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人給你吃過丹藥嗎?“方拓麵色凝重,十分疑惑地問道。蘇晚晴的身體從小到大都是由他和他父親調理的,其中的情況他很清楚,一直以來他們從來沒有給蘇晚晴服食過丹藥,主要是怕她的身體承受不了,一般都是調成溫和的湯藥。


    那這丹毒又是從何而來?從蘇晚晴眉心隱約的黑色來看,沒有十多年的服食,丹毒斷不可能積累到這種程度。秀麗的眉頭皺起,蘇晚晴邊搖頭邊回憶,卻找到任何與此相關的記憶。


    方拓微微歎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卻緩和了許多,好在這些丹毒對修士來說是毒,對蘇晚晴這樣的凡人卻沒有什麽壞處。隻是他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有人要對晚晴不利,他也好做出應對。


    這樣想著,他伸手摸到腰間,一個晶瑩的小藥瓶給他掏了出來,遞給蘇晚晴,說道:“這是清毒丹,每日一顆,飯後服食。“說著又麵色凝重地望了望蘇晚晴眉間,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道,”這裏隻有二十幾顆了,你這毒怕要連服一年的清毒丹才可以去除幹淨,你先吃著,我回去讓父親再多煉幾爐。“


    蘇晚晴有些感動,卻不伸手接,她很清楚清毒丹這種丹藥雖然不是特別珍貴,也不是說煉就煉的。清毒丹丹方之中所需靈草繁多不說,煉製方法也十分繁瑣,隻有三級以上的煉藥師才能夠把握其中的門道。方拓手中的這一瓶怕也是他父親為他特別煉製的,他卻毫不猶豫地全部拿了出來。


    ”不用了,現在這樣很好。“蘇晚晴搖頭婉拒,麵上盡是溫和的笑意,不是她矯情,方拓於她,更像是親人,這種感覺讓她完全可以信賴和依靠他。她之所以拒絕,大部分還是因為用清毒丹調理太慢,一年太久,她不知道蘇昊天還能不能讓她活到那個時候。


    聽到蘇晚晴溫和卻堅定的拒絕,方拓手停在半空,有些欲言又止,終究他發出一聲幾乎不可聞的歎息,拿著丹瓶手還是垂了下來。


    終究還是有些失落和苦澀,自從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她,這輩子他就認定了蘇晚晴,雖然她神誌不清,他卻單純地相信那麽美好的人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


    原本以為恢複了神智的那一天便是撥雲見日的一刻,卻不想晚晴終究還是選擇了放棄。長生孤獨,他曾經多麽希望她能夠清醒,然後和他肩並肩互相扶持,在仙道一直走下去,而今她卻選擇了像凡人一樣平淡過一生。這樣守護她匆匆百年,平安喜樂,並沒有什麽不好,隻是後麵的歲月呢,他又該如何自處,修煉,求長生,又究竟為了什麽?隨著他在心底的自問,方拓身上的靈氣第一次開始出現紊亂,甚至隱隱有潰散的趨勢,道心不穩,修仙者大忌。


    作為一個凡人,蘇晚晴自然是感覺不到方拓的變化,她已經心裏在思索自己的排毒治療方案了,作為一個醫生,這幾乎是一種本能。最終,她在拿定了主意,針灸。


    “方拓,你能不能借些銀兩給我?”將方拓送出門外,蘇晚晴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不好意思地開口。在蘇家做雜役每月都會發放工錢,隻是這工錢卻不是普通銀兩,而是靈石,當然靈石也可以用來交易買賣,卻隻限於修士之間。蘇晚晴需要的是一套銀針,針灸用的銀針。這樣的東西其實不難,隻要隨便找一個鐵匠鋪,付些銀子,告訴店家尺寸定製便可。


    方拓點點頭,又從腰間摸出一個灰色的小布袋。蘇晚晴顛了一下沉甸甸的袋子,道了一聲謝,知道他不在意這些凡物,直接將小布袋塞進袖中。


    第二日正是蘇府月休的日子。月休,每月的最後一天,這一天所有的蘇家下人可以隨意地支配自己的時間。


    清早,太陽剛升起,蘇晚晴換了男裝,頓時搖身一變,成了一名俊俏的小廝,當她帶著芽兒走出雜役院,頓時引來蘇府無數丫鬟和女弟子的注目,有大膽的,直接上來詢問年齡姓名,甚至還有塞香包荷包的,弄得蘇晚晴尷尬無比,心裏也無比後悔,小丫頭芽兒倒是在一旁幸災樂貨,笑得無比歡暢。


