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心璃道:“我是要去一趟的。隻是,黑鷹將軍說話的語氣和樣子實在是太奇怪。”


    襲香也道:“是啊,奴婢也覺得奇怪。看他對付宸雪舞的樣子還是有一套的,卻沒想到在跟小姐說話的時候,他簡直就像一個愣頭青!”


    既然想不明白,宸心璃也沒再多想,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找尋到治療那些難民的法子。隻要能治療那些難民,待父親出來,用同樣的法子就可以救他了。


    說實話,到底能不能救出父親宸雲天,宸心璃的心裏並沒有底,但她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總得做點什麽才行。


    ……


    慎刑司大堂後的小房間裏,藍貴妃正坐在正位。


    “貴妃娘娘,你何必親自來呢?等我審完這個案子,我會讓文字官把審案結果給貴妃娘娘送去。你親自來一趟,我們可怎麽受得起?”


    站在房間中央正說著話的便是慎刑司的一個副審。


    藍貴妃睥睨了一眼一臉討好的副審,“本宮正是因為不放心你才會親自來一趟。說到底,你也隻是一個副審,並不能掌握整個案子的走向。”


    副審討好地笑笑,接著道:“隻怪正審是個老糊塗,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要,一心想要辦好案子。這人啊就是榆木腦袋,貴妃娘娘犯不著跟這樣的人著急。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呢,隻要有我在,娘娘想讓這個案子怎麽判,這個案子就怎麽判。”


    說實話,為了得到好處,這個副審也是夠豁得出去的,他也不想想,藍貴妃想要搞垮的是什麽人!那可是當朝丞相,藍貴妃勢力強橫,宸雲天的勢力就弱了?


    副審其實並不笨,他之所以敢收貴妃娘娘的賄賂便是因為所有人都看得明朗:宸雲天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從煙火庫爆炸的事情中脫身。那煙火庫距離西街不過兩三條街的距離,那可是宸雲天的後院方向,也是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出了這樣的事,他能沒有責任?


    這次,宸雲天就算不死也得脫成皮了。所以副審才敢答應藍貴妃。


    藍貴妃睥睨了一眼副審,“好了,馬上就要開始審案了,你先離開這裏,免得被他人看見而有所猜忌。”


    副審離開房間後沒過多久,審案就開始了。


    升堂,宣案,一切程序如舊,沒有什麽特別。


    特別的是,今日慎刑司府門正位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皇帝。陪審的有太子祁風,也有北離國子民在傳言中說得神乎其神的聖天戰王祁墨。


    聖天兩個字,是百姓在傳祁墨的赫赫戰功時給加上去的。戰王這一稱譽則是當朝皇帝親封。


    有皇帝和祁墨在,整個慎刑司立馬蓬蓽生輝,所有衙役都不敢懈怠,從衣著到動作,再到精神麵貌,絲毫不敢鬆懈。


    “帶宸雲天上來!”


    正審濃眉微蹙,一臉的嚴肅,聲音出腔,字正腔圓,令人肅然起敬。


    不一會兒,伴隨著一陣陣沙啞克製的咳嗽,宸雲天被帶上來了。


    在聽到咳嗽聲的刹那,祁風看到祁墨的眉宇微微蹙了一下,祁風知道,這一次又有人要遭殃了,因為據他所了解的,祁墨命慎刑司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派太醫過來觀察和緩解到宸雲天的病情。祁墨的部下還特意安排了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讓他們就守在宸雲天的牢獄裏,以防宸雲天有什麽不測。


    可是,宸雲天還是病得惱火,如果被祁墨的人查出是有人故意懈怠了宸雲天,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祁風想到這兒,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氣,他不得不承認祁墨是他都惹不起的主,若真有人故意為難宸雲天,不知道會怎樣。


    待宸雲天出現在公堂上時,祁風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雙眼。


    那還是他認識的風華無限的丞相大人宸雲天嗎?


