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老夫人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白蒹葭,卻見她隻是低眉順眼的坐在一旁,嘴角含笑,神色從容。


    問自己?


    以淩絕塵的事情,考慮得到自己倒是奇怪了,他這個兒子,感情很是淡薄,甚至在很長的時間裏,淩老夫人也覺得自己跟淩絕塵沒什麽母子感情。


    不過隨著淩纖纖嫁入王府,這些年來她孤身一人,又沒有人陪伴,細細叨念下,倒是覺得孩子這樣涼薄冷淡,更是讓人心疼了。


    隻是縱然有無數種心意,也是無法表達出來了。


    如今見淩絕塵肯為這事來,她便笑了笑,道;“這名兒誰取得?”


    白蒹葭眼眸一轉,抿嘴一笑,沒有說話,淩絕塵想了想,硬著頭皮道;“我取的。”


    淩老夫人倒是詫異的看了一眼淩絕塵,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我當你取名,隻會取些龍泉,龍膽、鳴鴻的呢,卻沒想到能取出這樣的來。”


    龍泉乃是名劍,龍膽乃是名槍,而鳴鴻刀則是傳說中黃帝采集首山之銅煉製而成的十大名刀之一。


    聽淩老夫人這麽說,淩離兒倒是嘴角微微一彎,倒是淺淺一笑,其實淩老夫人說的這幾個名字,都說的上好聽了,若是換了剩下的幾個,隻怕兩個孩子長大了也要哭瞎了眼睛。


    別的不說,霸王槍淩霸王,虎頭湛金槍淩虎頭。


    怎麽聽起來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在裏麵。


    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同情這名字的擁有著。


    還好還好。


    見淩離兒淺笑嫣然,淩老夫人倒是笑道;“丫頭你做什麽笑的這樣開心呢。”


    淩離兒笑道;“我隻是想起舊日聽得一個笑話。”


    見淩老夫人點了點頭,才開口道;“是從一本雜書上看得,說的是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富翁,卯足了勁兒,取了一堆小妾,發誓要開枝散葉,便預先訂好地支為兒女命名,正好他兒女是奇字輩,結果第二個就不成了。”


    淩老夫人喃喃道;“子、醜、寅、卯……唔……子、醜……”她驀然明白過來,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奇醜,奇醜,真是可憐那孩子了。”


    “可不是!”淩離兒咯咯笑道;“其實父親取的名字,仔細說起來,也是不錯的,至少不是霸王槍、斷魂刀之類的。”


    小少女笑起來更是眉目如畫,至於蒼這種名字怎麽改成藏之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跟祖母說了吧。


    被淩離兒這麽一打岔,淩老夫人的神色倒是好看了不少,她臉上神色好看了些,道;“這兩個名字不錯,就依你們吧。”


    本來今日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見三言兩語便說定了,便也沒什麽好繼續說的,倒是淩離兒抱了靈兒去淩老夫人麵前獻寶,又催著淩慎之抱了笑兒,看她活潑,淩老夫人倒是笑了笑,擺了擺手讓淩絕塵從床頭退了下去,讓兩個兩孩子擠在身邊。


    不由歎道;“真是幾日沒見就大變樣了,若是我身子強健些,也能將這兩個孩子養在名下。”


    白蒹葭嘴角笑顏如舊,道;“這兩個孩子這時候看起來乖巧,但若是哭鬧起來,也是兩個小魔王,怎麽敢擾了慈姑清靜。”


    笑兒又裂開小嘴巴,傻兮兮的笑了起來,果然不辜負他的乳名。


    倒是靈兒還睡的有些懵懵懂懂的。


    淩老夫人看著可愛,又咳嗽了兩聲,急忙動;“將兩個孩子抱下去吧,莫過了病氣。”


    淩離兒眼睛一轉,倒是很乖巧的將孩子抱走了,不過她抱了孩子一段時間,也有些吃力,便在一旁坐了,笙煙見她小臉微紅,額頭微微有些薄汗,也知道這位嬌貴的小姐隻怕是有些累了,便在旁邊低聲詢問是否要將小小姐交給自己。


    淩離兒看了一眼一旁穩如泰山的哥哥,搖了搖頭,將靈兒抱在懷裏,逗著她玩兒。


    淩絕塵自然又坐回了床頭的小杌子上跟淩老夫人說話,自然是淩老夫人說,他聽。


    淩老夫人說的也沒什麽,無非是問一些淩絕塵最近的生活,淩絕塵見她還為自己擔心,便也溫聲道;“母親放心,我最近很好。”


    “母親還是好好將養身體才是。”


    淩老夫人是油盡燈枯了,看著淩老夫人,淩絕塵心裏還有有點兒說不出的味道。


    隻是他看淡了生死,眉目間仍然是一片冷冷清清的。


    淩老夫人低聲道;“我昨晚碰見你爹啦。”


    淩絕塵一頓,他爹早死了十幾年了,在他的印象裏,也已經模糊了不少。


    就聽淩老夫人道;“我記得那時候你才六個月吧,當家的就拿筷子蘸了燒刀子喂你,那酒又烈又熱,你年紀小,吃了竟然沒什麽反映,竟然就那麽喝了一小盅,結果不聲不響的醉了三天,我惱的不行,你爹還說這樣擅酒,日後定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那時候總覺得你清清瘦瘦的,一陣風就能吹倒,那裏肯信他,隻恨不得將你****帶在身邊,隻是自打你能走能跑外,就不喜歡跟在我身邊,不是在外頭舞刀弄槍的,就是自己在那裏看書,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入你眼睛一樣。”


    “等你能跑的時候,你爹已經不能哄你喝酒了,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上戰場的時候,我心裏總是覺得慌的不行,總擔心你出什麽事情,****夜夜都做噩夢,還撐著不肯露出弱氣的樣子來,隻唯恐家裏的事情讓人擔憂……”


    “我……”


    淩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淩離兒本來抱著靈兒在小聲的拍打著繈褓說著什麽,到了後來也不說了,隻是低垂著眼,看著懷裏繈褓裏的小嬰兒。


    似乎還能隔著眼前的小嬰兒看見當初還是個玉雪娃娃的淩絕塵。


    淩絕塵坐在床邊,倒是很是安靜的聽著淩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說話。


    他雖然沒有說什麽,偶然也隻是簡單的幾個字,但是整間屋子卻是意外的靜謐和溫和,隨著時間的過去,房間裏的陽光卻越發溫暖明媚,透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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