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勸你現在最好離我遠一點。”軒轅燁霖冷著眸子看著她慢條斯理的說出這一句話。


    夔婉琴察覺到了他微微急促的喘息聲音,她亮出了標準的八顆齒微笑,眯著眼眸看著他:“軒轅燁霖,我沒有怕過任何人,包括你在內,所以你最好和我解釋一下,你的紫瞳究竟是怎麽回事?”


    “女人,我軒轅燁霖天生紫瞳,何來究竟怎麽回事?”軒轅燁霖忽然一下子從地上坐起,逼近了夔婉琴的臉,速度快如魍魎!


    “軒轅燁霖?真的是你嗎?”夔婉琴忽然揚手扇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小樣!看你怎麽裝!


    被打了一巴掌的軒轅燁霖忽然紫眸一暗,單手掐住夔婉琴的脖子,聲音冰冷如同羅刹:“女人,還從未有人敢打我,你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夔婉琴慢吞吞的笑了,她一雙水蒙蒙的眼眸看著他:“軒轅燁霖啊,你到底瞞著我多少?如此這般處心積慮?”夔婉琴直直的看著那雙紫瞳,瞬也不瞬。她的眸子裏仿佛是雲霧繚繞的山穀,帶著幽暗和孤獨看著他。


    “彼岸?”軒轅燁霖一雙紫瞳忽然閃著莫名的光,輕輕閉合,握著她纖細頸項的手慢慢滑下,倒向了夔婉琴的肩窩。


    夔婉琴一咬牙硬是挺住了身子,接住了他。咬牙切齒的罵著,大哥拜托你學人家女孩子體弱嬌羞也應該考慮一下咱倆的體形啊!


    夔婉琴捂唇咳嗽了幾下,將軒轅燁霖扔在了地上。她站在安全範圍之外,看著地上又再一次昏迷過去了的軒轅燁霖,歎了口氣。她慢慢的走過去,托起了他的頭,他忽然張開了眸子。那雙眸子瀲灩如春水,已經不再是紫瞳,她聽見他低聲的叫著她:“小琴兒……”說完就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眸。


    夔婉琴有些自嘲的一笑,這一回,他沒有叫錯自己的名字。彼岸是誰?她看著軒轅燁霖,輕輕的搖了搖頭。軒轅燁霖啊,你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又忽然消失掉。最後又以祥王的身份迎娶我,天生紫瞳?你的身份恐怕不隻是親王這般簡單是吧?


    夔婉琴忽然就笑了,笑得眼角眯起了漂亮的細紋。她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張巨大的網裏。一切看起來再簡單不過,卻正以著悄無聲息的趨勢將自己籠罩……


    夜幕降臨,夔婉琴蹲在小溪邊,清洗著已經髒亂不堪的衣物。剛想站起來,卻感覺腳很疼。脫了鞋襪,一看,原來是腳底被磨破了。她把腳放在溪水中洗了洗,清涼的水將刺痛感緩解了去。她回過頭,看了看躺在草堆上正昏迷不醒的軒轅燁霖,還有一旁趴著瞧著自己的銀狼,又抬頭看了看已經掛滿星辰的夜空。


    軒轅燁霖昏過去之後,她將兩具屍體也扔進深溝裏處理掉了。在屍體上搜出了火折子和少許幹糧珠寶,還有一把手柄上鑲嵌著夜明珠的匕首。


    這兩個人想必是龍陽大盜無疑了,平時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順便還采采良家少女,甚至是有些姿色的男人。想到這,夔婉琴又回頭看了眼軒轅燁霖,狠狠的瞪了一眼。


    她看著溪水中自己的臉,左瞧瞧右看看的,不住由衷的感歎!多好看的一張臉呀,真沒眼光!


    想著就氣憤的在溪邊趴著身子洗了把臉,又喝了一口溪水,可是剛入口就想到了什麽!媽呀!這不是老娘的洗腳水嘛!可是這荒郊野嶺的不喝水,不就要嗝屁了嗎!


    算了,喝就喝了吧!強忍著心中的惡心,咽下了自己的洗腳水,卻頓時感覺神清氣爽。樂得屁顛屁顛的,末了還喂了軒轅燁霖和銀狼一些自己的洗腳水,夔婉琴甚至自豪的發現,這銀狼喝了自己的洗腳水,眼神又恢複了以往的炯炯有神啦!


