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她明白?祁墨的心有一刹那的顫抖。他總是覺得這個女人他猜不透,普天之下,祁墨猜不透的人幾乎沒有。可為何,偏偏猜不透她。


    反倒是這個女人,對他不僅十分了解,還很懂他。


    祁墨想不明白,恐怕他窮其一生都無法想明白。


    宸心璃看著祁墨那雙喜慶卻又不失自身特質的鞋,“我們已經拜堂成親,從今以後就是夫妻了,你現在可以為我爹根治重症了吧?”


    祁墨看著蓋在宸心璃頭上的蓋頭,不禁疑惑:“現在?”接著又道:“你不會想讓你夫君我在新婚之夜去你爹的房間裏睡吧?如果讓別人知道了,豈不是說我祁墨娶你宸心璃的目的是你爹?那我豈不是會背負龍陽癖好的名聲?”


    宸心璃忍不住嘀咕,“你本來就有這名聲!”


    “嗯?”宸心璃嘀咕得太小聲,祁墨沒有聽清。


    宸心璃沒有再重複一遍,而是問他:“你打算什麽時候為我爹治病?”


    “你急什麽?新婚之夜,春宵苦短,可別負了好良辰。”祁墨鬆開了摟抱宸心璃的手,站起身來,拿過一旁專門用來挑蓋頭的金色長杆。


    祁墨拿起長杆的刹那,感覺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原來,成親是這種感覺。


    而宸心璃也感覺到了這種異樣,心微微顫了下,目光盯著紅紗。宸心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著急了,一顆心砰砰地跳著。著急什麽?宸心璃問自己,是著急著祁墨掀開蓋頭,還是著急著害怕這一刻的道來。


    終於,長杆起,紅紗落,兩張玉顏相顧而望。


    這一刻,他們都有一種同樣的感覺:似乎早已相識,又似乎從這一刻開始才認識!


    空氣仿佛凝固,將他們兩人的表情神態也都凝固了。


    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砰砰砰,急促的聲音把兩人從近乎呆滯的狀態中拉回現實。


    一回過神來,祁墨雙眼就散發出一股狠辣,平日裏對絕影坊的這些人太好了?所以他們才膽敢跑來鬧?


    “主上!”


    門外是慕子言的聲音。


    “怎麽不鬧洞房啊主上?”


    聽聲音,慕子言喝得有些醉了。


    祁墨冷冷地一伸手,一股冰寒的氣流從指間發出,直襲門外的慕子言。


    祁墨發出的氣流十分詭異地穿透門縫,卻並沒有對門造成任何破壞。


    站在門外醉眼熏熏的慕子言忽然遭受一記猛擊,整個身體狠狠地往後退了兩三丈,直到後背狠狠地撞擊在一棵桂花樹上,才勉強清醒了點。


    略微清醒的慕子言慌亂地想爬起來,卻發現身體完全不受控製,雙腳在地上直打滑。


    這時,管家衝了過來。


    當他看到慕子言撞得桂花樹葉掉落紛紛時,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氣,在心裏暗罵慕子言,祁墨的親事是他能攪和的?


    管家用力將慕子言拉起來抗在背上,責備道:“主上吩咐過不鬧洞房,你還跑來,不是自找罪受麽?”


    慕子言嘀咕著:“我……我就是……”


    話還沒說完,慕子言便哇啦一聲吐了。


    艱難背著慕子言的管家趕緊吩咐追上來的兩名婀娜侍女,“趕快打掃幹淨,可別讓主上看見了!”


    管家走後,兩名侍女便忙活開了。


    半晌,門外終於清靜了,祁墨再一次坐到床榻上。


    “娘子。”


    剛喚出這個詞的時候,祁墨感覺自己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內心同樣發顫的還有宸心璃。


    做了一輩子朋友,忽然喊她一聲娘子,她有種頭皮發麻外加心肝顫的感覺。


    看到宸心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祁墨竟有一絲羞澀,高傲如他,怎麽能讓人看到他羞澀的樣子,當即手上用勁兒,床簾紗帳齊齊落下……


    狹小的空間內,他們能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心璃。”


    這樣順口多了,祁墨發現剛才自己真是自找不自在。


    “祁墨——”


    宸心璃低聲喚了一聲。


    她是想問問祁墨,她爹的病還能不能治好。她忽然覺得,祁墨總是在掩飾她爹的病況,莫非她爹已經到了無藥可治的地步?