    宸雲天生得一副好皮囊,對生活也極為講究,因此,行走間自帶風華無限。


    可此時,站在公堂中央的宸雲天,一頭花白的頭發,麵容憔悴,嘴唇幹涸,勉強支撐著身體的雙腳更是微微顫抖著,仿佛一個不留神,他隨時都會癱倒在地上。但他憑著強大的意誌力,讓自己站著,就連酸軟的膝蓋也絲毫沒有彎曲的傾向。他那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散發著令人驚訝的精光。


    “罪臣宸雲天拜見皇上、太子殿下、二殿下。”


    宸雲天在衙役的攙扶下跪在地上。


    皇上看到宸雲天這般境況,心裏也是暗暗一驚,連忙讓人把宸雲天攙扶起來。


    “賜座!”


    皇上慌忙說了這兩個字既是因為宸雲天是當朝丞相,就算他有罪也應當給他一個體麵,更何況,還沒開審,有罪無罪尚且還說不清楚。


    另一方9麵則是因為皇上留意到了祁墨的表情,祁墨雙目盯著宸雲天,目光中夾雜著極為複雜的情緒,有心疼,也有慍怒。心疼的是宸雲天一代忠心老臣竟然會淪落成這般模樣!慍怒的也正是這一點!


    皇帝祁滔不想讓宸雲天受太多罪,有祁墨在這裏,更不敢讓他未來的嶽父遭受太多罪。當然,如果違禁煙火庫的事情真的是宸雲天縱容的就另當別論了。現在案子還沒審出個結果,他該做的還是應該做好。


    四個衙役用力將一方紫檀木椅抬到了宸雲天的身側,又攙扶著宸雲天坐了上去。


    在慎刑司,皇帝親自賜座這種事情還是頭一回發生,在大堂後的小房間裏的藍貴妃聽聞了這一情況後,不由得緊蹙了眉頭,差點開罵。她之所以急得險些罵人,倒不是舍不得讓宸雲天坐一下。而是害怕皇帝受了祁墨或者別的因素的影響就將宸雲天判為無罪。若真是那樣,她辛辛苦苦命人偷偷建了煙火庫又苦心栽贓給宸雲天,豈不是都白費了?


    抬眼間,藍貴妃看到雲霏站在一旁,微微低著頭不吭聲。若是以前羅嬤嬤在,她早就湊上前來為藍貴妃出謀劃策了,就算不出謀劃策,安慰幾句也是有的。


    可是這個雲霏,貼身跟了她藍貴妃幾日,總是這副姿態:微微低著頭,一臉的恭順。實則,她的沉默對藍貴妃而言就是最大的叛逆!


    “雲霏!”藍貴妃聲音冷冽。


    站在藍貴妃身側的雲霏心裏一緊,她最不想做的恐怕就是栽贓宸雲天這樣的無辜而且對北離國有赫赫功績的人。可藍貴妃卻偏偏要……


    “你愣在那裏,是覺得本宮做事情有所不妥嗎?”藍貴妃看到雲霏總是微低著頭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是在用這種方式打她這個貴妃的臉嗎?


    雲霏連忙走到藍貴妃的跟前行禮,“奴婢不敢。”


    藍貴妃冷哼一聲,“你會不敢?那你說說,今日宸雲天這個案子的結果會是怎樣?”


    雲霏抿了抿嘴,遲疑了下,腦海中浮出妹妹雨湄在太子的馬棚裏辛勤勞作卻又提心吊膽的樣子,狠一狠心,雲霏終於開口說道:“娘娘,奴婢以為,違禁煙火庫的爆炸是實實在在發生了的,又發生在丞相大人的視線範圍之內,這一鐵打的事實,他是無論如何也辯解不了的。”


    “對!”藍貴妃臉上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一些,說道:“你說的沒錯!宸雲天難逃責任!好,本宮就靜候結果。到時候,宸雲天一倒,宸心璃就再無靠山,本宮要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


    藍貴妃說完,看到雲霏的臉色有些異常,以為雲霏是對她的話或者對她的做法有異議,當即冷了臉色,問道:“雲霏,你在想什麽?”


