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那個電話直接打到了梁氏的辦公室,辦公室的人把我叫過來,我問是誰,辦公室的小姑娘說是我的親戚,我跟奶奶和弟弟經常打電話,怎麽會有人打到辦公室呢,我接過電話喂了一聲,那邊隻叫了一聲心月,便哭了。


    “是哪位?”我聽著聲音有點耳熟,莫名心跳加快。


    那邊一直哭。


    過了幾秒鍾,終於說話了。


    “我是孫姐。”


    孫姐,孫姐,我腦子裏開始覺得那麽熟的程呼,怎麽一時也想不起來,這個孫姐的稱呼像是在上個世紀一樣。


    “心月,我最近這兩天才知道你好好的,一直想打電話,但是琢磨著怕打擾你,你什麽時候讓姐姐看看你,心月,你的辦公室,還完好地保留著,我也沒搬走,我一直覺得你會回來,什麽時候一開門,叫我一聲孫姐。心月,我天天給你擦桌子,擦椅子,洗杯子,我知道你會回來的,你看,我感覺對了吧,心月,心月!”她一邊哭一邊一口氣說了這麽多。


    “孫姐!”我脫口而出。我的記憶在回旋著,想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片斷,覺得那些記憶既屬於自己,又像是別人的事。


    “你還記得小廣嗎,時不時地來咱們辦公室,他知道好多事,可是他嘴嚴,什麽也不跟我說,直到現在說把壞蛋抓住了,他才跟我說了真話。我知道你記憶出了點問題,不急,慢慢想,總會好的,心月,別灰心,等有機會我們見麵,你一定會想起我。”


    “孫姐!”我隻是反複叫著。


    “哎!心月!”說著又哭了:“我總是想著,你什麽時候一閃身就進了小藍鼎的大門,我經常看錯,把別人誤以為是你。”


    “小藍鼎!”我的腦子裏轟然作響,我再次想起那個走廊,那個辦公室,以及在走廊裏走著的那個背影。


    “現在藍鼎完全由曹總裁接管,公司股權做了很大的變更,不過還是由他控股,他人定居到南太平洋的一個島國了,哎,心月,小廣不讓我提這個,他怕刺激到你,但是那是我陪你共同經曆過的,我真是忍不住,不管他用的是什麽手段,但他對你真是沒得說。”


    “孫姐,你過得好不好?”我心裏的感覺竟然是淒涼到底。


    “我還是老樣子。你策劃的所有節目,我們正在加緊製作,要推一個特輯出來,心月特輯,也是老大的意思,現在多家媒體都看好你的節目,還有你做過的那期主持,現在被炒到了天價。心月,真想念我們在一起工作的日子啊,心月,我知道你不會回來再做這樣的工作,先養養身體吧!心月,你在聽嗎?”


    “我在聽,孫姐。”她說的話在我腦子裏一幕一幕閃著,我想到了樓道裏走著的小廣,還有那個辦公室,辦公室內的葉鼎賢。斷續的不連貫的畫麵,但是清晰地存在著。我強烈地想起了來自那個人的溫暖的嗬護,那樣疼愛的眼神,那種被捧在手心裏的感覺。


    “我特別想見見你,可是,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當你身體好些了,我去看你,心月。要記得孫姐啊。”孫姐的話像是電磁波一樣,一波一波輻射過來,我接受著,然後在大腦裏掃描成像。


    “我會記得,一切都還在。”我鼻子一酸,內心被觸動。


    “那就好…聽到你說話,感覺真是好。真是太好了,真是蒼天有眼,照顧善良的好人。”


    孫姐語無倫次:“好,那不聊了,我怕影響你休息,回頭你想跟我說話了,就打電話給我,辦公室就我一人,我們可以隨便聊。我告訴你電話和手機號,你拿筆記下。”


    讓人驚奇的是,她還沒說出電話來,我腦子裏浮出一串數字來:


    “81839257,對不對,孫姐。”我也很吃驚。


    “對啊對啊,心月,完全對,一個數字也不差,所以一切會好的,慢慢來,別著急。”


    跟孫姐通完電話,我默然坐在椅子上,那一段一直緊閉的記憶,現在正在慢慢打開。


    晚上吃完飯,我就一直跟著在師父,她去哪我去哪,我不敢一個人獨處,我怕想那些跟那個人經曆的刻骨的暖。我也不敢跟邵銘允打電話,我不知道怎麽麵對他,我覺得我快要精神分裂了。直到師父坐禪入定後,再不理我說話,我才回屋。躺在床上一個人看著天花板發呆。心裏有一種強烈的願望,特別想去小藍鼎看看,看看我的辦公室和孫姐,還有記憶中那扇象征權力的門。


    第二天一早五點多,我在院子裏散步,左右權衡著去不去。但是還是想去,念頭上來,自己都阻止不了自己。我出門打車直奔小藍鼎。司機對這個地方很熟,車子轉下山,直奔外環路。四十分鍾後,車子駛入小藍鼎附近,那些恍惚的記憶變得漸漸清晰。


