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與淩湛在這裏遇襲,可是,白白的原意絕不該是帶他們到這裏進行一場打鬥,她想,它定是要帶他們去找他,因為敵人就在這附近,所以它要找淩湛。


    血跡在草葉茂密的地上蔓延到側方的林子裏,慕晴染探頭一看,頓時一驚,明明剛才隻有十來人,現在數目卻陡然增加了一倍,淩湛和白白的動作卻極快,看去並不在下風。


    慕晴染撫著胸口,才稍放了絲心。


    將布帛放進懷中,藏身的樹坳距側方的林子尚有些距離,幸好草葉甚長,她咬了咬,也不管什麽蛇蟲鼠蟻了,輕輕俯蹲下,身子慢慢向林子挪移而去。


    外麵打鬥正酣,沒有人發現。


    到了!


    慕晴染驚喜一笑,直起身子。


    林子裏麵很黑,往前看去,樹木繁密,黑黑沉沉,竟不知道有多深,林深處又埋著什麽,隻隱隱看幾星燈火。


    林木深處也有人家嗎?他呢?他會在那裏嗎?


    吆喝激鬥得聲音淡了,蟲鴉嘶鳴的聲音卻越發清晰,在這片聲音中,慕晴染聽到了自己雜亂的心跳聲。


    慕晴染很害怕,寒冷的感覺從心頭漫向四肢百骸,說不清是因為這林子還是因為君莫離生死未卜。


    不過,她一定會找到他!


    咬咬唇,慕晴染沒入林子。


    手腳疼癢,慕晴染也沒有去看,這一路奔跑過來,手足也一路被林子裏的蟲蟻叮咬過,估計沒被什麽毒物咬上就是了,碰著按她瘋跑的速度,不毒發身亡才怪。


    除此,慕晴染也早已被眼前的建築震懾住了,這地方為什麽會有這東西?


    林子深處果真有人家,燭火淡薄,不若與淩湛借宿處那麽羅密,卻也有十多戶屋舍錯落。


    而這並非她吃驚的原因,而是在這些人家中間,零零屹立著一座廟子,廟門掩蔽,門楣上的字教人疑在夢中。


    神女廟。


    那座最近頻繁出現在噩夢裏的神女廟!


    她心下慌亂,拔腿就想離開,轉身一瞬,卻見前麵一家屋舍旁側地上有一抹殷紅向屋後延伸而去。


    慕晴染又驚又喜,快步向那血跡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那屋子門口,渾身卻猛地一顫,突然想起那天她上了滿頭發是枕在他胸膛上,跟他說她的夢。


    他笑吟吟的說,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天。


    她捂住嘴,輕輕笑出聲來,眼末早已濕透。


    說不清楚為什麽,慕晴染折回廟宇,咬牙把門推開。


    進去了後,慕晴染隨即把門關上,門後是個小院子,往前是主屋大門,大門緊合,有淡弱的燭光從門下縫隙透出。


    祭祀之廟,燈火長年不滅,這另一扇門後,必定就是供奉神女的地方。


    月色下,隻見院子幹淨,院中一枚大鼎,鼎內煙火已熄,不留檀香嫋嫋,卻猶自清幽撲鼻。


    慕晴染快步走到閉合的大門前,猛地把門推開。


    若非一手還緊捂著自己的嘴巴,她必定大叫出來。


    廟堂正中巨大的主神像座下,一個墨衣男子橫臥在地上,墨袍血紅。


    慕晴染奔跑過去心情激動,腳下一絆差點摔倒,她嘴角笑意不減,一直跑到男人身旁。


    昏睡著的人很沉,她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人翻轉過來,是他!


    隻是君莫離卻眉目緊閉,眉心擰成薄薄的川,似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慕晴染鼻子一澀,趕緊把他抱進自己懷裏。


    燭光暗啞,映在君莫離清俊卻蒼白的臉上越發讓人心焦,他的身子火燙如燒,一雙唇卻幹涸得起了硬皮。


    慕晴染將臉抵在他臉上,卻幾乎感覺不到一絲氣息,若不是他身上的溫度,她真的以為他已經死了。


    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下,慕晴染輕輕吻他的唇,“莫離,醒醒,醒醒…”


    君莫離卻毫無所動。


    她想到外麵屋舍的血跡,知道他走到這裏已經支撐不住,拚著最後的力氣把血跡留在他處,那位置後麵又是一片茂密的林子,若追兵看到血跡,進了林子便可解一時燃眉之急。


    他的身子已經耗損到極點,不然不會早在之前便掉下裹傷的布帛也無所覺。


    這裏不能再留。


    慕晴染替他把身上的傷口裹牢了些,親了親他被冷汗是透濕的額頭,仿佛找到了勇氣,笑道,“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慕晴染說著下意識去看神女像。


    心頭一紮,她慌忙收懾了心神,把君莫離背起來。


    雖然背脊沉痛,這次卻一舉奏效,一下便把君莫離背起來,慕晴染笑了笑,便要往門口走出。


    外麵,卻有聲音傳來。


    慕晴染心頭亂跳,背後男人的重量把她的腰壓彎,她站在原地,凝神聽去。


    “主子,那邊有血跡。”


    “你派人到後麵那邊林子搜索,另外再派人到每戶農舍去找,他受傷極重,若再不找人料理傷口必有性命之憂。”


    “屬下明白!主子,你也受傷了,屬下撫你到農舍去歇坐一下可好?”


    “不錯,那君莫離的劍聽說是萬年海底寒鐵所鑄,劍芒厲害,雖無傷中要害,但這腿上腳上也不能掉以輕心。”


    “嗯。”


    聞言,慕晴染死死咬牙,額頭掌心全是一波波汗水,背上衣服濕透竟分不清是君莫離的血,還是她的汗。


    神女廟外。


    五六個黑衣男子圍坐在一名寶藍衣袍的年輕男子四周。


    他眼眸半闔,沉靜的盯著前方排散在各家農戶門前的黑衣人身上,又另有數人往血跡伸延的屋舍後搜查而去。


    “主子,屬下扶你過去。”


    兩名黑衣男子恭敬地挽上他的左右臂。


    藍袍男子走了幾步,目光斜斜一挑,淡淡道,“扶我進去這神女廟。”


    進得廟宇後,隻見廟中一片漆黑,聲息俱寂。


    藍袍男子輕聲吩咐道,“把燈掌亮些。”


    “是。”


    一名黑衣男子忙去張羅,藍袍男子瞥向另一名黑袍男子,道,“今日集市我們一擊奏效,後又將君莫離的人衝散,現在他們皆是分散而逃,你去成了口令,務必搜查清楚,盡快將個人都擒住,此次良機稍縱即逝,萬一讓朝廷軍隊,趕到者前功盡棄。”


    那男子應了,急步奔出廟子。


    燈火倏亮。


    剛才將藍袍男子攙扶進來的兩名黑衣男子正要扶他坐下,前者卻製止了,目光緩緩在地上掠過,唇角一勾,一抹冷笑輕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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