    雲霏道:“奴婢隻是在想,我們為什麽要聽宸雪舞的安排?雖然傳聞她是玄靈宮的少主,可是,貴妃娘娘上次不是和二殿下一起將玄靈宮一舉剿滅了嗎?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再害怕她?”


    雲霏隻是不想再跟著藍貴妃為非作歹,但她又不能脫離藍貴妃的控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藍貴妃的火氣和注意力轉移到那個名聲比糞便還臭的宸雪舞身上。


    說到宸雪舞,藍貴妃是一肚子的火。


    “她宸雪舞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讓本宮聽她的話?本宮之所以把矛頭對準宸雲天和宸心璃,實在是因為她們竟然對本宮不敬!本宮若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還當真以為本宮是好欺負的人。”


    其實,藍貴妃介意的是,刺殺宸心璃的那次,宸心璃竟然讓羅嬤嬤活著。而今,她也不知道羅嬤嬤是死是活。聽聞羅嬤嬤已經死了,可疑心重的她,隻看到幾根白骨還是無法相信。


    如果能把宸雲天鬥垮,她既可以讓宸心璃徹底失去靠山,也可以讓自己的親信去坐那個位置。


    如此一來,豈不是一箭雙雕?


    也正因為鬥垮宸雲天有很大的好處,所以她才會花那麽多心思在這件事情上。


    聽藍貴妃這麽說,雲霏便知道了,藍貴妃對宸心璃的態度並不會因為她雲霏的幾句話就改變。與其自討沒趣,不如選擇沉默。


    專負責王城大案的慎刑司公堂這邊,審案已經進行了好一會兒了。


    慎刑司主審雖然因為有皇上和祁墨在而倍感壓力,卻也並沒有因為祁墨是宸雲天未來的嶽父就故意偏袒,而宸雲天也對指控沒有辯駁。不是他不惜命,而是他一想到竟有那麽多無辜百姓因為違禁煙火庫的爆炸喪生或者重傷,他的心裏就倍感難過。尤其是宸雲天也和許多煙火庫四周的百姓一樣,感染了重症,他更能深刻地體會到那些百姓的苦楚和不易。


    主審看著坐在公堂中央的宸雲天,遲疑了下。


    審案之前,他以為宸雲天和其他被帶到慎刑司的高官一樣,不是為非作歹就是心思惡毒,卻沒想到從一開始到審案即將結束,宸雲天都沒有為自己辯解一下。而且,他現在一身憔悴的樣子正是因為躬身去了現場查看。若不是真的親身到煙火庫爆炸的中心地帶細心查看又和難民有具體接觸,他也不會感染重症。


    念及此,一向循規蹈矩堅守正義的正審竟有些不忍宣判宸雲天的罪。


    倒是皇上有些著急,他對宸雲天道:“宸愛卿,你若是有什麽話就一定要說出來。”


    宸雲天抬頭看向皇帝,“皇上隆恩,臣銘記在心,隻是臣對不住那些死去的無辜百姓,恐怕也隻有讓臣承受這個罪責,才能心裏好受一些。”


    皇上微微側臉,特意留意著祁墨的表情。就算此時站在公堂上的人是祁墨府中的一個普通家丁,他也要顧及祁墨,更何況此時站在公堂上的是祁墨未來的嶽父!


    一說到這個嶽父,皇上的心微微凝了下。當初,太子祁風選妃正熱鬧,而那宸心璃正是藍貴妃和他最青睞的人選。不僅僅因為宸雲天是丞相,還因為宸雲天在朝堂上雖是個威嚴之人,但私下裏卻宅心仁厚的人,頗得人心,足夠當太子的嶽父,就算成為國丈也不為過。


    可是,祁墨卻忽然說要他將宸心璃賜婚給他祁墨。


    皇帝從來沒聽說祁墨和相府有什麽密切往來,也沒見他與宸心璃有什麽私下往來。雖然聽說他們一同出去過,可也是跟著祁風去的,他和宸心璃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皇上雖然不懂他為什麽要請求賜婚,但既然他提出了,皇帝也隻能照辦。因為,北離國若無太子,還是北離國。可北離國若是沒有祁墨,也就沒有而今的和平安定。虛穹國總是窺伺著北離國的繁榮富饒,若不是有祁墨鎮國,虛穹國早就攻破北離國的國門了。


    此時,祁墨在看宸雲天的時候並沒有特別的神色,皇上也才放心下來,若是祁墨忽然提出釋放宸雲天的要求,他這個皇帝恐怕也會礙於祁墨的赫赫戰功而照辦。


    可是,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放了宸雲天,他這個皇帝又該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如何向死去的無辜受害者交代?


