉遠忽然匆匆走到公子晗近前低語些什麽,公子晗臉色大變,忽然高聲說道:“且慢。”


    周一吼聽到公子有吩咐,馬上起了擴音器的作用,重複說道:“且慢。”


    在場觀眾愕然,公子晗揮了揮手,甬道裏有十二個武士匆匆抬著一隻特製鐵籠入場,鐵籠的上的每根鐵欄都粗得嚇人,出暗金色光芒,顯然是特製。


    即便如此,還是有兩個背負長劍的高手緊緊跟隨,生怕籠中關押的人逃跑。其中一個背上的劍形如劍魚,劍柄處還分出兩個叉頭,說他背的是條魚也有人信。另外一人的劍像伐木工人用的手提電鋸,上麵滿是鋸齒,如果被鋸上一下滋味肯定不好受。


    江昊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但知道他們一定是公子晗手下的得力幹將。


    鐵籠裏麵佇立著一頭黑猿,長得跟阿蠢一模一樣!所不同者全在精神氣質上,這頭黑猿的線條像鋼鐵般堅實,站在鐵籠中便讓人覺得如山嶽不可動搖,一雙眼睛目光寒冷,讓人幾乎不敢對視。


    這頭黑猿無論站在什麽地方,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可怕,大概這就是戰神的氣質,非身經百戰者不能具備。


    江昊知道事情有變,差點從擔架上蹦起來,考慮到自己已經不是活人的身份,強自忍住。他猜到戰神黑猿和阿蠢應該是同一族類,戰神本來是公子晗的角鬥士,因為某種原因逃亡,結果搜捕的人把阿蠢當成戰神抓回來,說來也難怪,人看猿人肯定都一模樣,認錯在所難免。


    數萬觀眾看到又冒出一個戰神,全都傻眼,左看又看,脖子都看疼了,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麽。


    公子晗畢竟見過大市麵,站起來一摔給他預備的茶盞說:“何方野猴,竟敢冒出戰神黑猿,還不給我從實招來?”


    阿蠢嘀咕說道:“當初認準了我是戰神的也是你,現在說我冒充的也是你,反正你嘴大人多,我認倒黴。”


    底下觀眾議論紛紛說:“我就說嘛,戰神動手幹脆利索,哪有像這隻猩猩這麽粘乎乎的,剛才刮那陣邪風也很詭異,肯定是他撞大運撞上的。”


    旁邊的人也補充說:“戰神與人交手,從來不一言,這猴子跟對手嘮叨個沒完,顯然心虛,不可能是戰神,我早就知道他有問題,果然如此。”


    公子晗生怕他說出自己認錯戰神的糗事,連忙吩咐:“來人,把這隻野猴拖下去,就地正法,重新安排角鬥表演。”


    阿蠢說道:“好狠啊你,要殺猿滅口。”


    押運黑猿的兩大高手得到滅口的暗示,劍魚和電鋸上都異彩閃爍。形勢急轉直下,江昊再也沒法裝死,從擔架上一躍而起,擋在阿蠢身前說道:“且慢動手。”


    觀眾見死掉的角鬥士驟然複活,有感情比較脆弱的淑女激動轉興奮,興奮轉暈厥。


    公子晗反應還快,馬上說道:“原來你們串通一氣,難怪了,一並拿下。”


    江昊順手抄起水針,劍指前方說道:“他是我朋友,誰人敢拿?”


    這話裏自有一股睨視天下的味道,電鋸和劍魚都猶豫了一下,未敢輕易出手。還是顧嘉遠最喜歡表現積極性,遠在看台上騰身飛下,解體劍先行,接近江昊倏然散開,像一群蒼蠅般叮咬過來。


    江昊吃過一次虧,哪會再上當,為了避免太過招搖,水針隻在手中揮舞,表麵上看起來動作笨拙,實際上貫注真氣於劍上,專門吸附解體劍的部分。


    顧嘉遠連攻幾劍,占據上風,正自得意,忽然現自己的劍越來小,對手劍上沾滿解體劍的零件,再打下去自己連劍柄都不剩了。


    他也因此認出江昊的水針,脫口說道:“原來是你!”


    江昊不想承認,說道:“不是我。”出口後暗罵自己糊塗,這不等於承認就是自己麽?