    好不容易左躲右閃出了蘇府大門,兩人一來到東市,蘇晚晴還好,芽兒這小丫頭完全像是一隻被放出籠子的野猴,看看這,摸摸那,沒有一刻功夫閑著。


    ”芽兒,你肚子餓嗎?“兩人在一間賓客滿堂的酒家停下,蘇晚晴微笑問芽兒,這小丫頭丟到手裏的糖葫蘆,小鼻子使勁嗅了嗅,平日裏粗茶淡飯吃慣了,哪裏嚐過這樣的美味飯菜,隻是聞到味道,口水就有些忍不住往外流了。蘇晚晴莞爾,帶著芽兒進去點了幾個招牌菜之後,就將饞蟲噬腦的小丫頭留在那裏,自己出門采買去了。


    銀針很好搞定,打鐵鋪的老板是個實在的中年大漢,蘇晚晴說了自己要的尺寸和要求,老板就爽快的答應了,價格也很公道,交了一百文錢的定金之後,蘇晚晴十分滿意地朝著藥店走去。濟心堂是蒼蒙城最大的藥店,據說老板還是一位修士,隻是修為低微無緣大道,才轉入俗世紅塵打拚,藥店經營的藥材種類繁多不說,價格也是全城最低。


    “掌櫃”蘇晚晴聞著滿屋的藥香,仿佛回到了自己工作的中醫院,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掌櫃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子,身材有些發福,相貌也生的極為普通,隻是那一雙烏亮烏亮的小眼睛滴溜溜轉動,顯示出主人的精明。


    看到蘇晚晴的那一刻,中年婦女也是有些詫異,這麽俊俏的小哥平日裏很少見,中年婦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平淡無奇的臉上蕩起招牌一般的笑容,說道“這位小哥生的可真是好相貌啊”語氣中有讚歎欣賞卻沒有半分調笑之味。


    “老板娘,我抓點藥”蘇晚晴從袖中取出一張白紙,攤開放到櫃台之上。


    中年婦女拿起紙,沒有看上麵的字卻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突然之間很有深意的望了蘇晚晴一眼,最近扯起一抹笑意,打趣起來:“呦,好香哦,是女兒家身上的香粉味嗎?”


    蘇晚晴心頭一跳,又見中年婦女有意無意地拿眼掃過自己胸前,頓時明白了,自己這假鳳虛凰早就被人家識穿了,這做生意的果然都是精明過人啊,咳嗽了一聲掩飾尷尬,蘇晚晴正色說道:“老板娘莫要說笑,濟心堂打開門做生意,老板娘不按方抓藥,倒是拿客人尋開心,這是什麽道理?”


    老板娘聽了這話也不惱,嘴角彎起的弧度卻更大了,不過當她目光落到那張紙上的時候,眉頭卻擰了起來,半響,她複而又抬頭,十分疑惑地望向蘇晚晴,麵色有些不好看起來:“小哥,你莫不是也在尋我開心?”


    蘇晚晴有些不明所以,難道她的字很難認?從老板娘手頭接過藥方又仔細看了一遍,“沒有問題啊”蘇晚晴又將藥方遞回。


    老板娘接過藥方,看了一眼,伸出手指按在上麵朝著蘇晚晴搖了搖頭:“當歸,赤芍,丹參…小店開張了幾十年可聽也未聽說過。”


    蘇晚晴一愣,這種情況她還是真未料到過,難道這些在她那個世界十分普通藥材竟然在這個時空沒有?


    “那你們這裏有什麽活血排毒的藥材嗎?”蘇晚晴撓撓頭,有些犯難地問道。


    “半旗,靈荼,三品草,匹壺……”隨意說了幾個藥,老板娘心道,哪裏來的愣頭青?藥方都搞不清楚就來抓藥,老板娘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好!每樣給我半錢。”蘇晚晴難掩喜色,雙眼冒光地掃視了櫃台後麵的藥櫃,發現沒有一個名字是自己熟悉的,立刻歡喜起來,在老板娘差異的目光下又道:“你這裏的每一種藥材每樣給我來半錢。”


    作為一個熱愛中藥的中醫師,蘇晚晴對未知藥材的功效和特性一直保持著濃厚的好奇和探索欲。


    “什麽?”老板娘原本笑臉迎客的模樣此時已經完全不見了。開玩笑,所有的藥材來半錢,她這裏少說幾百種藥材,看來這小丫頭是存心來找茬了。正要招呼夥計將人轟出去,卻見一隻白嫩的小手伸到了眼前,白皙的掌心之間一錠金子晃的人眼花。


    “好好好”一瞬間多雲轉晴,老板娘的臉上又鮮花朵朵開,連說了三聲好,立刻招呼夥計過來,有錢不賺就是王八蛋,管這金主有什麽奇怪的要求,隻要能賺就行。


    半個時辰之後,蘇晚晴有些無語地從藥店出來,手上,肩上,腰間,脖子上都掛著一串串小藥包,看起來十分滑稽,雖說每樣隻包了半錢回去研究藥性,可是這一層一層地包了幾個百個小包,她眾然有六隻手也拿不過來啊,而且讓夥計送去蘇家又實在不合適,隻好猶如聖誕樹一般渾身掛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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