    皇上對主審微微點頭,示意可以結案了。


    在公堂後的小房間內的藍貴妃聽說主審就要宣布結案了,高興得整張臉都近乎扭曲了起來!


    “太好了!沒想到本宮如此輕易就搞垮了宸雲天!這個宸雲天輸就輸在太過實誠,若是他拿出功績和在朝堂的勢力來,皇帝定然會有所顧忌,從而隻對他做出點象征性的懲罰。”


    藍貴妃所說的這種方法是她以及她的家人最常用的方法,每次皇帝都會因為寵她而照辦,藍貴妃以及藍貴妃的家人也就屢試不爽。


    “早知道宸雲天這麽容易對付,本宮十年前就該將他鬥垮,好讓本宮的弟弟出任丞相一職!”藍貴妃激動地說道。


    一旁的雲霏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


    藍貴妃睥睨了一眼雲霏,“難道你不為本宮高興嗎?”


    雲霏見自己無法再置身事外,隻能做出恭敬的樣子對藍貴妃行禮道:“恭喜貴妃娘娘心想事成。”


    藍貴妃


    主審恭敬地回應了下皇上,就要開始宣布結案。


    這時,祁墨忽然側過頭,對身後的隨從微微點了下頭。


    主審和皇帝以及祁風都愣了一下,祁墨這是要做什麽?


    是要阻止主審結案?不像啊,如果要阻止結案,他早就幹涉了,何苦要等到現在?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時候,祁墨的隨從呈遞給主審一個信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信封上,就連宸雲天也努力睜著眼睛看著那個裝著所有人疑惑的信封。


    主審接過信封,將其拆開。


    在信封拆開的刹那,所有人都屏氣寧息。


    待主審拆開信封後,眾人卻驚訝地發現他從信封中取出來的竟是一小角紙屑。


    紙屑隻有寸長左右,且有焚燒過的痕跡,焚燒過的地方的邊上留有一點墨跡——好像是一個字殘留下來的幾筆。細看後可以辨別出,這是‘相’字的左邊部分。整體看起來,很像是沒有燒盡的一封信。


    這封信到底講的什麽內容,已經無法得知了。但從這殘留的幾筆中可以看出,寫字的人並沒有太高的書法水準,既不潦草,也算不得工整,隻能說極為普通。


    這是什麽?!


    主審疑惑地看了一眼祁墨,而祁墨依舊是一臉的淡定,主審無法從祁墨那雙深邃的眼眸中讀出任何內容。


    一直關注著案情發展的藍貴妃聽說祁墨的隨從遞給主審的竟是一點紙屑,不禁緊皺了眉頭,思索著那一點紙屑的神秘來源。


    藍貴妃左思右想都想不通祁墨為什麽要拿出一點紙屑來,煙火庫現場能有什麽紙屑?就算有,又對案情的發展有什麽影響?


    她忽然想起宸心璃在煙火庫爆炸後好像並沒有去煙火庫現場,祁墨也沒去,就算祁墨會對這件事情毫不關心,宸心璃也絕對做不到。那宸心璃去了哪兒?


    忽然,藍貴妃瞪大了雙眼,莫非——


    公堂上,祁墨的隨從一一行禮後,忽然開口了:“皇上,太子殿下,主審大人,這是一封書信未被焚燒盡而留下的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疑惑起來,紛紛猜測著這封書信的乾坤。


    那隨從又道:“經過查探,已經得知這封書信出自一位叫劉阿三的人手。”


    劉阿三?