    夔婉琴摸了摸軒轅燁霖的臉,發現他還發著燒,隻好將裏衣沾濕,不停的用水為他擦拭著身上的汗珠降溫。忙了大半天,夔婉琴感覺頭昏腦脹,她將軒轅燁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


    看著眼前的篝火有點發呆,想著軒轅燁霖的紫瞳,那冰冷如同寒冷冬季的眸子。讓她渾身不住的顫抖了一下,那地獄修羅王一般的眼眸,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頭,疲倦感漸漸襲來,她終於沉沉睡了過去。這一夜,夔婉琴睡得卻很不踏實……


    明黃色的紗帳迎著風鼓動,黑石玉地板上映出了微弱的燭光。幽暗的慈華宮裏,死一般的寂靜無聲。散著的紗帳在風的吹動下,發出了詭異滲人的呼嘯風聲。站在宮殿兩邊的宮人們,麵無表情,無喜無悲,默默站立,一動不動。


    慘白的月光照了進來,照在她們的臉上,就像是死去已久的屍體,詭異得可怕。


    一抹修長身影一步步的踏上了黑石玉的台階,發出了沉悶的咚咚聲,在這寂靜的夜晚更顯得突兀。紗帳飄飛,朦朦朧朧,幽幽暗暗。燭火搖擺不定,微弱的發著光。


    華貴的軟榻前,中年美婦正在酣睡,明黃色的錦被隨著呼吸清淺的上下浮動。眼角的細紋,在睡夢中微微的鋪散蔓延開去。


    一道森冷如冰霜的光芒將中年美婦的臉映得很亮很亮,美婦在微光下張開雙眸。血花四濺,將美婦的華美宮服濺得如同剛開放的梅花一般絢爛。


    鮮紅如血的曼珠沙華遍開滿地,將原來的黑石玉地板覆蓋,遠遠的望去就像是地獄裏,通往冥界的路……


    “老衲在看見兩個皇子的時候,居然看見了地獄的門在緩緩開啟,他們的身後如血般的鮮紅,到處是腥風撲麵,波濤洶湧著的淒厲哀嚎和痛楚。天罡混亂,六道逆轉。修羅王臨世,天意,劫數……”


    一聲尖叫,從慈華宮中傳了出來。軟榻上的太後顫抖著雙唇,纖白的手指緊緊的抓著胸口的衣服,直到明黃的睡衣被抓出無數的皺褶。


    宮殿的兩邊宮人們整齊恭敬的伏地而跪,太後怔怔的望著宮殿的門口。麵色慘白,唯獨隻有那紅豔的唇,仍舊讓她看起來似乎還活著。


    老宮女附在太後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太後忽然眼眸一閃。緊抓著胸口的手放了下去,淡淡的,她勾上了唇角。在這樣的夜晚,卻幾乎看不出來。


    “天意,或是劫數?上官破君!哀家發誓!生生世世都要毀掉你所有愛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太後的聲音久久的回蕩在宮殿的每一個角落……


    夔婉琴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又詭異的夢……


    眼前一片血紅如火,耳畔似有水流流過石頭發出的潺潺水聲。她一身紅衣似血,長發飄忽如夜,眼眸迷離如星辰,眉心間是一朵嫣紅如絲的花痣。纖白的手指如烏木梳一般滑過萬千發絲,隻是悄然一籠,便已是妖嬈姿色。她赤著一雙雪白的足,緩緩的逆流而上,走在血紅色的河流之中,有溫熱的感覺從腳趾間升起。


    一身紅豔如火的曳地長裙,她旋轉在一片血般的河流之中,無數的蝴蝶圍繞著她不停的起舞,遍地開滿了鮮紅的彼岸花……


    天空忽然祥雲瑞霧,一座蓮花台上站著一個人。紫色的身影站在金光之中,長身玉立,長發如墨般披散在挺拔的背上。


    金光耀眼,她抬手遮去,指縫間滲出的光線,將她的嫣紅眼眸映得如同血玲瓏一般妖迷。她看不清那個人的容顏,隻看見他緩步走下蓮台,衣裳飄起朵朵鮮花,香氣熏人,昏昏欲醉。


    她隻感覺好似許久許久以前,他們就已經十分熟悉。一起拈花微笑,一起癡迷糾葛……


    “彼岸。”男人溫柔似水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是彼岸?”夔婉琴皺了眉,是她自己嗎?


    “曼珠沙華開放之日,就是血刃開啟之時……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聲音好遙遠,明明和他近在眼前,卻仿佛相隔千萬水千山……


    耳畔忽然響起無數和煦如春日的聲音:“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她回身望去,開滿曼珠沙華血紅的路兩邊,坐著無數的僧侶,敲著木魚,喃喃念著,莊重而慈愛:“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一遍一遍,直到地動山搖,天旋地轉……


    夔婉琴捂著自己的胸口跌坐在地上,細弱的手指死死的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裏卻早已經是熾熱如煉獄,劇烈的,帶著焚燒一切的無比痛楚……


    她的眼淚早已幹涸,喉嚨早已嘶啞。張著口卻喊不出一個字,她伸出手,卻虛渺一片……那抹身影卻越走越遠,越來越遠,再也不會回頭……


    天意、劫數、孽緣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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