    可是,宸心璃的這一聲低喚,在祁墨看來完全是撩動他心思的情話!因此,他有些衝動地伸手摟住了宸心璃,一個歪身便將宸心璃撲倒在了床上……


    宸心璃都還沒來得及把到了喉嚨的話說出來,就莫名其妙地被祁墨吻住了雙唇——


    此時,絕影坊內一處僻靜的竹林深處的小軒裏,孤燈下一個人影在暗自飲酒。


    “慕公子在這裏獨自飲酒,好不盡興!”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將慕子言從醉酒的狀態中醒來。


    慕子言半眯著眼睛看了過去,竟是宸雪舞!


    慕子言冷哼一聲,醉裏醉氣地說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人。”


    宸雪舞似乎並不介意慕子言說她什麽,直接走到慕子言的對麵,伸手握住慕子言手中的白玉酒壺。


    慕子言仿佛嫌惡宸雪舞的手髒一般,用力拽了一下,想讓宸雪舞的手脫離他的酒壺。


    清醒的宸雪舞比醉醺醺的慕子言要有力氣得多,慕子言不但沒有脫離宸雪舞的手,酒壺反而被宸雪舞給拖了去。


    慕子言強忍著腦袋傳來的尖銳疼痛感,一臉怒氣地衝著宸雪舞吼道:“低賤的女人,拿來!”


    宸雪舞揚了揚手裏的酒壺,對她而言現在怎麽得罪慕子言都不會有什麽後果,因為她已經得到可以固顏的藥丸,到時候她可以換一個身份重新再來。


    她今日來的目的就是要知道怎樣才能讓慕子言真的開心,如此,待她有了新的身份,想要接近慕子言,或者想要接近絕影坊就容易得多。


    宸雪舞毫不畏懼地迎著慕子言的目光:“我低賤?對啊,我是個低賤的女人。在你的眼裏,任何女人都是低賤的,隻有宸心璃不是低賤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認為最清高純潔的女人,此刻正在別人的身下承歡!”


    慕子言恨得牙癢癢,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宸雪舞,幾乎是不顧一切地吼叫了起來:“我不許你這麽說她!”


    與此同時,慕子言怒地發動了手上的力道,一股強大的內力胡亂地被運了出來。


    如果這一掌擊打在宸雪舞的身上,那麽她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是,醉醺醺的慕子言哪裏還能瞄準,他胡亂地把手中的力道甩了出去,隻打在了一旁的窗子上。那窗子在受了攻擊後,立馬變成幾大塊飛向空中,在空中的木塊又立馬被分解成碎沫!


    沒有了窗戶的遮擋,風從窗戶口肆無忌憚地吹了進來,吹在慕子言的身上,讓他渾身一顫。也吹在宸雪舞的身上,讓她驚得險些叫出聲。


    宸雪舞很幸運慕子言打偏了,否則,那些木頭碎沫就是她宸雪舞的骨頭渣渣了。


    慕子言忽然伸手揪住了宸雪舞的脖子,這一下倒是很精準。


    宸雪舞嚇得失了心神,她今日來隻是試探慕子言的,並不是想讓慕子言弄死她。因此,宸雪舞連忙道:“好好好,我不說她。”


    慕子言忽然一個鬆手,宸雪舞直接倒在了地上。


    慕子言憤然道:“你以為我獨自喝醉是為了她?”


    宸雪舞愣了一下,她有些後悔來了。她本來以為喝醉的慕子言不會把她怎樣,而她靠近甚至親近慕子言就易如反掌。沒想到她打錯了如意算盤,已經醉得被管家拖走過一次的慕子言又偷偷跑到竹林小軒來飲酒,卻還保持著一點清醒。


    宸雪舞盯著慕子言搖了搖頭,有些小聲地嘀咕:“莫非你是為了……絕影坊主上?”


