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拿了一本書似的托著四米二的水泥預製板,看起來很有霸氣的何苦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為他的前任而歎息。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能力越大,限製越大。


    難怪那個他會有那麽多的顧慮。


    自認為是個異類也就罷了,還好死不死的染上了寒毒。


    狗日的寒毒,來得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那個悲催的倒黴孩子,壓根兒就不知道為什麽會惹上那種詭異的東西。


    至少,穿越後的何苦,沒有在接收的靈魂碎片中找到相關的記憶。


    似乎那破玩意兒和天生神力一樣與生俱來,隻是一直在體內潛伏,直到某個沒招誰也沒惹誰的日子,才突如其來的開始了爆發。


    爆發得毫無征兆。


    消失得也恍若幻覺。


    染上寒毒的何苦更加的頹廢,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混吃等死,成了名符其實的秋兒。


    過一天,算一天。


    他甚至沒有去求醫問藥。


    結果,他如願以償的死掉了。


    在某一個寒毒發作的時候,他沒能扛過來,掛了。


    然後,掛掉的他又活了過來。


    重生了。


    他成了另一個何苦,成了穿越者附體的宿主。


    穿越後的何苦悲催得不行,他沒想到他會穿成這麽一個悲催到姥姥家的秋兒。


    他可以不用天生神力去稱王爭霸開後宮,可他不能容忍他這個身體的坐以待斃。


    所以,他去了醫院。


    檢查,抽血,化驗。照片,透析,折騰了很久。


    得出個讓他崩潰的結果。


    艾滋病。


    醫院的醫生,鐵口直斷說他得了艾滋病。


    晚期。


    無可救藥。


    醫生護士看他的眼神,都是那麽的怪異。


    何苦差點把一口鮮血噴到醫生護士的臉上去。


    ——草你仙人板板,守身如玉膽小怕事至今還是個童子雞的這個身體,居然會得了比花柳還要花柳的艾滋病?


    雖然對艾滋病並不了解。何苦好歹也聽說過那是通過體液傳染的惡疾,可他現在使用的這個身體,貌似根本就不曾和別人有過體液的交流。


    別說圈圈叉叉了,就連接吻都不曾有過。


    要說其他的傳播途徑吧,沒有打過針沒有輸過血沒有獻過血的何苦,真想不出還有什麽途徑可以讓他這個天賦異稟的身體受到感染。


    再說了,他打心底就不相信艾滋病會是不規律發作的寒毒。


    相對於醫院的診斷,他寧願相信是某天某個時候被某個高人暗算的結果。


    比如說,是被某個猥瑣的采花賊打了一記玄冥神掌。


    或者。是被某個乖張霸道的妖女釘了一根冰魄銀針。


    原本他還以為那些想法太過荒誕,可經曆了今晚上的靈魂出竅,他倒是覺得煞有介事,完全有這個可能。


    ——連渡劫的修士都出來了,玄冥神掌和冰魄銀針算個毛啊?


    回首前塵的何苦搖了搖頭,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那個渡劫的仙子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這突如其來連天花板都往下掉的地震,是不是和她的渡劫有什麽關係?


    眼看腳下的地板也在開裂,愁眉苦臉的何苦罵了聲仙人板板。剛想扔掉手上托著的樓板破路,卻見異象乍現。


    剝落的牆體,掉落的沙塵,砸落的樓板,全都頓了那麽一頓,然後,紛紛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就像正在播出的災難片被按下了快退。


    天花板沒有掉落,牆壁沒有傾斜,沙塵沒有掉落,地板沒有開裂。


    有如末日的地震。恍若幻覺。


    就像寒毒發作的冰天雪地一樣。


    何苦怔怔的保持著隻手擎天的造型,手上沒有了重逾千斤的樓板,就托著空空如也的空氣。看上去說有多傻就有多傻。


    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寒毒折騰出了神經病,臆想出了那麽一段世界末日般的災難。


    放下擎天的左手,攤在麵前看了看,順手拍了拍右手拿著的那本書,何苦的眼神很是疑惑。


    下一刻,疑惑就變成了驚悚。


    那本叫做《養隻鬼鬼來愛愛》的書,在他隨手一拍之下,蓬的一下散成了恍若螢火的點點流光。


    流光飛濺,轉眼間就消散在空氣之中,再也找不出一星半點的痕跡。


    何苦怔住,目瞪口呆。


    呆若木雞的他想哭。


    要知道,他根本就不想在這個似是而非的世界當什麽何苦。


    而那本書,很可能就是他回家的希望。


    沒想到隻那麽輕輕一拍,啥都沒了。


    “我的書……”


    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的何苦抽了抽嘴角,傻兮兮的念叨了那麽一聲。


    話音未落,流光乍現。


    已經消散成點點螢火的書無中生有,先是螢火點點,然後匯聚成形,又變成了那本《養隻鬼鬼來愛愛》。


    有如時光倒退。


    “草你仙人板板……”


