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歎了口氣,回道:“世事無常,人這生命太短暫,也太寶貴了。與生命比起來,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麽?愛情?財富?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


    扶蘇一直發著呆,就連扶蕊都有些怔愣。


    “小蘇,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換作哪個女人,丈夫和初戀在一起,不管是因為什麽,都會不開心。”向安低聲勸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如果對荊姐不聞不問,且不論他把她當親人,就算是朋友,那麽這個男人也不值得你去愛。婚姻的維係,不是隻靠你儂我儂就能天長地久的!我想,你也不希望,荊姐會成為顧總一輩子的遺憾吧?”


    “我懂。”扶蘇垂眸,低語。她又怎會不懂?如果大吵一架,他就能不去看病重的荊姐嗎?就算他為了自己妥協,如果荊姐死了,那這種遺憾將會伴隨他一生,她不希望兩個人的婚姻在彼此的抱怨中消磨殆盡。


    如果沒有歡歡,她或許會忍痛放彼此自由。可是歡歡是她一生的牽絆,她太了解單親家庭的孩子了。小蕊就是個例子,從小染上了好多惡習,固執叛逆到能拿刀砍人。


    她不希望她的歡歡受一丁點的委屈!她現在終於有些體會養母當時的心了!


    “正因為我知道你愛顧總,所以我才這麽說。如果你不愛了,我想我會勸你們分開的。”向安低歎一聲,回道。


    吃完飯後,扶蘇直接坐車去了醫院。


    顧良封已經離開了,隻留下荊詩嫣陪在病床邊。


    荊詩嫣在看到扶蘇後,立刻戒備地直起腰身,“你來幹什麽?”


    “嫣兒!”荊詩婉病懨懨地躺在床上,身上掛著好多液體,臉色蒼白到仿佛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扶蘇將水果放在桌上,然後靠近。


    “嫣兒,你出去,我想和小蘇單獨聊會兒。”荊詩婉氣若遊絲地命令道。


    荊詩嫣怒視著扶蘇,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有什麽好聊的?”


    “給我出去!”荊詩婉因為著急,所以用力地咳了好幾聲,“咳咳……”


    “好了好了,我出去還不行嗎?”荊詩嫣臨走時還不忘朝扶蘇瞪去,仿佛像是仇人見麵一樣。


    荊詩嫣離開後,荊詩婉看向扶蘇,“你坐。”


    “我也是才聽說你住院,所以過來看看你。”扶蘇抿唇。看到病床上躺著的女人,麵容憔悴,仿佛隨時都會變成一縷青煙飄走,她突然感慨萬千。


    “小蘇,謝謝你能來看我。”荊詩婉朝扶蘇伸出手,液體軟管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著。


    扶蘇在床邊坐下,回握著女人的手,“別想太多,好好配合治療,我們要相信有奇跡的存在。”


    荊詩婉虛弱地笑道:“奇跡?奇跡這個詞離我太遙遠了,曾經我也曾期盼著奇跡的降臨,可是……一次都沒有。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怎麽樣,我很清楚,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雖然醫生一直瞞著我。”


    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總是會有一種無力感,不管再堅強的人,都會變得脆弱,甚至不堪一擊。


    “你害怕嗎?”扶蘇低聲道。


    荊詩婉輕輕地搖了搖頭,“剛得知自己得了病的時候,是害怕的,現在,我倒希望能早點兒離開這個世界,不要再受這份罪。”


    “……”


    “年輕的時候曾做過太多的傻事,每自殺一次,仿佛都像是劫後重生一般,可是我卻不想活著,因為活著太痛苦了。”荊詩婉微微合上了眼睛,過去的回憶極力地想要忘記卻又偏偏跳回到腦海裏。


    “……”扶蘇靜靜地聽著。


    “曾有段時間,我瘋狂地抽煙喝酒,甚至是吸毒,還曾因為傷人而坐過牢。這一生,仿佛處處烏雲籠罩,而年少時的那段美好回憶卻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曙光。”荊詩婉繼續回憶著,聲音輕飄飄的,仿若置身夢境一般,“直到查出我得了不治之症,醫生說,沒多久可活了。我想這是上帝在可憐我吧!她一定也覺得我苟延殘喘地活著還不如盡早死去。”


    “……”扶蘇雖然不清楚荊姐的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可她敢篤定一定是很糟糕的經曆,否則也不會對人生失去希望。


    “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所以,我回了國。我想看看一直心心念念的故土,也想看看朝思暮想的那個男人。我害怕孤獨,可我卻孤獨了一輩子,我真的不想就這麽一個人孤零零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自私?誰又不自私?


