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出聲,他便不敢前進,不敢開燈,嬰兒的吸允聲像是時鍾滴嗒聲,聲聲磨人。


    其實,他不知道,床上的女人也是不敢動作,不敢出聲,不敢看床邊是否有個模糊的身影,害怕是幻覺。期望太久,沒有出現,出現了,又怕是幻覺,害怕是空,她會崩潰,再也無法獨自堅強。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不可聞:“能再叫一聲嗎?”


    他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讓他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是她總算找到,真好。


    沒有回音,她苦笑一下,果真是幻覺,不是第一次了,既然他沒有來,為什麽給我希望。


    突然,皮鞋的底子輕敲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直至他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她的位置。


    “涼夏,我來了。”


    這次不一樣,聲音似乎夾雜著溫度,十分真實。


    她顫著手,按開了床畔的開關。


    突然的燈光有些強,但她不肯閉眼,執意看向聲音來源處。


    那樣完美的像是被上帝親手雕刻的臉,一樣的,是他,真的是他,那一刹那就紅了眼,卻不肯落淚。


    所有的委屈、怨、愛、堅強都隻化成了一句:“我等了你好久。”


    他突然就心疼了,很疼,很疼,他的涼夏,真的很傻。


    彎腰抱住她,在她看不見的背麵,有一個男人雙眼微紅,鼻子犯酸,他輕聲道:“對不起。”不管曾經多崩潰,瘋狂,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他輕手推開他。


    那股不大的力,卻讓他變了臉色,她不肯原諒他嗎?


    她低頭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孩子:“你壓到他了。”


    他愣神,她又開口:“生了,是個男孩兒。”


    他呆呆的看著那個小家夥,之前哭得那麽響亮,他心思全在涼夏身上,竟把小家夥忽略了。


    小家夥沒有吃奶了,之前壓到他,他也沒有哭,閉著眼睛,隻有微動的小手,證明他還醒著。


    蘇涼夏把小家夥遞給她。


    如神詆一樣的男人不知所措了:“可以嗎?”


    她淺笑著點頭。


    他伸出手接過他,手臂彎曲,一動不敢動。


    才出生一天,皺巴巴的,真的醜,但他又覺得很美,因為那是他生命的分支。有一種東西叫做父愛,來得悄無聲息,卻又在那一刻紮根,蔓延……


    第二天一早,湘妍醒了,熟悉的房間布置,一點也不意外,早就料到的結局,身側的位置早已冰涼。


    她穿衣下樓,以為會在餐桌上看見他,但沒有,隻有王媽準備的早餐孤零零的等著她。


    八點,不晚,平時這個時候他還在。


    沒辦法,還是走過去吃早餐,再怎麽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但,想是這麽想,心裏總覺得堵得慌。


    委屈依舊憋在心裏,發泄不出來,他卻可以在不講道理的懲罰她之後,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吃飯上班,還招呼都不打一個的離開,把她當什麽了。


    想著想著,一筷子插、進小籠包,她自己看不見,她那氣呼呼的樣子,就像是個小包子,可愛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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