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整飭了一下衣冠,司馬霽月直起身,爾後略帶慵懶地靠坐在樹幹上,卻是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慕容長歡倒是想站起來。


    她的臉皮可沒某隻衣冠禽獸那麽厚,方才配合他玩兒了那麽一出就已經叫她燒紅耳根了,再要這麽鬧下去……司馬霽月能不能忍住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肯定要把持不住了!


    奈何她的手還握在司馬霽月的掌間,一下子還抽不出來,除非將他從地上一並拔起,要不然她也沒法站起身。


    抬頭瞅了眼司馬霽月,見他眸色深深,晦暗莫名,掩蓋在酷冷的外表之下是洶湧的暗潮,像是隨時隨刻都會爆發出來!


    慕容長歡曉得他一時半會兒放不下昨天的事,就算給她哄好了大半,但多多少少終歸存著些芥蒂,哪怕他們夫妻之間完完全全消解了誤會,司馬鳳翎的所作所為也依然激怒了他!


    所以,一聽說來的人是司馬卿鴻,司馬霽月理所當然會覺得不爽。


    鑒於這件事是因她而起,慕容長歡存著幾分心虛,自然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忤逆他的意思,稍作遲疑,便就順勢坐到了司馬霽月的身側。


    見狀,炎國公主又是一陣愕然,忍不住開口問了一聲。


    “你們……就那麽坐著了?!”


    微抬眼皮,司馬霽月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反問道。


    “不然呢?”


    “可是……”炎國公主口吻微滯,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們兩個就這樣坐在地上,我們怎麽辦?”


    “你們可以站著。”


    司馬霽月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聞得此言,炎國公主倏然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


    “站、站著?!有這樣招待客人的嗎?好歹也該拿張椅子出來給我們坐吧?”


    司馬霽月側過頭,可傲嬌地從冰唇裏吐出兩個字。


    “不拿。”


    “咳!”


    慕容長歡是見識過司馬霽月的幼稚的,但沒想到他會在外人麵前做出這樣的事兒來,當下一個激靈,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還沒來得及開口挽回一下局麵,那廂,炎國公主的反應比她還激烈。


    “哼!你不拿!本公主自己拿!”


    放下一句話,炎國公主便就怒氣衝衝地走了開,當真是要去拿椅子,看得慕容長歡一陣哭笑不得,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很快,風一陣雨一陣的炎國公主便就大步流星地搬回了兩張椅子,爾後重重地往地上一擺,像是要震得地麵顫上三顫似的,氣勢十足!


    “三王爺,坐!”


    司馬卿鴻拗不過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拉著坐到了椅子上。


    霎時間,四個人麵對麵坐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一下子顯得詭異莫名,連帶著慕容長歡都不由自主地局促了起來。


    邊上,司馬霽月不動如山,一如既往地沉穩淡定。


    司馬卿鴻睜著一雙漂亮而無法聚焦的眼睛,同樣雲淡風輕,沒有露出什麽不自在的表情來,端的是沉得住氣。


    靜默了許久,炎國公主第一個坐不住腳,即便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哼哼了一聲。


    “喂……你怎麽什麽都不說啊?!好歹吭一聲啊!”


    司馬霽月淡然一哂,嗤道。


    “你想本王說什麽?”


    “你就不問問,本公主和三王爺到九王府來找你,是為了什麽嗎?”


    “本王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你——”


    遇上這麽一個油鹽不進的話題終結者,炎國公主簡直分分鍾都要氣炸,刹那間憋得臉頰都紅了,卻是拿司馬霽月沒轍,不知該如何反駁才能戳中對方的痛處。


    正不爽著,便聽司馬卿鴻冷不丁開口,說了一句——


    “今日的早朝,有三個人告了病假沒有來,其一是九皇弟你,其二是容館主,還有一個……便是六皇弟。”


    此話一出,四下皆靜。


    炎國公主登時收了聲,微挑眉梢睨向司馬霽月,打量著他的神情變化。


    在聽到“六皇弟”三個字的時候,司馬霽月果然閃了下目光,宛如平靜無波的水麵上掀起了一絲絲的波瀾,終於有了那麽點兒反應。


    “你想說什麽?”


    司馬卿鴻自顧自接著道。


    “在來九王府之前,本王先去了一趟六王府,看到六皇弟不僅傷得不輕,還病得很重,便是到了現在都沒有醒過來……見他如此,本王以為九皇弟你也是一樣的狀況,有些放心不下,便過來探望一二,誰曾想……九皇弟精神矍鑠,並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模樣,對此……九皇弟可有解釋?”


    司馬卿鴻說話一向委婉,不像炎國公主那樣直白而又咄咄逼人。


    但就算他說得再怎麽隱晦,眾人還是一下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果司馬霽月不能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如此行徑,便是欺君之罪!


    像是早知道司馬卿鴻會提及這茬,司馬霽月微勾嘴角,不以為意……他既然敢放他進門,便不擔心他會去告狀!


    “沒錯,誠如三皇兄所見,本王好得很,並未抱恙……而本王之所以不去上早朝,是因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父皇知道本王是因為這件事耽誤了上朝,想必隻會覺得欣慰,並不會多加怪罪。”


    聽他說得這麽神秘,司馬卿鴻微抬眉梢,不由得“哦”了一聲,好奇道。


    “本王倒是想知道,有什麽事……竟能比上早朝還重要?”


    “開枝散葉,繁衍皇嗣,為皇族血脈增添香火……如此大事,難道不比上朝重要嗎?”


    明明就是睡過了頭,卻被司馬霽月大言不慚地說得冠冕堂皇,慕容長歡在一邊聽得目瞪口呆,還要憋著笑,心下佩服地不要不要的,深以為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比某隻王爺的臉皮更厚了!


    一麵說著,司馬霽月還特別認真地俯下身,要去聽慕容長歡的肚子。


    “本王聽聽……有什麽動靜沒有?”


    慕容長歡一把拍開了他的爪子,阻止道。


    “哪有那麽快就能聽到動靜!”


    “是本王心急了……”司馬霽月歎了一口氣,語帶惋惜,卻是吐字分明,“忘了種子才剛剛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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