    我下車走到門口,一位上點年紀的保安打開窗子問我做什麽,說還沒有上班。


    “我找孫姐。”


    我想不起她的名字。


    “哪個孫姐?現在還沒上班,找誰也不在。”


    “我找葉鼎賢。”我不知道怎麽脫口而出。


    “葉鼎賢?不認識,不知道誰。”


    “那我找小廣。”


    “小廣,這個我知道,但現在不在,出差了。”


    “噢。”


    我在門口站著看著裏麵,想著那些樹上原本是開著花的。


    “小姐,找誰?”背後有人說話。


    “肖廣,肖部長,這位小姐說要找您。”保安探出頭來。


    我一轉身,一個削瘦結實的年輕人走過來。


    “小廣?”我看著他。


    “我是小廣,您有什麽事?”


    “小廣,我找…”


    “現在都沒上班。”他冷漠地往院子裏。


    “小廣。”我依舊叫著他。


    就在保安給他啟動電子柵那一刻,他猛然回頭:“等一下,你,你,你是周小姐?”


    “嗯,我是周心月。”


    他很激動,一步跨回來,眼睛裏竟然泛起淚光。


    “周小姐,您還好吧。”


    我點了點頭。


    “您請進,進來說。”他畢恭畢敬。


    他帶著我一路進來,暢通無阻。我跟著他往裏走。


    他先帶我到了二樓。


    “這是你們部門的辦公室,這是老唐的辦公室。”他對我恭敬又熱情。


    然後我們上三樓。他手裏仿佛有全大樓的鑰匙,他打開一間辦公室。


    “進去看看吧,您辦公的東西都還在,沒動,老大不讓,孫姐也不讓。”


    我進屋,看到了我曾經的座位,我心內一陣酸楚,像是隔世的回憶。


    我還不能歡快地坐下來,我心內像是有一把草刺痛著神經。


    “孫姐還在這裏辦公,她堅持不搬。”


    我呆呆地看著孫姐辦公的地方,想著她昨天就是從這裏給我打的電話。


    “坐一坐?”小廣建議。


    “一會兒吧。”我有更多的事需要揭開。


    “去老板的辦公室看看吧。”


    他帶著我往外走,我看到了那扇門,記憶中經常浮現的一個地方。


    小廣嘩地打開門,我下意識地看了看旁邊那個閣子,那是秘書坐的地方。


    我進屋,觸目驚心,我看到了他的西裝領帶,掛在衣架上。我心內一陣緊縮,我趕緊背轉身打量了一下四周。不能再看下去,我害怕這裏的味道,我怕自己再窒息。


    “走吧,小廣。”


    “我帶你去宿舍看看吧,裏麵是不是有重要的東西,你整理下。”


    我跟著他又去了單身公寓。


    屋子收拾得很整潔。我的東西我有的記得,有的不記得,我把記得的零碎東西放到包裏。我打開抽屜,裏麵有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枚海星。我想起來他送給我海星時的樣子。猶豫一下我把那枚小海星放到包裏。


    “剩下的這些東西先在這裏放著,回頭有時間我再來收拾。”


    “不用,這房子永遠為你留著,東西盡管在這裏放著,你什麽時候想來,就過來住。”


    “這太浪費了。”


    “老板特別囑咐過的,對他有特別意義。而且他一個人經常來這裏坐坐。那天誰也找不到他,打他電話也不接,監控也沒發現他出去,後來還是孫姐覺得他有可能在這裏,帶人來找,打開門發現他一個人躺在地上,地上好幾瓶高度原漿酒,瓶子都空了,他人喝得不省人事。”


    我的眼淚湧出來:“後來呢?”


    “後來被送醫院了,酒精中毒。住了一周才出院。”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出了樓門口,我看到了大批的員工正在湧入。還好大家都行色匆匆,低頭各自走路,並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快速地上了小廣的車。


    之後,小廣送我回梁氏。


    因為記憶不是太精準,一路上,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合適。


    “周小姐,您如果有什麽事,盡管開口,我會盡力幫忙。”


    “好的,謝謝。”


    “我住的地方離翠華庭不遠,如果那麵房子有什麽事,我很方便的。”


    “好。”


    一路上,我有句話如哽在喉,不知道問好不問好。小廣開車很快,二十多分鍾就到了梁氏,我坐在後麵,遲疑了一會兒。在下車的前一刻,還是衝口而出:


    “他,好不好?”


    “還好。放心。”


    “他現在在國外嗎?”


    “今天剛走,我剛把他送到機場回來。老板想建設那個島,最近要開工了,請的美國的設計師。”


    “哪個島?”


    “心月島。”


    “噢…你,是說他剛去機場嗎?”


    “嗯。”


    “幾點的飛機?”


    “八點四十。”


    我看了下表,現在是八點。


    “小廣,我有個事想求你,我想去送送他…但是,你不要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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