    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名,在案發之前,或許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對這個名字極為陌生。可是,案發後,在場的所有人都對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他就是違禁煙火庫的老板,造成這次煙火庫爆炸的罪魁禍首。


    既然這封書信出自劉阿三的手筆,那麽它就對案情的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如此想著,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聚在了祁墨的隨從身上。


    祁墨的隨從對主審道:“主審大人可以派人去查探。”


    主審點頭,同時疑惑:“我很想知道這封書信與煙火庫的爆炸有什麽聯係,莫非這封書信上對煙火庫的爆炸有交代?可是,這封書信已毀,它能交代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


    祁墨的隨從回道:“主審大人明鑒,這封書信的確是交代有關煙火庫爆炸的事情的。而且,這封書信是寫在煙火庫爆炸之前,由此可以推斷,煙火庫的爆炸是有人蓄意為之。”


    祁墨隨從的這一番話讓眾人吃驚不小。別說是判案多年的主審,就連從來沒有斷過什麽案子的祁風也覺得他的邏輯實在是有些牽強。


    這封書信已經毀了,就算它寫的是有關煙火庫爆炸的事情又如何?它殘缺的部分已經不能向世人證明這一點了。


    在公堂小房間裏坐立不安的藍貴妃聽人轉述了祁墨隨從的話後,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就算他說煙火庫是有人蓄意而為又如何?根本沒法證明,更不能證明宸雲天是無辜的。祁墨聰明一世,卻沒想到他這一次竟隨便找點東西來搪塞,看來他這次是要用自己的身份對皇帝和慎刑司主審施加壓力。


    藍貴妃是很清楚慎刑司的主審的,她花費了很大力氣讓人悄悄說服主審,讓主審幫著她藍貴妃。卻不料那主審不為任何東西所動,美女金錢,名聲地位,他通通不要。這樣一個油鹽不進的人,她藍貴妃搞不定,祁墨也定然無法搞定!


    想到這兒,藍貴妃的嘴角忽然上揚起來,“看來這次不僅要看宸雲天的熱鬧,還要看祁墨的熱鬧了。”


    嘀咕完,藍貴妃對前來稟報案情進展的人道:“繼續去聽著,一有發展就來向本宮匯報。待事情結束,本宮重重有賞。”


    藍貴妃的高興勁兒鼓舞了前來匯報的小公公,他立馬歡脫地行禮退下了。


    公堂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副審忽然開口了,“就算你說這封書信是交代煙火庫爆炸的實情的,可是又有誰能證明?難道這指頭大小的紙屑能自己開口說話?”


    祁墨的隨從看了一眼副審。


    而祁墨的目光也正好看向了那副審。


    看到祁墨的目光有異,祁風也好奇地看向了那副審。


    祁風一直處於觀戰的狀態,他一直感覺今日審案的人中有人已經被收買了,卻不想那個人就是副審。


    若是副審一直不說話還好,既不影響案情進展,也可以免於嫌疑。可是,有些人就是沉不住氣。


    不過,祁風從一開始就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的,他倒要看看,這個副審最終會有怎樣的下場。


    祁墨的隨從走向那副審,說道:“這紙屑若是從別的地方被找到的,當然無法說明什麽。可是,如果這點紙屑是從永思宮找到的,那又該怎麽說?”


    什麽?


    所有人對那隨從的話都感到極為震驚。


    尤其是祁風!


    他的母妃怎麽會……


    皇帝也是一臉的震驚。


    如果這紙屑真的是在永思宮找到的,藍貴妃無論如何都推脫不了責任。她堂堂一個貴妃,竟然和違禁煙火庫的老板有書信往來,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們之間沒有陰謀。


    所有人都期待接下來的案情發展方向時,偏偏祁墨隨從的目光盯到了一位正要悄悄溜走的小公公身上,“你不用出去向躲在公堂後的貴妃娘娘稟報了,你這麽做隻會惹火燒身。”


    正在開溜的小公公聽到那隨從的話當即嚇得停住了腳步。他自認為自己做得悄悄的,沒有讓任何人發覺,怎麽就偏偏讓祁墨的隨從發現了呢?他的注意力不是一直在那一點紙屑上嗎?


