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這麽多年,委屈你了。”宸心璃把手輕輕搭在三姨娘的肩膀上,“我知道這句話應當我爹來講比較合適,但我也確實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對你說這句話。虎兒是我唯一的弟弟,他的離開讓我的心裏也很難受。”


    三姨娘雙目發呆地看著紙錢,“過都過了,說這些又有什麽意思呢?”


    宸心璃蹲下身,從裝紙錢的籃子裏撿了一疊紙錢撒給虎兒。


    “三姨娘,你若是願意,以後我就是你的女兒。”宸心璃微微歪斜腦袋,讓腦袋靠在三姨娘的肩膀上。


    三姨娘一把摟過宸心璃,這麽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化為淚水奔騰而出。


    宸心璃輕輕拍著三姨娘的肩膀,任由三姨娘的淚水打濕了她的衣衫。


    許久,三姨娘哭夠了,終於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心璃,讓你見笑了。”


    “三姨娘不用見外,我是你的女兒,女兒陪會兒娘親又有什麽見笑不見笑的呢。”宸心璃道。


    三姨娘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心璃你有心了。我之前還在想,虎兒走後,有小白和傾兒陪著我,我才不至於這麽孤單。小白和宸傾都沒在相府了,以後怕是要孤單了。沒想到心璃還願意來陪三姨娘,以後,隻要你時不時過來陪著三姨娘聊聊天,三姨娘就滿足了。”


    宸心璃點頭,承諾道:“我會的。”


    ……


    襲香在汀泉閣熬好了茶水,讓院子裏的婢女給相爺送了過去。又給宸心璃燒好了沐浴的熱湯,平日裏,宸心璃都會在黃昏之前回到汀泉閣享受沐浴。


    可是今日,襲香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宸心璃回來。眼瞧著黃昏就要過去了,宸心璃還是沒有回來。


    玄靈宮才剛剛被毀,一切後續事情還沒有處理完畢,尤其是玄靈宮的餘孽,不知道還有多少。宸心璃這個時候晚歸,讓襲香的心擔憂得不行。


    襲香終於忍不住,走出了汀泉閣,朝著三姨娘的院子走去。


    待襲香問過三姨娘院子裏的嬤嬤後才知道宸心璃已經離開多時了。


    “小姐能去哪兒?”襲香擔憂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她決定,如果再打聽不到小姐的消息,她就去稟報相爺,讓相爺派人去找小姐。


    襲香打聽了許久,才得知宸心璃往城外去了。


    城外?


    絕影坊?


    襲香忽然想到這三個字。


    ……


    絕影坊的長廊上,身著明黃色輕紗長裙若仙子般美麗動人的侍女們將走廊上一盞盞風燈依次點燃。


    整個絕影坊慢慢的籠罩在一片溫暖柔和的光線中。


    一位侍女在門口與一個身著暗青色繡花長裙的女子交涉了一陣後,將女子引入了絕影坊的客廳之中。


    “宸小姐,你在這兒稍等一下,我這就去稟報主上。”


    侍女恭敬地對宸心璃道。


    宸心璃點頭。


    侍女離開後,宸心璃便肆無忌憚地四顧起來。


    “小白!小白!”宸心璃微微壓低了聲音呼喚道,她相信,隻要有小白的地方就絕對能找到宸傾。


    她很想知道宸傾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和神秘冷漠的祁墨有那麽緊密的聯係,祁墨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甚至不惜犧牲生命也要救宸傾。


    還有那個慕子言,他怎麽會是絕影坊的三少爺?那二少爺是誰?難道是宸傾?


    絕影坊——


    宸心璃打算在挖掘出宸傾的身份後就要將絕影坊的一切查個水落石出、清清楚楚。


    宸心璃呼喚了許久,都沒有看到小白的蹤影。


    宸心璃失望地癱軟在椅子上,以前隻要她稍微喚一聲小白,小白就像能感應到她心意一樣立馬出現。難道小白不在絕影坊?


