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雨驟停。


    閑雲睜開雙眼的時候,柳氏正坐在他的麵前,手裏不停地拈著佛珠。


    閑雲微微揚唇,“姥姥。”


    柳氏睜眸撩他一眼,遂淡淡開口道:“醒啦?口渴嗎?姥姥去給你倒碗水。”


    說著就要動身,閑雲急忙坐起身來扶住了她,“不必了姥姥,孫兒不渴。”


    隨後又看了眼四周,“芳姨呢?”


    “她去打探消息了。”柳氏又拈起了佛珠,略顯刻薄的蒼老麵容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雲兒,你是偷跑出來的?風王府的人可知道此事?”


    閑雲搖頭,“不知道,而且孫兒此次回到東北的事情,也絕對不能讓父王知道。”


    “目的呢?”柳氏沉聲發問,“你把自己整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知道柳氏擔心自己,閑雲急忙認錯,“孫兒魯莽,給姥姥惹麻煩了。”


    柳氏也不忍心責罵他,“罷了,你娘向來也是個不省心的,老身我都習慣了,你且起來吧,身體不好,就不必行禮了。”


    閑雲現在的身子比她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還要差,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就出了什麽問題,柳氏可不敢冒這個風險。


    至於虛禮什麽的,如今家道中落,也就不必太講究了。


    時間一去多年啊。


    可是閑雲這回卻未曾再聽從她的話抬起頭來,而是繼續跪倒在地,清雋的麵容上帶著一抹決絕。


    “孫兒,在這裏懇求姥姥一件事。”


    柳氏眉頭一簇,“你且先起來。”


    “孫兒不起。”閑雲麵色沉靜,“求姥姥一定要答應。”


    柳氏這才輕歎了口氣,“原來,是刻意挑著翠芳不在的時候麽。”


    環顧了四周狹小破敗的屋舍,柳氏歎道:“罷了,已經淪落如此,能為你做一件事,也是無憾了。”


    她一個人苟活到現在,沒有半分體麵。


    換做旁人,早就兩眼一翻恨不得早些入土免得活受罪了,而她卻遲遲不肯闔眼放棄。


    隻是因為心裏有著執念。


    她不甘心就這樣敗落。


    她要親眼看到閑王府被毀滅,這樣才能夠安心入土!


    她要看到那個畜生被千刀萬剮,方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遂低眸道,“你說吧,無論是什麽事,姥姥一定竭盡全力,幫你做到。”


    閑雲撂倒若此,這才來投奔自己。


    柳氏對於他還沒有忘記這個不體麵的姥姥是有著幾分感動的,再加上小時候她和這孩子感情甚好,這才有著想幫的念頭。


    老人家,還是比較護短的。


    閑雲把額頭扣在了冰涼的泥土地上,口中輕聲道:


    “懇請姥姥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把孫兒順利帶進閑王府中。不可以讓任何人發現孫兒的真實身份,孫兒在此,拜謝姥姥!”


    隨後緊接著一個叩首。


    柳家雖中落,但好歹也曾是世家大族。想要拜訪閑王府帶人進去,還是有著門路的。


    柳氏愣住,良久的方才顫抖著雙唇道:“你是要進府去找你二哥麽?”


    閑雲沒有說話,隻是眼神中格外的固執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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