    這回輪到慕子言傻眼了,怎麽這種小話留言都傳到宸雪舞這種人鬼不分的人耳中了?


    慕子言狠瞪了一眼宸雪舞,宸雪舞連忙擺手,“我胡亂說的胡亂說的。”


    說完,宸雪舞還狠狠地扇了自己兩個巴掌,慕子言眼神裏的憤怒才稍稍淡了些。


    慕子言感覺有些頭痛,便轉向一邊,用手撐著椅子的把手。


    宸雪舞見狀,連忙爬起來攙扶住慕子言。


    慕子言恨想推開宸雪舞,卻發現自己已經沒什麽力氣了,隻想趕快坐下,也就任由她扶了下。


    慕子言待坐下後,側了下手,表示自己很厭惡被宸雪舞這麽攙扶著。宸雪舞也不敢招惹慕子言,趕緊鬆了手,討好地對慕子言道:“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又何必執著?”


    慕子言睥睨了一眼宸雪舞,“難道你說你?”


    宸雪舞低著頭輕笑起來,那樣子活脫脫藏青閣內低賤的女人。


    “這會兒風大夜冷,就讓我陪著公子吧。”宸雪舞說著就要伸手去撫摸慕子言。


    慕子言忽然伸手拽住了宸雪舞的手,不讓宸雪舞的手得逞。


    宸雪舞的心裏泛起濃濃的失落,她今日是做了一番準備來的,不僅好生打扮了一番,還拿著麵皮在進入慕子言視線內之前才把臉皮換上,以保證臉皮能維持更長的時間。


    不僅如此,宸雪舞還在身上抹了玄靈宮特質的香草汁,可以讓人產生愉悅而興奮的心情。


    可是為什麽對於這些,慕子言都視而不見?


    正在宸雪舞失落打算趁機撤退時,慕子言的手忽然用力,拽著宸雪舞直往他的身上倒。


    宸雪舞的心砰然一動,難道慕子言是要把她拉入他的懷裏?


    宸雪舞不得不承認,雖然她有時候很討厭慕子言的冷酷無情和蠻橫無賴,但他真的英俊到讓人臉紅心跳!被慕子言這樣英俊到骨子裏的人拉入懷裏,光是想想都覺得激動,更何況是實實在在地發生?所以宸雪舞一下子就紅了臉。


    “啊!”


    還在羞澀神思,宸雪舞下一刻就發出了痛苦的唉叫。


    原來慕子言並不是想把她拉入懷裏,而是把她拽在地上。


    正在宸雪舞疑惑慕子言為什麽要這麽做的時候,慕子言一個抬腳再踩下,便把她置身在他的腳下。


    慕子言把腳踩在宸雪舞的肚子上,能隱約感到宸雪舞的肚子隨著呼吸一鼓一鼓的,這讓慕子言感覺自己踩的不是個人,而是一條巨大的蟒蛇。


    這樣的想法才剛萌生出來,慕子言像真的看到腳下是一條巨大醜陋的蟒蛇一樣,立馬鬆了腳,厭惡地看著宸雪舞。


    “你今天跑來做什麽?就不怕沾染了絕影坊的地?”慕子言一把奪過宸雪舞手中即將要灑酒的白玉酒壺。


    奪過酒壺,慕子言又嫌棄酒壺被宸雪舞沾染過,一把就將酒壺扔掉了。


    酒壺砰的一聲成了碎片,把宸雪舞嚇得微顫了下。


    “如果不是今日絕影坊內辦喜事,我沒有辦法進來。”


    宸雪舞依舊躺著,沒有慕子言的應允,她不敢起身。


    但這樣躺著,實在太奇怪了。


    慕子言鄙夷地睥睨了一眼宸雪舞,“你來做什麽?”


    宸雪舞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慕子言問。


    宸雪舞看了看四周,總覺得自己這樣實在太尷尬了,姿態也太奇怪了,如果被人撞見,還以為慕子言在和她玩什麽新奇的把是。


    “我……我可以起來說話嗎?”宸雪舞可憐兮兮地懇求著。


    慕子言嘲諷地掃了一眼宸雪舞,“那得看你說的話值不值得我讓你起來了。”


    “我想說的是關於紅丸的事情。”宸雪舞略微壓低了聲音,模樣看起來有些神秘。


    慕子言微蹙了下眉頭,紅丸,就是藍奕辰看了都傻眼的小東西?


