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良封始終保持著沉默,不發一言。


    “什麽傳言啊?”季媽媽聽出了些許端倪。


    “都說表哥和表嫂已經離……”季芸嘴快,幸虧被顧川給打斷了,“咳……”


    輕推了一下眼鏡框,顧川朝顧良封看去,眸光犀利。


    “離什麽?”季媽媽追問。所有人也全都朝季芸看去。


    顧良封適時地插話道:“她現在還在月子裏,等孩子百天,我會帶她們回來的。”


    “還等什麽百天啊?我現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見我的孫媳婦和小曾孫了。”顧奶奶聞言顯得更加的激動了,直接發話,“現在就派人去接!”


    “是啊,這曾孫都有了,我這當太爺爺的居然都不知道,傳出去的還不得讓人笑話!”顧爺爺附和道:“立刻去接,馬上去接,也該讓我和你奶奶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了。”


    “爺爺,我……”


    顧昊天突然插話道:“爸媽,今兒也不早了,還是明天去接吧。”


    “明天……明天也行。”顧奶奶和顧爺爺妥協了。


    顧昊天似乎看出了兒子的為難,於是將他叫到了書房,“感情出問題了?”


    顧良封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跟爸說說?”顧昊天從雪茄盒裏抽出兩根雪茄,遞給了顧良封一根,而後在沙發上坐下。


    “……”顧良封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叼著雪茄,點燃,吞雲吐霧間,心中的煩悶並沒有因此而消散一點兒。


    “爸有自信,我的兒子不會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既然你當初選擇了結婚,想必定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如果你不喜歡她,我想這個孩子也不可能會生下來。”俗話說,三歲看到老,更何況又是自己的兒子,即使二十年未見,也是了解的。


    “……”顧良封更為心煩了。


    “報紙上有關你們的新聞,我也看過一些。我不管是真是假,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是作為父親,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你每走一步,每做一個決定,都要考慮清楚後果,也要為自己的行為負全責。”顧昊天抽了口雪茄,隨即低聲勸誡道。


    “……”


    “婚已經結了,孩子也已經有了,這個責任你必須得負。”顧昊天繼續說道。


    “……”


    顧昊天歎了口氣,“當然,這隻是我的想法,我不會幹涉你最終的決定,但做決定之前,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清楚。”


    沉默了良久,顧良封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爸,孩子的媽媽是想想。”


    顧昊天動作微頓,側眸看向顧良封,“誰?”


    “你應該見過她的照片,她眉心的那顆朱砂痣……不記得了嗎?”


    “想想?你找到她了?”顧昊天震驚地看向兒子。他是看過照片,不過卻沒怎麽注意,畢竟二十年過去了,名字也換了。


    “我也是恢複記憶後才知道的。”顧良封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道:“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她,一看到她,我就會想起那次車禍,一看到她,我就會想起沒有媽媽的日子裏,整天爛醉如泥的你。”


    “良封,你告訴我,你愛她嗎?”顧昊天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顧良封閉著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如果不愛,我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煎熬,麵對她,就像揭起一塊陳舊的傷疤,可是放棄她,我又做不到。爸,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我才不會這麽難受!”


    “……”顧昊天歎了口氣,塵封已久的回憶再次湧現在腦海,“我承認,你媽剛去世的時候,我是後悔收養了想想,若非因為有你,或許我也跟著你媽去了,所以,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過,恨會讓你迷失自己,會讓你在不理智的情況下做出一些讓自己後悔的選擇。恨一個人不能改變什麽?你媽也不可能會活過來。”


    顧良封驚訝地看向顧昊天,“爸,難道你不恨嗎?”


    “恨?”顧昊天突然笑出了聲,“已經二十年了,再多的恨和怨也早已經隨著時間慢慢淡化了。出車禍的時候,你媽不顧自己的安慰也要保護她,我想你媽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我們會把她的死怪罪在想想的身上,更何況,當年的想想也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她懂什麽?”