    露餡以後他索性不裝了,將劍往出一扔,以氣駕馭,自己忙著整理頭,擦幹淨臉。顧嘉遠見對手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裏,狂怒之下大舉進攻,卻無法突破水針的防禦。


    江昊跟他第一次交手時候吃虧更多在於不了解和大意,現在摸清他的底細後知道他比自己終究要差上一些,劈天神斧未出也可以從容應對。


    他整理好儀表,公子晗也自然認出他,狂怒道:“居然是你,膽敢跑到角鬥場和我作對,自投羅網,趕快交待把我的美人弄到哪裏去了。”


    江昊左右已無退路,笑道:“美人人人得而擁之,隻是沒你的份,有本事來拿好了。”


    公子晗說道:“剛才解體劍下不死,現在帝都三大劍坊的掌門,解劍坊解體劍顧嘉遠,秋劍坊秋魚劍北宮年,風劍坊裂風劍霍斯於齊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逃生。”


    江昊方才知道拿劍魚那位叫秋魚劍北宮年,劍身的形狀的確像秋天的鹹魚,至於裂風劍的劍像電鋸,叫裂樹劍可能更貼切。


    以江昊現在的能力,顧嘉遠要比他稍遜兩籌,但如果其他兩人水平和顧嘉遠相當,他著實沒有把握過關。


    解體劍、秋魚劍、裂風劍三柄劍虎視眈眈對準他,千鈞一之際,主看台上有人喊道:“住手。”


    是商遠清的聲音,江昊鬆了口氣,總算趕來一個幫忙的,不然他今天連受兩次重創,再迎戰三個強敵,能不能活著出場實在是個疑問。


    公子晗眼睛一白說道:“小商你也到帝都了?你和公子謹是好朋友,和我不是,我的事情你少摻和。”


    商遠清說道:“他是我朋友,不是角鬥士,沒理由被困在場中,我帶他離開理所應當。”


    公子晗說道:“我不賣你麵子又如何?”


    一旁公子謹長身起來,指著公子晗說道:“小商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小商剛才已經和我說過,這位朋友既非角鬥士身份,又沒觸犯王法,你敢留難,我到帝君麵前和你評理去。”


    四公子在京城內權勢滔天,在場幾萬人看兩公子起了衝突,竟沒有一個敢喘大氣的,有見機快的趕快找路退場。


    公子晗嘿嘿冷笑說:“他偷我的黑猿戰神,劫走我府上姬妾,這等惡行拿到帝君麵前也是死罪。”


    商遠清起身沿著看台過道走到護欄旁邊,護欄是為了防止角鬥士意外逃跑所設置,東勝神州的角鬥士又往往身懷道術,所以護欄做得格外高遠難攀爬。商遠清隻是個普通人,卻要吃力地翻下去,說道:“他是我朋友,我拚了性命不要,也要保護他,商遠清和他同生共死。”


    就憑這句話,他曾經做過的事情,江昊完全都原諒了。


    公子晗森然說道:“你非要管閑事,我連你也不客氣了。”他一言既出,解體秋魚裂風三劍同時對準商遠清。


    公子謹勃然大怒道:“你連小商都敢動,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回手一招,後麵三個人霍然起身,三柄劍同時也對準公子晗。


    這次看台上的熱鬧程度比看角鬥時候刺激多了,有小販趁機吆喝道:“公子晗公子謹翻臉,解體秋魚裂風對陣寒蟬赤虹祭月,帝都六大劍坊大決戰。快來看啦,看決鬥吃瓜子啦。”


    果然有好事膽大者興高采烈,嗑瓜子看決鬥不亦樂乎。


    本來公子晗和公子謹有互相示威的意思,大家實力半斤八兩,後台牽扯的人又不少,真要翻臉誰也討不到好去,但事出意外,矛盾激化,想下台階都找不到借口。加上好事之徒來了興致,吹口哨起哄,倆人誰也不想丟麵子,不打也得打了。


    江昊緩緩對公子晗說道:“我怎樣做你肯不與商公子和公子謹為難?”


    他知道公子晗急需台階,爭取提供一個。公子晗因為汝瑤的事恨得牙癢癢,說道:“你如果敢跟我的戰神黑猿真決戰一場,我便既往不咎。”


    江昊想自己真是倒黴,越受傷的時候越免不了打架,但為了迅解決問題,他一口答應:“好,你要打,我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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