    感覺有點麻木的何苦咧咧嘴,發出了一聲無比衷心的感慨。


    一屁股坐到地板上,隨手翻開了《養隻鬼鬼來愛愛》。


    翻書的時候,何苦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


    他發誓,哪怕翻開封麵就看到範爺的豔\照,哪怕這本書其實是本活色生香的春宮,他也絕不再大驚小怪。


    沒想到,他還是給嚇了那麽一大跳。


    他沒在書裏看到範爺,也沒有看到什麽春宮。


    事實上,他壓根兒就沒看到書裏到底是什麽東西。


    因為他剛剛把書翻開,整個兒就咻的一下穿了。


    他的身體還捧著書坐在地板上,他的動作還保持著翻書的姿勢,可他已經看不到書裏的內容。


    他的靈魂。穿了。


    眼前一花,他就到了一片蒼茫之中。


    起初他嚇了一大跳,以為寒毒再次發作,把他又送進了蒼茫冰川。


    隨後他才發現,這不是冰川。


    是雪原。


    蒼茫雪原。


    和冰川一樣的無邊無際,卻不再有凝結得猶如琉璃的堅冰,也不再有刺骨凍髓的冰和透心涼肺的冷。


    無邊雪地。滿天飛雪。


    雪地很鬆軟。


    鬆軟得就像鋪了厚厚的一層棉花。


    飛雪很飄逸。


    飄逸得就像飛了悠悠的漫天飛絮。


    總的來說,這是個很美麗的雪景,完全沒有冰川的那種堅硬和冷冽。


    正因為如此,穿進來的何苦還是**,卻沒有被凍成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他隻是覺得有點涼。


    風吹**涼的涼。


    以前寒毒發作被迫穿越的時候,也是裸奔,不過那場景太冷,穿過來就得變冰雕,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現在就不一樣了。何苦試了試,居然可以在雪地裏行走,隻是渾身上下一絲不掛,一走動就覺得那玩意兒吊兒郎當,相當的不自在。


    “要是能穿套衣裳就好了,最好是古裝的那種。寬袍大袖,白衣如雪,禦風留影。踏雪尋梅,長嘯當歌,何其快哉!”


    何苦感覺很新奇,下意識的開始碎碎念,還裝模作樣的掉了個書袋。


    沒想到話音剛落,奇跡又出現了。


    何苦身上一暖,已經多了一套衣裳。


    古裝。


    寬袍大袖白衣如雪的古裝。


    不但穿上了衣裳,何苦還衣袂飄飄的飄了出去。


    飄若飛絮。


    穿上了雪白長靴的腳踩在鬆軟的雪地上,輕若無物,隻那麽輕輕一點就飄然而去。有如傳說中的禦風而行。


    說不盡的飄逸,道不完的出塵。


    真真正正的踏雪無痕。


    何苦有點暈,這也太神了一點。就隨口一說而已,居然就真的成了淩虛禦風的飛仙?


    雖然靈魂出竅的時候他也能飛天遁地,可那時候的他,根本就是一道意念或者說是一道思維。


    雖然不是無知無覺,卻是無形無相,和現在這種凝結出實體的情況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語。


    禦風飛行,踏雪無痕,很多人都有這種夢想的,何苦也不例外。


    現在倒好,他能夠親身體驗一把騰雲駕霧的快感,不高興才怪。


    飄飄然的在蒼茫雪原中竄了好半天,興奮不已的何苦終於平靜下來,這才覺得所謂淩禦風飛行踏雪無痕,其實也沒什麽意思。


    原因很簡單,這雪原太廣闊,這雪景也太單調了。


    一馬平川,廣闊無邊。


    沒有山嶺,沒有峽穀,一望無際沒有半點起伏。


    飛雪漫天,寂寥無邊。


    沒有植物,沒有動物,除了何苦,就找不到半個活物。


    仔細想想,這個鬼地方,和寒毒發作時去的冰川也沒那麽多的差別。


    都是那麽的廣袤,都是那麽的開闊,都是那麽的單調,都是那麽的寂寥。


    除了飛雪,就是落雪,再美麗的雪景,也顯得那麽的單調。


    在這種鬼地方禦風飛行,再怎麽踏雪無痕也沒意思。


    那種靜默,那種寂寥,那種孤獨,簡直就能把人給逼瘋。


    就在何苦百無聊賴得幾欲發狂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兩個雪堆。


    兩個大大的雪堆。


    興衝衝地的跑近了一看,何苦才發現那不是什麽雪堆。


    那是墳堆,是墳墓。


    之所以確定是墳墓,因為何苦看到了墓碑。


    厚實的墓碑足有人高,看上去就像一扇神秘的厚重的門。


    碑為石質,碑上有字。


    碑石雪白如玉,碑刻殷紅如血。


    “薄命女雪衣之墓”。


    “薄命女桃花之墓”。


    每個墓碑上都有七個字,每個字都龍飛鳳舞,每個字都殷紅如血。


    除了字,還有畫。


    肖像畫。


    栩栩如生的肖像畫。


    兩個墓碑,兩幅肖像,兩個活色生香的美人。


    何苦隻看了那麽一眼,就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連心跳都似乎為之停頓。


    驚為天人。


    那畫,畫得太真。


    那畫上的人,實在太美。


    他甚至不能確定,那究竟是肖像畫,還是高清晰的照片。


    或者,那該是兩縷被困在墓碑上的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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