    宸雪舞見慕子言來了興趣,便抓緊時機問:“我可以起來了嗎?”


    宸雪舞問完,見慕子言沒有反對,便知道他是默認了,連忙說了幾句感激的話,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來。


    宸雪舞起身後對慕子言道:“那紅丸在玄靈宮,經過數十人日夜不停地搗鼓也沒弄出點名堂來,不過我還隱約記得,我兒時聽我娘提起過這個紅丸。它是製作一種叫玉玲瓏的蠱毒藥物的重要配料,沒有它,就沒有玉玲瓏。不過,有了它也不一定會有玉玲瓏,得找到懂的人才行。”


    慕子言做出不屑的樣子,“我又不懂,你就是對我說了我也不見得會對它產生什麽好感,我之所以收下它不過是因為看那淩香可憐罷了。”


    宸雪舞的心不禁沉了下,是啊,淩香是挺可憐的,垂死之際拿著紅丸來求救,這慕子言拿了人的東西也不為她解毒。


    慕子言忽然道:“說到這兒我倒是好奇了,那位和你一樣低賤的女人淩香現在是死是活?”


    宸雪舞低垂了眉眼,似乎她沒有料到慕子言會忽然問這麽一句。


    “她……還活著。”宸雪舞不敢對武功高強又勢力強大的慕子言撒謊,接著又補充了句:“是我救了她,我需要幫手。”


    慕子言往後靠在椅子上,閉上雙眼,不耐煩地說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宸雪舞愣了一下,他不是剛對她說的話感興趣嗎?怎麽就讓她走?


    “慕公子,難道你對玉玲瓏就不感興趣嗎?”宸雪舞著急地問。在她看來,玉玲瓏這樣堪稱至尊級別的蠱毒藥物足以讓慕子言傾其一生,卻沒想到這個人根本不在意。


    “我不感興趣!你若再不走,就不用走了,留下來喂狗!”


    慕子言已經有些煩躁了,宸雪舞趕忙告辭。


    宸雪舞走後,慕子言從懷裏掏出了那枚紅丸,認真地看著紅丸。


    紅丸在慕子言的醉眼裏生出許多分身來,搖搖晃晃,讓慕子言昏昏欲睡。


    終於,慕子言的眼皮重重地搭著,讓他再也睜不開眼睛了,而他也就任由自己睡去,手中的紅丸在月光下氤氳著幽幽光澤。


    ……


    翌日清晨,宸心璃從昏睡的狀態醒來時,床榻上已經沒人了。


    宸心璃從床上爬起來,剛下榻,就聽到房門嘎吱一聲開了。


    竟不是祁墨!


    宸心璃戒備地看著房門處。


    進來的是兩個身材婀娜,長相極為端莊大方的侍女。


    “夫人,該為你梳洗了。”


    侍女恭敬而有教養。


    宸心璃走到梳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發現自己的臉上竟有紅暈,宸心璃很清楚這紅暈是怎麽回事,她隻要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就別想讓這兩團因為羞澀而起的紅暈消失。


    看到宸心璃羞澀又窘迫的樣子,兩位侍女竟相視一笑。


    宸心璃透過銅鏡看到兩位正在笑的侍女,心裏一緊,暗想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才讓她們笑成這樣?宸心璃順著兩位侍女的目光看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差點嚇一跳!


    宸心璃看到自己的鎖骨處竟有兩團粉紅印記!不用想也知道是昨晚留下來的!


    該死!


    宸心璃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兩位侍女見好就收,將手裏的熱水盆擱置在木架上,然後伺候宸心璃洗漱。


    剛洗漱好的宸心璃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出房門往侯府門外,因為在北離國,受了分封的皇子成親在自己府邸,但第二日清晨需得入宮給父皇母妃等人請安。


    宸心璃才剛走到大堂外,就看到一樹梨花之後站著一個人影。


    竟是慕子言!


    這人要做什麽?


    宸心璃疑惑地看去,卻又不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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