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天色尚早,她低低的喚了一聲立春,才想起立春已經去了兩個小娃娃哪兒,又叫,“似錦。”


    身邊的青年長手長腳的將人往懷裏一錮,低聲道;“你再睡一會兒。”


    白蒹葭軟軟的打了個嗬欠,道;“相公今日怎麽也賴床了,還要去打卯上朝呢。”


    淩絕塵低聲說了句什麽,方才將白蒹葭放開,“今日你要去見那小子?”


    白蒹葭應了一聲,道;“嗯。”


    她想起葉澄江,歎了口氣,雖然說名為酷吏,但是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淩絕塵不滿的看著白蒹葭的神色,他身上穿著白綢單衣,黑發披散,白蒹葭推了推他,道;“起來。”


    他想了想,方才將人裹在被子裏,道;“你先睡會。”


    還沒等白蒹葭說話,又道;“等我回來我跟你同去見那小子。”


    白蒹葭皺眉道;“也沒什麽大事,相公你……”


    她本來覺得這隻是一件小事,沒籌劃穩妥前沒必要把淩絕塵牽扯進來,畢竟淩絕塵雖然武可為元帥,但是葉元此事,卻是文臣一脈,跟淩絕塵牽扯不上什麽關係的。


    淩絕塵摸了摸她頭發,道;“乖啊,等我回來。”


    白蒹葭一頓,當下想了想,委委屈屈的道:“相公之命,妾身自然不敢違逆。”


    淩絕塵聽她委委屈屈的,心裏頓時好像堵了一口氣,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不過看時辰已經不早了,知道再說下去自己也說不過白蒹葭,隻是道;“等我回來。”


    他素來不喜歡丫頭近身服侍,衣裳都是早就備好了,三下五除二處理幹淨,才對似錦道;“再等半……一個時辰再讓夫人起來。”


    這是強行要白蒹葭賴床了。


    白蒹葭咕噥了一聲,淩絕塵道;“你說什麽?”


    他耳力極佳,白蒹葭聲音雖小,他也聽得清楚。


    白蒹葭笑道;“妾身說相公早去早回。”


    ……


    淩絕塵又盯了一眼白蒹葭,方才轉身出門去,匆匆三兩口吃完了早膳,就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白蒹葭咕噥道;“什麽嘛。”


    她也有些困,畢竟還是春日,俗話說春寒料峭,這早晚還是比較寒涼的,似錦道;“夫人。”


    她不是個為難下人的,擺了擺手,道;“你去外頭伺候著,我先休息一會兒。”


    聽白蒹葭這樣爽利,似錦也鬆了口氣,道;“奴婢就在外頭做針線,夫人若是有事,叫上一聲便是。”


    白蒹葭應了一聲,看了眼似錦,卻忽然道;“將這床帳放下來,晃的慌。”


    似錦瞧了眼外頭,等天色漸明,裏頭的人的確睡不好。


    她將床帳放下,就聽白蒹葭道;“下去吧。”


    似錦方才走了出去,白蒹葭隔著床帳隻能看到她隱隱綽綽若有若無的一個背影。


    床帳也是她回來之後不久才換上的,蓮青緞繡雙喜字瑞雲滿地子孫,看著就極喜慶。


    她躺回被窩,方才進了莊園裏,這一天也沒有避的了人,她也整整一天沒有進這莊園了。


    白蒹葭慢慢走到湖邊坐下,看著湖裏的那幾支蓮花,說起來這莊園裏的東西,除了那土地上的東西會種植成熟收獲外,其他東西似乎是永恒不變的。


    這幾支蓮花蓮子,過了這麽多年,仍然沉默的在這裏。


    她伸手摘了一個蓮蓬下來,捧在手裏,靠著湖邊坐了,看著清澈見底的湖水,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


    “素問……”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方才輕輕的喟歎了一聲,聲音裏說不出來的飄忽。


    她所遺忘的,那個最為忠心的少女的名字。


    幽曇花的花燈可以引領魂魄,但是它所燃燒的燈油,並不是簡單的燈油,也不是傳說中長明燈的鮫人油,幽曇花生於虛空之間,刹那開滅,引導的是虛無縹緲的魂魄。


    幽曇花本身就是半真半幻半虛渺的存在,它似乎它的燈油,也自然不是切實存在的東西。


    就像月老所說的,它所燃燒的,是記憶。


    白蒹葭從三生樹下,提燈而行,燃燒的則是自己的記憶。


    天樞是個護短的人,他動了一點小小的手腳。


    燃燒的是素問的記憶。


    不僅僅是白蒹葭關於素問的記憶,所有人關於素問,都被遺忘了,隻剩下一個賢王妃聞人憐兒。


    白蒹葭凝視著眼前的湖水,這東西她最初以為是某些傳說中的芥子空間,另番小世界。


    但是這湖水除了療傷強身的功效外,不知道是不是她長期飲用的緣故,竟然將那本該被幽曇花燈燃燒殆盡的記憶慢慢的補了回來,雖然花費了很長時間,但是在葉家姐妹被提起的時候,白蒹葭卻是瞬間將什麽都想了起來。


    也是因為衝擊過大,所以才會昏迷過去。


    ……


    她坐在湖邊,卻是臉色變幻,似乎想了什麽,也似乎什麽都沒想。


    抿著唇坐了半天,想起在聞人素微宮裏見到的賢王妃,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難怪她一見賢王妃就覺得親近,難怪總覺得就算要給淩老夫人找醫女她也總覺得白家是有人的,難怪……


    白蒹葭眼眸微沉,卻掩飾不住眼裏的陰霾,這是她在別人麵前絕對不會露出來的,毫不掩飾的憤怒和陰鬱。


    正因為如此,她才選擇了退到這莊園來,將壓抑已久的心情釋放出來。


    她也總算是明白了,聞人輕柔為什麽會給自己下毒了。


    ……果然不愧是位高權重、任意妄為的賢王。


    當時她心中為素問極為擔憂,本來打算籌劃見一見素問,然後再為素問籌劃,結果不曾像被聞人輕柔先下手為強。


    這麽多年過去。


    賢王妃,傳說中的醫仙,賢王世子的母親。


    白蒹葭又歎了口氣,想起來又能怎麽樣呢,最後卻咬了咬唇,抱著膝蓋哭了出來。


    如今她的素問已經成了賢王妃憐兒,雖然那時候那個少女與她相依為命,相知相伴,她知道素問跟靈樞一樣,是想走遍天下的,看盡天下風景的,但是如今憐兒嫁了人,又生了子,前塵舊事,已經盡成前塵了。


    十年,人生又有幾個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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