    聽了隨從的話,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移了過來,那小公公臉皮薄,當即羞紅了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連連告饒。


    祁墨道:“如果不是念在你身在繈褓就被狠心的父母拋棄,又年幼入宮遭到淨身,我在你第一次跑去向藍貴妃報信的時候就會讓人把你抓了。本想給你機會,卻沒想到你幾次三番去找藍貴妃稟報。”


    “二殿下饒命!二殿下饒命啊!”那小公公連連叩頭,眼淚撲簌掉落,哭得極為傷心。


    正如祁墨所言,這小公公的命一直挺苦。他原本也是安安分分的一個人,可是他看到有些公公憑借著毒辣手段和僥幸心理,竟平步青雲,讓他十分眼熱。


    受了太多苦的他實在是苦怕了,他不想再苦下去。當藍貴妃的人來找他,問他願不願意在公堂上伺候皇上的空當前去向藍貴妃稟報情況時,他猶豫再三後,終於受不住巨大誘惑答應了下來。


    第一次通報時,他緊張的渾身哆嗦,生怕被發現。第一次成功後,便以為真的沒人發現,膽子便跟著大了起來。


    皇帝這時還沉浸在對藍貴妃參與煙火庫爆炸一事的震驚中,根本不會顧及這個小公公,不多想便發怒道:“給朕拖下去……”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祁墨便看向皇帝,“皇上,就貶他去我的行宮做雜役吧。”


    皇帝猜不透祁墨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既然他都這麽說了,也隻好答應。加之,皇帝的注意力還在藍貴妃參與爆炸的事情上,所以也沒多想這小公公的事。


    站在小公公麵前不遠的祁墨隨從知道祁墨是可憐這個小公公的身世,所以才沒有讓皇帝對他處於極刑。他見那小公公隻顧著沒命地叩頭,不禁壓低了聲音提醒道:“還不謝主隆恩?”


    那小公公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小命已經保住了,連忙叩謝。


    小公公退下後,主審對祁墨道:“如果這封書信的確是在永思宮找到的,那麽就可以說明煙火庫的爆炸和貴妃娘娘有關。可是,我們又如何證明?”


    祁風坐不住了,道:“是啊,既然說與本宮的母妃有關,那麽如何證明?如果有證據,本太子絕不會姑息這樣的事情發生,可如果隻是你信口開河,恐怕你要為你的口無遮攔承擔責任。”


    祁墨的隨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祁風,因為他真的沒有辦法證明那封書信真的是在永思宮找到的。畢竟他們得到那一丁點紙屑的手段是偷偷潛入永思宮!


    看出祁墨隨從的無奈後,副審竟一下子跳了起來,對祁墨的隨從道:“貴妃娘娘身份尊貴,豈是你能隨意汙蔑的。娘娘又是四妃之首,你這麽誣陷娘娘,豈不是故意損毀娘娘清譽?也是毀壞皇家名聲,罪該萬死!”


    對於副審的話,祁風有些不悅,不悅到恨不得殺了這副審。祁風就是再笨也知道副審這麽說這麽做,隻能讓旁人懷疑藍貴妃收買了他。


    這時,祁墨忽然對隨從微微點了下頭,隨從會意後,對眾人再次行禮,然後走到了祁墨的身後,恭敬地站立,一如最初。


    隨從歸位後,祁墨開口道:“如果無法證明是藍貴妃所為,我從一開始就不會提到她。”


    接著,祁墨看向祁風,“隻是要麻煩三弟派人取一下貴妃之前的羅嬤嬤的字跡。”


    若是別人開這個口,祁風根本不會理會,不僅不會理會,還會把對方罵一通,說他栽贓陷害,居心不良。可是,開這口的是祁墨,他無論如何也要照辦,哪怕他照辦是為了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母妃有罪。


    皇帝依舊震驚,但已經稍稍回過神來了,他道:“祁風,你派人去取。待把字跡取過來,慎刑司這邊也剛好把劉阿三的筆記比對出來了。”