    顧良封又猛吸了兩口雪茄,亂糟糟的思緒非但沒有得到規整,反而更加的亂成一團。


    “如果不愛,強留也是痛苦,既然愛,就不要輕易放手。你可以試著去接受,去原諒,即使這條路會很漫長。要知道,人這一輩子,最痛苦的不是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相愛卻要天人永隔,不要等到失去後才知道後悔,那就晚了。”顧昊天語重心長地勸道。


    顧良封側眸看向顧昊天,心中的某處仿佛瞬間便塌了。


    “所以,明天就去把人給接來。”顧昊天下了命令,“當年的事情,她肯定也不比你好受多少。嚐試著去原諒,去遺忘,人這一輩子時間有限,別把有限的寶貴時間都浪費在那些無用的事情上。”


    “……”顧良封的心動搖了。他是有些偏執,可是他同樣也壓抑,他找不到宣泄口。


    “如果你硬要覺得她欠你媽一條命,那麽,她給你生了一個女兒,也算是還了。”顧昊天繼續說道。


    “……”顧良封閉了閉眼,嚐試嗎?他隻是害怕……害怕見了她之後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走吧,出去吃飯吧。”顧昊天起身。


    走到門口的時候,顧昊天突然說了句,“良封啊,如果你實在過不了心中那道坎,我建議你休假一段時間,出去散散心。”


    “知道了,爸。”


    顧良封第二天並沒有去接扶蘇和孩子,他自有他的考量。


    “爸,爺爺奶奶,想想還在月子裏,不適宜長時間坐車,再加上,總部在s市,我也總不能天天兩頭跑。”


    顧奶奶一聽不樂意了,“那我們豈不是見不到我的曾孫了?”


    “要不這樣吧。姑姑他們也在s市,你們也搬過去吧!那邊幾處別墅都空著,我叫人收拾出一棟來,這樣我也能天天去看你們。”顧良封解釋道。


    顧奶奶和顧爺爺麵麵相覷,在這裏住了一輩子了,他們自然有那麽點兒安土重遷。


    顧昊天插話道:“你爺爺奶奶不舍得離開,也不要為難他們。這樣吧,等想想出了月子,回來做滿月,順便多住兩天。爸媽,你們覺得如何?”


    顧良封也朝顧爺爺顧奶奶看去。


    顧奶奶卻有些不高興,“多住兩天,最後還不是得離開?”


    顧昊天歎了口氣,“可是,良封也有他自己的生活。”


    顧爺爺和顧奶奶商量了許久,最後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我們搬去s市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們有一個條件。”


    “……”顧良封和顧昊天靜等著下文。


    “我們要和我們的孫媳婦和曾孫住在一起。”顧奶奶代表了顧爺爺的意思。


    顧昊天側眸看向自己的兒子。曉愛那時候就不願意跟父母住在一起,現在的年輕人怕是更不願意了。


    顧良封隻沉默了兩秒,隨即便回道:“行,我答應。”


    “那還等什麽?趕緊收拾東西,我都等不及去見她們了!”顧奶奶興匆匆地開始吩咐著傭人去收拾行李。


    “對了,良封啊,你有沒有她們的照片?給奶奶看看。”顧奶奶突然後知後覺地問道。


    顧良封微微一怔,隨即拿出手機,在相冊中找了一張母女的合影。


    顧昊天見狀忍不住笑了,他這兒子啊!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別扭!


    “不錯,想想小的時候,我就看出,她是一個美人胚子了,果然長成了一個大美女了。”顧奶奶和顧爺爺盯著照片裏的一大一小,笑得那叫一個合不攏嘴,“我的曾孫,簡直跟她爸小時候一個模樣。”


    顧良封頭疼地提醒道:“爺爺奶奶,豆包是個女孩兒。”


    “我知道,誰說女孩兒就不能像爸爸了?”顧奶奶笑著回道:“對了,你剛才說什麽?豆包?誰給我家曾孫起的名字?這明明長得像饅頭嘛!”


    顧良封直接無語了。饅頭?還不如豆包呢!


    “對了爸,豆包的小姨……是我妹妹。”顧良封突然朝顧昊天說道。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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