    “知道他有了你,我已經盡量在回避他了。可是我每頭疼一次,我就想自私一次,我真的想再多看他一眼,哪怕隻有一眼,因為我怕自己倒下去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荊詩婉突然自嘲地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曾經那麽想死,可是,有些時候,我又有點兒舍不得了。”


    “……”


    “當年的逃離,我一直以為是自卑心在作祟,其實不是的。我知道,你肯定嫉妒過我,甚至討厭我對嗎?就像我嫉妒你是一樣的。”荊詩婉笑了笑,她自欺欺人了太久,如今一切都已經放下了,“其實,當年我們的感情真的很純粹。他是喜歡我的,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愛。如果不是為他挨了兩顆子彈,我想我壓根就沒有勇氣向他表白,我們或許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吧!可是,我卻自私地利用了他那點兒感恩之心讓他做了我的男朋友。因為我害怕,害怕他心中的那個女人會出現,那我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扶蘇微微有些驚訝。


    “你一定很奇怪對嗎?我一直覺得,他心裏是裝著一個人的,要不然他不會總是盯著我發呆,像是透過我在看另外一個人。可是我每次問他,他都避而不答。”荊詩婉繼續說道:“沒有成為他女友之前,我曾問過他,他喜歡什麽樣的女人。他總是需要想好久,然後才回一句,他說,隻要對他好就可以。所以,我為了他可以不要命……”


    扶蘇輕蹙柳眉,他心裏有人?這,怎麽可能?


    “感情最害怕的就是錯過,錯過,就真的回不去了。”荊詩婉低聲感歎道:“我這個將死之人給你一個忠告,不要輕易放開對方的手,放開了,就要獨自去承擔所有後果。人,最怕的就是留有遺憾,因為它會跟隨你一輩子,不停地啃噬著你的心,直到自己傷痕累累。我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好在,我快要解脫了……”


    “荊姐……”


    “我有些累了,我想睡會兒了。”荊詩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仿佛一隻折翼的蝴蝶,在靜靜地等待死亡。


    扶蘇神思恍惚地走出病房。她其實不恨她,同樣身為女人,她隻是有些同情她罷了。她比她幸運的多,至少她有小蕊,她有好多朋友,更重要的是,她有歡歡,她真的不孤單。


    人,都向往著美好的幸福生活,被老公寵一輩子,子女環膝孝順。可是,這種幸福仿佛就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不可能存在。人,沒有十全十美的,更何況是生活!


    “你給我站住!”荊詩嫣朝扶蘇喊道。


    扶蘇慢慢地轉身,看向荊詩嫣。


    “你現在一定很幸災樂禍吧!告訴你,若不是我姐得了這種病,你遲早也得變成下堂婦。”荊詩嫣握著拳頭,惡毒地說道。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不是嗎?你姐得了病是事實。”扶蘇低聲開口道:“且不論她爭不爭得過我,就算是爭,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你似乎管的太多了。”


    “嗬……你是在教訓我嗎?”荊詩嫣惡狠狠地威脅道:“你有什麽資格?我告訴你,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還有你那個妹妹,她不是也喜歡鍾總嗎?我可不像我姐,什麽事都一再的忍讓,我想要的,我就算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


    扶蘇脾氣好,也能忍,那是從小的生長環境所致。可是忍讓不代表她軟弱,她不反抗,那是別人沒有觸及她的逆鱗。她自己受委屈沒關係,可是她絕對不允許別人傷害自己在乎的人!


