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天氣倒是格外的好,碧空洗的清淨,紅花開的繁茂。


    池塘裏的蓮花也開的極好,看著那蓮花,白蒹葭倒是想起了當初的薛九娘,不過也隻是想了想,便將事情拋之腦後了,到底是沒什麽關係的人。


    隻是臨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淩家府邸。


    她前世在這府邸裏住了一輩子,卻總是覺得透著幾分清冷和陰鬱,這一世算起來倒是沒住上多少時間,但是心中卻透出幾分依依不舍的依戀來。


    “娘?”淩離兒抬起小臉,喚了一聲,白蒹葭搖了搖頭,上了馬車。


    那馬車倒是極寬敞,幾人湊在一處,倒也安靜。


    馬車一路靜謐無聲,到了城門,見這馬車上尤帶著白幡素帶,後麵尚且帶著棺木。


    城門口的守衛見了前頭的淩絕塵,倒是吸了一口涼氣,急忙來見過禮。


    立夏將一應腰牌身份給了他驗看,那守衛驗過,抬頭看了馬車,就聽立夏笑道;“裏頭是我家夫人和小姐。”


    這些家裏的別說主子了,便是丫頭什麽的,也比尋常人尊貴些。


    “難道因為淩將軍,這女眷便是讓人瞧不得了,連這進出門的規矩都顧不得了?”


    卻是一個華麗至極的聲線,裏麵帶了幾絲沙啞,卻更增添幾分勾人心魄的魅力。


    白蒹葭眼睛閃了閃,意氣風發這種事情,從來不是裝出來的。


    昨夜倒是有人摸上了這馬車,隻是白蒹葭也心裏清楚,這表麵上的風平浪靜下頭,卻不知道有著多少漩渦洶湧。


    安靜的表麵下,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這裏呢。


    歪在錦榻上的青年氣質尊貴,華麗的黑色錦緞上繡著四爪金龍,頭上束著鎏金玉冠,看上去華貴異常。


    隻是相由心生,意氣風發這種東西,也不是能夠裝出來的。


    被他漆黑的眼睛一瞥,卻宛如蛇一樣,幽幽的帶著陰鷙而寒冷的光,似乎將人吞噬一般。


    淩絕塵抬了抬眼睛,眼眸清冷如水一般的掠過聞人輕柔,低聲道;“難看。”


    聞人輕柔臉色一冷,瞥了眼那幾輛大馬車,低低的咳嗽兩聲,道;“總要按章辦事才是。”


    守衛聽著他們二人交鋒,心中暗暗叫苦。


    對於進出往來,雖然所謂要求嚴格,但是對於某些麵子上的事情,還是盡量能讓就讓的。


    女眷嬌貴,大多是由雇來的婆子查看,隻是這樣的話也有些貴人不歡喜自己女眷被人看見,便默認若是品行良好的三品以上大員離京之時,隻要驗過路引戶籍,對於女眷本身是不查看的。


    但是這規矩,還是有的。


    聽聞人輕柔這麽提出來,又看淩絕塵冷幽幽的站在一旁,夾心餅一樣的侍衛就不由心裏暗苦了。


    瞥了眼那素淨的馬車,又瞥了眼華貴至極的錦榻,這兩個人的身份地位,都不是他們這些人惹得起的。


    讓他心中不由暗自後悔幫人替了這一班,即便是有女子來,惹上淩絕塵或者聞人輕柔,哪怕是一句話就可以讓自己死的極慘。


    聞人輕柔輕輕拍了拍手,他背後走出兩個女子,頓時旁邊的人一頓驚歎,那竟然是一對骨肉勻停的雙胞胎,都生的花樣秀美,隻是一個端麗,一個活潑。


    是昔日在賢王妃身邊伺候的翠筱紅蕖。


    也是聞人輕柔的心腹。


    聞人輕柔笑道;“既然淩將軍怕女眷被外頭男人瞧了去,不如讓我這兩個丫頭代勞了。”


    他盯著淩絕塵,慢慢的道;“昔日我這兩個丫頭也是見過淩夫人的,再合適不過了。”


    紅蕖翠筱二人身為聞人輕柔的心腹,見淩絕塵神色冷如霜雪,心裏倒是不怎麽害怕,紅蕖俏麗,笑道;“淩夫人,我們王爺也是按規矩辦事,若是沒碰到也就罷了,既然碰到了,總不能任由那些有的沒的欺辱於您吧。”


    將那婆子的時候,絕口不提。


    馬車裏一時毫無聲音,淩絕塵眉毛一揚,眼裏掠過一絲厲色。


    這紅蕖果然不愧是跟在聞人輕身邊多年,這話說的極漂亮。


    若是白蒹葭不讓她看,反而落了小氣的名聲。


    畢竟紅蕖再怎麽也是溫柔秀麗,比起那些婆子侍衛來說,可好的多了。


    白蒹葭輕聲道;“既然照章辦事,妾身豈有不從的,立春,你去扶這位姑娘上來。”


    隻聽到那女子低低應了一聲,紅蕖笑道;“不敢,奴婢身手還算利落,不敢麻煩立春春娘。”


    說著便掃了一眼聞人輕柔,不動聲色的收回眼睛,才上了馬車,撩了簾子鑽了進去。


    過了片刻,便又鑽了出來,臉上仍然帶著笑,隻是卻怎麽看都有幾分僵硬,就聽淩絕塵冷冷的道;“我妻子兒女,一應都在裏頭,你可看清楚了?”


    紅蕖道;“都跟路引上是對的。”


    又抬眼看了一眼後頭的馬車。


    這次所帶的人並不多,隻是幾個孩子都在一起,其他伺候的丫頭奴仆,都是另外分路走的。


    白蒹葭柔聲道;“相公,時間不等人呢,我們和港口船隻約好的時辰可不多了。”


    她聲音雖柔,卻帶著幾分寒意。


    就聽旁邊陡然衝來一匹黑馬,其勢甚急,倒是將旁邊的人嚇了一跳,馬車跳下來一個玄色官袍的錦衣衛,撲到聞人輕柔麵前,飛快的說了兩句話。


    淩絕塵耳目清明,聽得清楚,卻是說西門發現了蹤跡。


    聞人輕柔臉色一變,掃了一眼那樸素的馬車,又冷冷的抿了抿唇,調虎離山之計嗎?


    這白蒹葭一行人在這裏出城,那人卻等他們出門之後,才獨自出門從西門出城。


    他將這淩家上下看的極緊,即便是白蒹葭一行人出了門,也沒有輕忽,這後麵悄無聲息的小丫頭,也引了那老練的暗衛懷疑。


    俊臉微微一沉,身上煞氣彌漫,就聽淩絕塵冷冷的道;“既然已經驗過無誤,就不奉陪了。”


    白蒹葭亦道;“這堵在路中,難免給別人添了麻煩,就容我夫婦先告退了。”


    她聲音輕柔,不帶半分煙火氣,聞人輕柔抿了抿唇,這一會耽誤,後頭已經積累了不少人。


    他眼眸一閃,掃向那素淨的馬車,又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侍衛。


    若是再耽誤下去,那頭的人隻怕已經離開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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