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岩鶴微微有些焦慮,如果隻有他一人,天塌下來他也當被蓋,但是蘇顏荷實在是他生命中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存在,等了這個些時辰,也就這麽個馬車路過,眼看白章猶豫,心知這事情成與不成全在馬車中的小姐身上,雖然盡力平靜,但是卻不由眼含期待的看著那馬車。


    白章看了眼蘇岩鶴,倒是有些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氣質,不過欣賞歸欣賞,要他為這麽一個小輩出麵也是不願意的,就聽馬車裏傳來輕柔的聲音;“小姐問兩位欲要前往何處。”


    蘇岩鶴聽著有譜,不由眼睛一亮,溫聲道;“我姐姐身子有些不適,是要去梅清鄉拜見張神醫。”


    素問不由看了白蒹葭一眼,白蒹葭微微顰起眉頭,對素問小聲道;“當時你學醫是不是在梅清鄉?”


    素問小聲回道;“是的,師父他現在還在梅清鄉。”


    她師父正是當年告老還鄉的太醫院提正張向陽,張向陽既和白家交情深厚,又憐惜這白家他看著長大的小女兒,所以才收了素問為弟子。


    白蒹葭點了點頭,不由看了蘇岩鶴一眼,雖然她和蘇岩鶴沒什麽交情,但是在淩慎之的書信中,也甚是敬仰這些在邊疆為國搏命的英雄,固然憎惡淩絕塵,但是也不至於將這厭惡加到蘇岩鶴等人身上,當下低聲吩咐幾句,素問連連點頭,便笑盈盈的道;“既然如此,請姑娘上來吧。”


    蘇岩鶴大喜,忙從馬車上請了蘇顏荷並一個小丫頭下來,蘇顏荷年約十八九歲,容色秀美,神情端凝,小腹微微凸起,看起來有五六個月的身孕,在馬車前行了一禮,微笑道;“顏荷多謝小姐了。”


    白蒹葭見她雖然衣著普通,但是氣質不凡彬彬有禮,不由心中暗讚一聲,難怪這寡姐竟然能帶出蘇岩鶴這樣的人來,當下也溫和了不少,道;“不過是順路而已。”


    囑咐素問掀了簾子,下去扶了蘇顏荷上來。


    蘇岩鶴看著素問一張沉靜容貌,心中一動,對蘇顏荷道;“姐姐先行一步,我稍後就來。”又拿出一個荷包交給那個小丫鬟,叮囑幾句,才對素問拱手道;“多謝小姐和姑娘了,不知小姐如何稱呼。”


    素問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我家小姐是白學士家的。”


    蘇岩鶴眼睛一閃,道;“是抒懷的妹妹麽?”卻又笑了笑;“我與抒懷有些交情,曾聽他誇讚他妹妹溫柔體貼,如今看來,更是菩薩心腸。”


    白蒹葭聽他說道白抒懷,卻不好讓素問出麵,當下低低一笑,道;“我哥哥就是這般,就算隻有兩三分也要說出十分好處了,這般說起來倒讓小女子不好意思了,素問,外頭日頭大,還不快請蘇姑娘進來。”


    蘇岩鶴聽白蒹葭這麽說,深以為然,蘇顏荷在他眼裏,何嚐不是十全十美的,所以十分了解白抒懷的心思,看著素問將蘇顏荷主仆迎進車裏,才算鬆了口氣,又隔著馬車說了兩句話,才依依不舍的送別二人。


    白蒹葭眼眸清冷,馬車還算得上寬闊,雖然添了蘇顏荷二人也不顯得如何擁擠。


    蘇顏荷細細看去,那白家大小姐,淩家少夫人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臉色雖然有些蒼白,眉目也沒有完全長開,但是眼眸清澈如空潭,唇若桃花,一張俏臉卻如空潭瀉春,古鏡照神,不由微微一笑道;“昔日書上說美人,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肌,以秋水為姿,今日一見淩夫人,果然名不虛傳。”


    聽到淩夫人三個字,白蒹葭身體微微一僵,蘇顏荷何等伶俐的人物,那裏沒有發現白蒹葭這一點不自在,正思索間,就聽白蒹葭溫聲道;“夫人過獎了。”卻又頓了頓,道;“不知道夫人如何稱呼。”


    蘇顏荷低聲道;“我夫家姓溫,娘家姓蘇,如果不嫌棄,就叫我一聲顏荷吧。”卻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了夫人。


    白蒹葭心中暗讚這個蘇顏荷好生敏銳,自己不過一瞬間的僵硬竟然就被她發現了,卻不由心中更加警惕,自己雖然厭惡淩絕塵,但是如果讓人知道了卻沒什麽好處,當下微微一笑,道;“容顏如荷,清麗絕倫,倒是個極好的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


    蘇顏荷抿唇笑道;“小姐繆讚了。”兩人互誇容貌之後便有些親近起來,說起話來。


    那蘇顏荷能夠教導出蘇岩鶴這樣的弟弟,本身就是個極為大氣的女子,敏銳聰穎,見聞廣博,白蒹葭從小就被悉心教養,後來十幾年更是因為淩慎之眼界開闊,讀書極雜,如今重生,眼界心思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十幾歲小女孩能比的。


    蘇顏荷初見白蒹葭,還以為不過是學士小姐,琴棋書畫刺繡還行,除了閨閣之事便有些有心無力了,本來有心隻想說些閨閣之事,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白蒹葭主動說起地理風景,關外傳奇,竟然都能一一接上,且另有自己見解,不由心中暗道,白抒懷的妹妹,果然驚人,岩鶴說那白抒懷學識見解遠過於他,看來並非自謙,這百年傳承,書香門第的底蘊深厚,果然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輕易比擬的。


    她雖對自己弟弟既有信心,但是也並非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因為從小坎坷反而更知輕重,心下隻是羨慕,堅定了讓弟弟和白抒懷等人交往的決心,剩下一半試探,一半好勝心,話題更是花樣百出。


    白蒹葭冰雪聰明,蘇顏荷敏銳伶俐,兩個人說起話來,各有見解,雖然是初次見麵,竟是越來越投機有些知己之感。


    當晚到了休息的驛站,兩人話猶未盡,隻開了三間上房,白章和馬夫一間,小環和蘇顏荷的丫頭水芸一間,白蒹葭和蘇顏荷抵足夜談,素問在外伺候,聽著兩人足足說道半夜,素問終於忍不住道;“小姐,你們的身子……”


    二女一看窗外明月高懸,忽視一眼,忽然同時哈哈大笑,閉目睡了。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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