    “你,是在跟我宣戰嗎?”扶蘇臉色驀然一沉,聲音變得極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世界上,你隻有你姐姐一個親人,如果她去世了,你可就真的成了孤兒了。我若是你,定會安分守己地過日子,說不定,顧良封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會格外照顧你。但作死的人似乎往往都不會安分……”


    “吆,馬上原形畢露了啊?聽我姐說,你溫婉善良,原來都是裝的啊?不知道顧大哥看到你這副樣子還會不會喜歡了!”荊詩嫣突然陰陽怪氣地說道。


    “溫婉善良?”扶蘇也跟著笑了,“那也得分人。我警告你,別做惹我不高興的事情,否則,你會後悔的。”


    “赤luo裸的威脅啊!你以為我怕你?”荊詩嫣哼笑出聲,“顧大哥已經答應了我姐,會照顧我的。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麽讓我後悔的,別到時候賠了丈夫又折兵哦。”


    “你姐說得對,我是心軟善良,看在你姐的麵上,我也不想多為難你。可是,你應該知道有句話叫做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吧?別把我逼急了,對你可沒好處!你也別拿顧良封出來嚇我,你覺得,關鍵時候,他會選擇老婆孩子還是會選擇一個‘不相幹’的外人。”扶蘇勾唇一笑,笑容裏滿是譏諷,“我勸你,別拿自己的前途和未來開玩笑。錦衣玉食一輩子不好嗎?難道非得淪落成街邊乞丐,讓我去施舍你嗎?”


    “你——”荊詩嫣沒想到對方會這般牙尖嘴利,這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


    “你還小,有些賭注太大了,我怕你玩不起。”扶蘇繼續說道:“好好反思一下吧,一步錯步步錯,千萬別走上一條不歸路,到時候怕是連我也救不了你。”


    “扶蘇,我們走著瞧!”見扶蘇轉身離去,荊詩嫣憤憤地跺腳。


    “以後請叫我顧太太,我還沒離婚呢!”扶蘇頭也不回地直接進了電梯。


    扶蘇心想,她這個人,其實也是恩怨分明的。她覺得虧欠對方,她會去還,她覺得對方對她有恩,她也會知恩圖報。小蕊原本就是她的軟肋,她寧願自己受傷,也絕不會讓小蕊受到傷害!


    至於顧良封,她真的很愛他,她想,這輩子她都沒辦法放手的。那段陰影,她自己都走不出,又怎能要求他很快就忘記,重新愛他如過去。


    她當初若是能懂事一點,或許封媽媽開車會專心,也就不會發生那場事故了。如果不是封媽媽為了護她,想必也就不至於離開了。


    回憶瞬間倒退,她仿佛又回到了車禍現場。媽媽和哥哥都已經不省人事了,唯獨她清醒著,觸目所及全是紅色的血。她不停地叫著媽媽和哥哥,可是卻沒有人回應她,無論她怎麽推攘,身上的媽媽依舊一動不動。


    當她站在急診室外,看著如瘋了般的顧爸爸時,她就知道,她做錯了事兒。如果媽媽和哥哥都死了,顧爸爸會不會殺了她?


    媽媽死後,爸爸不喜歡她,哥哥也不喜歡她。所以,她便偷偷地溜走了,中間遇見了壞人,好在養母救了她,她不知道養母為什麽沒有報警,現在想來,怕是因為小蕊的事情吧。


    扶蘇出了電梯,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姑娘。”


    扶蘇回頭看去,發現是一個身穿中山裝的男人,模樣看上去大概有五十了吧。


    “叫我?”


    “……”男人在盯著扶蘇發呆。


    扶蘇有些尷尬,於是忍不住提醒道:“先生?”


    “哦,不好意思啊。姑娘長得太像我一位故友了,所以一時有些失神。”男人道著歉。


    “沒關係。”扶蘇抿唇一笑,朝男人微微頷首,然後轉身朝醫院外走去。


    “周董。”一旁的助理叫道。


    “幫我調查一下她,我要詳細的資料。”被喚作周董的人朝身旁的助理吩咐道。


    “是。”


    扶蘇離開醫院後,直接去了封氏集團的人事部。


    董事長夫人誰不知道啊,個個都畢恭畢敬的,經理上前,試探道:“夫人此次來的目的是?”