    祁風雖然不會忤逆祁墨和皇帝祁韜的意思,但他要證明的終究是自己母妃的罪責啊,祁風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隻有在心裏探口氣,然後吩咐自己的隨從去取羅嬤嬤字跡。


    之所以祁風處有羅嬤嬤字跡是因為祁風曾經遊曆各地時,羅嬤嬤曾代藍貴妃給祁風寫了些書信。


    在公堂後的小房間裏等候的藍貴妃原本以為結案給宸雲天定罪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卻沒想到左等右等都沒有等來小公公的匯報。


    “雲霏,你去看看,那小公公怎麽還沒來,難不成發生了什麽變故?”藍貴妃焦躁地給雲霏下了命令。


    雲霏對藍貴妃福身後便退出了小房間,然而,雲霏才剛打開小房間的房門,走出去,就被兩個禁衛軍給攔住了。


    “貴妃娘娘恐怕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裏!”


    禁衛軍一臉嚴肅,讓人看了生畏。


    房間內的藍貴妃聽到聲音不禁震驚,她這次來慎刑司是秘密來的,鮮有人知道她在這裏,這些禁衛軍是誰派來的?莫非她在這裏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雲霏問道:“是誰讓你們來這裏軟禁貴妃娘娘的?”


    不管怎樣,雲霏都是藍貴妃的婢女,她理應做到一般婢女都會做的事。


    “是朕!”


    忽然從轉角處傳來當朝皇帝的聲音。


    雲霏一愣,立馬跪下。那兩名禁衛軍也立馬跪下行禮!


    房間內的藍貴妃聽到皇帝的聲音,當即嚇得從椅子上噌的一下站起來,連忙迎上前去。


    當藍貴妃看到皇帝一臉慍怒的樣子時,嚇得都不敢吱聲了。


    皇帝走進房間,看到一臉惶恐的藍貴妃,不禁大失所望,“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


    藍貴妃連忙為自己辯解,“皇上,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麽,臣妾來這裏的確是為了關心煙火庫爆炸的事情,但臣妾這麽做是為了給拿些死去的無辜百姓一個交代,並沒有什麽蠅營狗苟。”


    “煙火庫的爆炸和你到底有沒有關係,等會兒就知道了。”皇上依舊是一臉的慍怒,但看到藍貴妃一臉委屈的樣子,心一下子就軟了不少。


    藍貴妃是最能拿捏皇帝心思的人,她看到皇帝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心疼和憐惜,立馬眨著一雙淚眼,委屈巴巴地看著皇帝,雖然藍貴妃的年歲已經不小了,但保養得極好的她既有著年輕少女一樣的肌膚麵貌,又有著年輕少女所不能比的成熟韻味,這也正是常保皇帝青睞的秘訣。


    看到藍貴妃這樣,皇帝雖然心裏很有怒氣,但也發不出什麽火來。


    “朕希望你沒有做出讓朕失望的事情來。”


    皇帝心裏的怒火消了一些,但失望依舊掛在臉上。


    藍貴妃一下子就撲進了皇帝的懷裏,“皇上,臣妾跟了你這麽多年,你難道還不了解臣妾嗎?臣妾一直就是個後知後覺的人,辦事說話又總是按著自己的性情來。臣妾聽說好多無辜的百姓因為煙火庫的爆炸而死亡,心裏難過得緊,所以就趕來關心一下案情的進展。但又怕後宮的姐妹們說臣妾多管閑事,更怕有人故意大做文章說臣妾牝雞司晨想幹涉朝政,以此來為難皇上,所以……”


    說到這兒,藍貴妃的眼淚又眨巴著掉了下來。


    皇帝歎息一聲,一把將藍貴妃摟進懷裏,嘴裏呢喃著:“朕就知道你如此單純,是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的。”


    “還是皇上懂臣妾。”藍貴妃把腦袋埋進皇帝的懷裏,皇帝將她摟得更緊了。


    皇上低頭,伸手憐愛地撫摸著藍貴妃的頭發,“跟朕一起去大堂正正經經地看審案吧。”


