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麵還是那幾樣陳舊的擺設,這一年多過去了竟然沒添置過任何像樣的東西。清貧的景象,就像是八國聯軍席卷了中國一樣,被燒過的圓明園,隻有殘垣斷壁。我看到八仙桌的腿腳處有幾塊被老鼠咬過的痕跡,屋裏的地麵上,好像也有老鼠跑過去的腳印。原本,我以為領導視察那回事是真的,還著實為那位出鏡的領導感動了一番。現在,什麽都明白了,那不過就是一個劇本,伯父伯母是被逼著當了一個背景用來突出領導這位主演。那幾間紅磚瓦房,那一段堅實的水泥路,不過都是這場鬧劇的幕布,村裏的領導為了配合上邊的檢查,上麵的領導為了宣傳自己的豐功偉績。官官相護,這樣的老傳統還在繼續著,何時是個頭?或許永沒有終結。


    在這裏,我突然想到了一則新聞,是關於給領導送禮這一說。老傳統就是要禮尚往來啊,每逢過年過節作為下屬的,都要給領導啊,給上司啊送點禮。這個年頭,你要是送現金的話,風險相當大啊!看看近幾年來打掉了多少的貪官啊!當官的都存在僥幸心理,隻要打不到我的頭上,我就是安全的。趁著自己還能幹幾年,能撈多少是多少啊!大家都這麽想,才導致越打擊貪官越多。還有就是作為下屬的,你送了禮,我不送,那麽下一次有什麽好處的時候,領導肯定會想著那個送了禮的啊!作為下屬的,也都這麽想了。領導不收禮都難啊!再者說了,現在查得緊,大家不送現金了,都想著法子送什麽購物卡啊,送名貴的東西啊。這些也都能折換成現金的。反正就是送禮的風氣不會改變。哎,*啊,是從骨子裏麵傳承下來的,大家已經默認了這種方式還在心裏麵罵這種方式,何時是個頭?不會有頭的!


    “伯父,是不是有領導來這裏視察了啊?”我把買來的東西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地方給對方了起來,然後拿起長了毛的笤帚把屋裏的地麵給打掃一下。


    伯父顯得有點難為情啊:“哎呀,閨女啊!你就放著吧。等你大媽回來,讓她打掃就行。俺,俺這腿腳也不利索,也不好起來幫你啊!你就坐著就行,我給你倒點熱水喝。”說著伯父就要起身拿暖瓶。這個暖瓶啊,都不知道用了多久了啊,暖瓶身上還是用透明膠帶纏了好幾圈。把手處伯父還用一小塊木板給固定住了。哎,看著我的心裏就不得勁。


    我趕緊一個大步過去接過暖瓶來:“哎呀。伯父啊,你不用把我當成外人,我也不會客氣的。我要是口渴了,我自己會倒水的。來,我倒上這一杯子您先喝著,我掃完地的時候我自己再倒。現在還不渴,剛在車上喝了水呢。您就坐著歇息著吧!對了,我給您買了一些營養品,這些東西我想給您錢您也舍不得花。還是買點營養品讓您補補身子。來,我給你拆開這個,您嚐嚐味道怎麽樣。這個在電視上經常播放的,我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哎呦,你也是個學生啊,哪有錢啊!以後再來,可別買這個了啊!”伯父顯得很激動。我知道。男孩子賺了錢,肯定會想著自己的父母親人,把錢都交給他們。但是呢,很多時候他們隻想著把錢給家裏了,以為家裏的父母就會過得好了,實際上,這是不對的。為人父母,最先想到的是什麽?肯定是自己的孩子啊!所以,作為子女的我們即使是把錢給了父母,父母都會留著,攢著,等到你急需要用錢的時候,再拿出來給你。買一點營養品這樣的奢侈行為,父母肯定不會去做的。作為子女的,還是經常回家看看,買點東西吧!否則,作為父母的,一直不會用這些錢的。


    “伯母一會就回來了吧?這樣吧,伯父,你在家裏待著,我出去一會就回來。等伯母回到家,你先別讓她出門,等我回來吧!”我一副很神秘的樣子離開了,我想去那家超市買點菜回來,要是到時候伯母還不回來,我就親自下廚做一回我拿手的菜讓伯父伯母嚐嚐。


    選了不少好吃的,我就匆匆回去了。能夠聽得出來,身後留下的一陣陣議論聲都是在談論我到底是去誰家。不過,他們好像一下子就能猜得到,因為這家商店離伯父伯母家並不是很遠,去年我來過一次,也同樣引起過這樣的轟動。這一次雖然是自己來的,但是也讓他們村裏的人留下不小的驚歎。