    “集團有個叫荊詩嫣的員工吧?”扶蘇直接問道。


    人事部經理微微有些怔愣,“……有,有這麽個人。”


    “直接把她調到你們扶總那裏,沒問題吧?”扶蘇承認,是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在假公濟私。


    “這個……”人事部經理似乎有些為難。


    “怎麽?因為我不是集團的高層,所以沒有話語權?”扶蘇聲音微挑。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人事部經理著急的都開始冒汗了。


    “你也不用為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扶蘇直接轉身,離開了人事經理辦公室。


    人事部經理一邊擦著汗一邊給顧良封打了個電話,“董事長,夫人剛才來過了。”


    “然後呢?”顧良封似乎有些驚訝。


    “她讓我把荊助理調到扶總那裏。”人事部經理如實匯報道。


    顧良封那頭似乎沉默了幾秒……


    “董事長,我該怎麽做?”人事部經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隨她的意思吧。”顧良封回了句,然後掛了電話。


    這回該換作人事部經理傻眼了,他剛才是不是把董事長夫人給得罪了?


    扶蘇離開人事部後直接上了扶蕊的辦公層。


    “你怎麽過來了?”扶蕊驚訝道。


    “路過,所以上來看看。”扶蘇笑道:“原來我妹妹工作的時候這麽嚴肅,頗有女強人的架勢!我想如果媽媽還活著的話,一定會笑得合不攏嘴。”


    “我小時候就說,將來長大後一定會出人頭地的,住別墅,開豪車,你們還不相信!”扶蕊拽著扶蘇來到沙發前坐下,“等豆包稍微大一些,出來上班吧。待在家裏是會憋出病的!”


    “嗯,現在歡歡還小,再大些吧。”扶蘇抿唇。


    “扶總!”有人推門而入。


    “冒冒失失的,怎麽不敲門?”扶蕊皺眉。


    “對不起啊,太激動了。”扶蕊的一個小助理是新來沒多久的一個小姑娘,做事挺認真,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話多。


    “什麽事兒?”


    “大喜事!剛才人事部傳來消息,鍾總那裏又新調上去一個助理,而荊詩嫣會直接來我們部門報到。”


    扶蕊一聽興奮溢於言表,“真的?”


    “可不是嗎?扶總要不要請客啊?”小助理笑著說道。


    “請,當然請,今天晚上,通知大家,聚豐樓見。”扶蕊紅唇一勾,像是拔了心頭一根刺似的。


    見扶蕊如此開心,扶蘇也跟著搖頭失笑。


    扶蕊突然將視線移向扶蘇,“該不會是你去人事部了吧?”


    扶蘇點點頭,“不過,剛才,他可沒答應,誰知道突然改變主意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荊詩嫣的事兒,人事部經理做不了主的。我都連逼帶恐嚇了好些天了,都不見成效。”扶蕊笑米米地解釋道:“你走後,他肯定給姐夫打電話了。早知道,你來這麽管用,我早把你請來了。”


    扶蘇盯著扶蕊若有所思著。是詢問過他的意思了?


    “這下好了,待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她還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我收拾死她!”扶蕊慢慢地握緊拳頭,解恨地說道。


    “凡事適可而止,別到時候又把她給弄回去,你也不想讓她待在鍾書楷的身邊吧?”扶蘇提醒道。


    “哎呀,大不了她回去後,你再給姐夫吹吹耳邊風。”扶蕊笑道。


    “經常吹也就不管用了。”扶蘇歎道。更何況,她也不想去求他。


    “怎麽會?”扶蕊挑眉,“男人最怕女人撒嬌了。我現在正在練習這一獨門秘笈,試過兩次,成效還不錯。”


    扶蘇驚訝地看向扶蕊,然後起身,“我還是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回去了。”


    “以後經常出來走走,別總是在家裏待著。”扶蕊喊道。


    “知道了。”


    晚上,顧良封下班後直接回了別墅。女人正在浴室洗澡,聽到有人進來,於是喊道:“李嫂嗎?給我送一塊浴巾進來!”準備好的兩塊竟然被她不小心給拽在了地上,髒了。


    半分鍾後,浴巾送進來了,不過卻不是李嫂。


    見到男人,扶蘇一驚,光著身子的她突然像是一隻受驚的鳥,轉了半圈,似乎想要躲起來。


    顧良封直接大步上前,將浴巾蓋在了女人的頭上,轉身離開的時候,視線在女人玲瓏的軀體上掃了兩眼。


    扶蘇的眼前瞬間進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雙手胡亂拽了拽,將頭上的浴巾給拽了下來,再轉頭的時候,男人已經離開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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