    “可以嗎?”藍貴妃早就想親自去了解大堂那邊的情況了。


    皇帝道:“這天下都是朕的,朕說可以就可以。”


    藍貴妃立馬破涕為笑,“還是皇上最寵愛臣妾。”


    藍貴妃跟著皇帝去了大堂後,藍貴妃一眼就看到了祁墨。


    在看到祁墨的刹那,藍貴妃的眼神有些閃躲。


    可是祁墨就好像料到藍貴妃要來似的,並沒有多看藍貴妃一眼。


    就在藍貴妃要入座時,無意間瞥到了副審,副審正一臉諂媚地對她暗暗打招呼,藍貴妃微蹙眉頭,暗暗示意副審不可莽撞。


    那副審立馬會意,微微點頭,臉上依舊是諂媚的笑。


    祁風的隨從去取羅嬤嬤字跡已經回來了,藍貴妃看到祁風的隨從將一堆書信呈遞給主審大人,著實不解。


    這時,主審已經宣布升堂了。


    一切程序照舊,不一會兒就到了將羅嬤嬤字跡公布展示的時候了。


    藍貴妃在看到羅嬤嬤字跡的刹那,才明白剛才祁風的隨從抱著的那一大堆東西是什麽。


    “要羅嬤嬤的字跡做什麽?”


    藍貴妃不懂,其他人出了祁墨和祁墨的隨從,也都有這樣的疑惑。


    待把羅嬤嬤的字跡拿出來後,祁墨的隨從又將一個信封呈遞到了主審手中。


    主審打開,毫無懸念,是一封信,一封完整的信。


    但看到書信的內容時,主審的麵部表情立馬發生了變化,一雙刀鋒般的濃眉緊皺在一起,雙目放射著逼人光芒。


    所有人在看到主審的麵部表情時,紛紛好奇那封書信上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皇帝更是好奇,他當皇帝這麽多年來,早就練就了一顆敏感而多疑的心。


    “把書信呈上來給朕看。”


    皇帝直接道。


    而坐在皇帝身旁的藍貴妃也對主審手中的書信內容充滿了好奇。


    不知為何,藍貴妃總覺得心裏慌亂得很,仿佛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主審將書信呈遞給了皇上。


    藍貴妃也側臉湊過去看。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藍貴妃的臉都綠了!


    為什麽祁墨拿出來的這封書信是羅嬤嬤寫的?而且,這哪裏是書信啊,簡直就是絕書!是羅嬤嬤在被銀針傷害,又被藍貴妃當靶子使之後寫的,語氣悲憤,足可見羅嬤嬤在寫這封絕書的時候是怎樣絕望悲憤的心情。


    皇帝在看羅嬤嬤寫的這封絕書時,臉上的表情正一點點地發生著變化。


    皇帝眉頭緊鎖,堅挺豐滿的鼻翼因為情緒的激動而鼓起,且泛著深紅!拿著書信的雙手緊了又緊,恨不得捏出水來。


    藍貴妃從來沒看到過這麽激動暴怒的祁韜,她眼裏的祁韜,性子溫潤有餘,遇到再難的事情,臉上都會保持一分淡定。


    而今,祁韜臉上沒有絲毫淡定,一張臉因為暴怒而慢慢漲紅!


    皇帝祁韜還沒有看完書信,他便一巴掌狠狠排在桌上。


    忽然的一聲,嚇得藍貴妃和祁風都為之一抖。好在公堂上的衙役們都是經過高強度訓練的,都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鎮定。


    藍貴妃不敢再看皇帝祁韜的表情,她轉過身看了一眼副審。


    副審的雙眼本就一直盯著皇帝和藍貴妃,當皇帝暴怒時,他也被嚇得渾身一顫。他也很想知道那封書信裏的內容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能讓藍貴妃和皇帝的臉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尤其是藍貴妃,好像在害怕什麽。


    難道這封書信和藍貴妃有關?


    副審一個激靈,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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