    讓我感覺慶幸的事情就是伯母還沒有回家,但是這也讓我更加覺得生活在這裏是多麽不容易。日過中午,大太陽曬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在太陽下待一會,人就感覺頭暈目眩的,更何況是下地幹活啊!我趕緊下廚,準備做飯。


    房間裏充斥著一種腐朽的味道,破舊的家具加上炎熱的天氣,讓一點點蛋白質都能散發出讓人嘔吐的味道。我是真的很受不了這種味道的,可是在這種環境下一直生活著的伯父伯母都能忍受了這麽多年,我還有什麽困難不能克服的?對,我最近因為老爸的事情心裏很不是滋味。但,起碼隻要我還能有能力賺錢,我就有希望看到我老爸站起來的那一天!隻要希望在,我心裏就有陽光!


    “哎呦,要是擱在以前啊,俺肯定下廚給你做幾道菜了!哎,可惜啊!這雙不爭氣的腿,這才一年,就成了這個樣子了!殘廢了啊!”伯父一說到自己的腿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仿佛天都塌下來了。怪不得伯父這一年的時間變了這麽多,老了這麽多。一個人的心裏要是整天處在憂鬱中,神經會衰老的很快,我是這麽認為的。從伯父的這幅模樣上來看,我心裏啊,簡直難受極了。看看城市裏人人穿金戴銀的,看看他們閑逛於各個名牌服飾的店麵,吃喝於各大星級酒店。這個世道公平嗎?不公平!


    我攙扶著伯父讓他坐在椅子上,腿腳不好坐得太矮了會不舒服的,坐在那個高一點的椅子上麵就會感覺好點了。椅子,看上去也有了年頭了啊,哎,這一切啊,我若不是親自看到,我還以為隻有在電視劇裏麵才能看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清貧的家庭!


    廚房裏很快就升騰起了水蒸氣和濃濃的香氣。我知道我的手藝跟伯父根本沒得比,但是這也是我的拿手家鄉菜啊,怎麽也還是能吃的吧!


    伯母老遠就在門口喊著:“你腿腳不利索,還燒水啊?怎麽廚屋裏麵有煙啊?你不會是把柴火給點了吧!”伯母曬得黝黑,肩膀上扛著農具,佝僂著背就回家了。


    “老婆子,你趕緊回來看看誰來了吧!趕緊洗洗手去做飯去!”伯父也在屋裏大聲喊著。


    “誰來了啊,值當你這麽要命喊啊!俺放下東西這就來!”伯母還帶著一點的抱怨呢!可不是嘛,大熱天的去地裏幹了活,回來還讓她去廚房做飯,忙裏忙外的,累得不像個樣了。哎,一個女人啊,竟也必須要麵對這麽大的困難!難為伯母了!


    我聽到伯父伯母的對話趕緊從廚房出來。我從商店裏買了點冷飲,伯父吃藥不能喝,我就趕緊拿給伯母,讓伯母涼快涼快了。


    伯母一看到我,眼睛都直了!似乎有太多的話要說,又一時不知道從哪裏說起,眼圈慢慢地變化著,變化著,感覺伯母的眼淚就在眼眶裏麵打轉。?


    “香香!你是香香!”伯母的嘴角處有一些看著發白的泡沫,從地裏回來,肯定是身體缺水導致的。看著伯母帶回來的水杯空空如也,水杯因為泡茶的原因,裏麵黑黑的。伯母這一身髒兮兮的,上麵的泥土一拍就會脫落。臉上因為被曬過度的原因,還起了一層死皮,看上去很是嚇人。


    “伯母,您還記得我啊?來來,趕緊喝一口這個消消暑,大熱天的,以後啊,可別去地裏幹這個了啊!這麽大年紀了,再這麽幹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啊!把外麵的衣服脫了吧,我給您帶回來了一些衣服,買了兩件新的,還有幾件是我的,如果您不嫌棄的話,這幾件舊的,您就平時幹活啊什麽的穿。新衣服你平時沒事的時候穿。還有兩件是給伯父的!來,既然伯母回來了,您們就都試試衣服吧,我在廚房給您二老做飯!今天都別下手啊!伯母,慢點喝,這個有些涼,不過還是很解熱的啊!伯父不敢喝呢!”我說完,把衣服什麽的都拿了出來,才想起來廚房裏還做著菜呢!就趕緊跑去廚房了!


    “哎呦,你這還花錢,還給俺們做飯的,那怎麽能行啊!要做飯啊,咱倆一起做!”伯父伯母還是相當執拗的啊!農村人啊,都這麽實在,見不得別人對自己下太大的恩情。哎,我啊,我要是億萬富翁,我覺得我會把多餘的錢都用來做慈善的!這樣的老人,這裏的孩子,都太令人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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