    不可能!


    祁墨找齊了四味絕世藥引,又耗費了那麽多元氣,肯定已經把宸傾治好了。不管宸傾得的什麽病,宸心璃都很清楚一點,祁墨尚且受損如斯,虛弱的宸傾最起碼都要休息三個月左右。


    為了方便照顧宸傾,祁墨是不會讓宸傾離開絕影坊的。


    隻要宸傾在,小白定會在這裏。


    “難道是我猜錯了?”宸心璃在心裏嘀咕,她都快停止呼喚小白了,卻又不甘心,便又呼喚了兩聲。


    “原來真是我猜錯了。”宸心璃失望地發著呆。


    忽然,宸心璃發現有一團肉呼呼的小白影跳入她的視線!


    “小白!”


    宸心璃激動地直起身,待確定出現在她視線裏的小白團果真是小白時,宸心璃立馬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衝向那團白影。


    小白也激動地衝向宸心璃,在衝到宸心璃腳邊時,眼睛已經變成耀目赤紅的小白竟腳下一滑,圓滾滾地摔了個跟頭,惹的宸心璃大笑不止。


    宸心璃剛笑了兩聲便停了下來,一臉的疑惑,耳朵搞豎,神情緊張而戒備。因為,她聽到在她自己的笑聲的背後還有一個男人的笑聲。


    男人笑得爽朗,絲毫沒有想要避開宸心璃的意思。


    宸心璃循著聲音看去——


    一個人影出現在房門口,由於來者逆著光,讓宸心璃看不清楚他的模樣,隻看到一襲墨綠色長衫在白茫茫的光線裏模糊了輪廓。


    宸心璃疑惑地看著來者,依舊充滿了戒備,但麵色卻盡量保持著鎮定。


    來者踏入廳堂,慢慢向宸心璃靠近。


    宸心璃發現,以前若是有陌生人靠近宸心璃,小白就會表現得特別煩躁,恨不得衝上去撕咬一番,完全沒有了平日裏溫順的模樣。可是,這一次,宸心璃卻發現,小白異常的溫順。


    這隻狼徹底被祁墨調教成溫順的小狗了?


    待來者走進了些,宸心璃才看清楚這個人正是圍困蕭氏那日也在現場的那位提到靈蠱族的男子。


    男子走進宸心璃後,對宸心璃道:“你來絕影坊就隻是為了找它嗎?”


    宸心璃站起身,一手捧著小白,一手溫柔地撫摸著小白柔順的白毛,微微抬眼,略帶茫然地看著男子。


    在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宸心璃就有種他是祁墨附身的錯覺。可是仔細一看,他和祁墨又有一些區別。祁墨更為霸氣,渾身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而此人,更像一個王者,一個有征服欲的王者。


    “這隻一丈雪可是從來不會隨便親近人的,看來你跟它緣分不淺。”來者果真如王者一般俯視著宸心璃手中的小白,不管他是說話還是動作,都散發出一股自然而然的王者之氣,普天眾生都會萌生出一股想要俯首稱臣的想法。


    “一丈雪?”宸心璃驚訝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男子見到宸心璃驚訝的樣子,吃驚又帶笑的說道:“你不會連它是一丈雪都不知道吧?”


    宸心璃依舊是茫然帶著吃驚的樣子。


    男子走到宸心璃跟前,伸出手,原本溫順躺在宸心璃懷裏的小白乖順地來到男子的手上,在男子的手臂上站立,嗷嗚一聲,精神滿滿,身形雖然嬌小卻精神氣十足,且帶著一份威武感。全然沒有在宸心璃懷裏時那種慵懶溫順的感覺。


    男子低頭看著手上正在他手臂上一步步來回走著的小白,繼續道:“一丈雪:貌似狗,實則狼,通體雪白,雙目緋紅。其聲之嘹亮,其形之魁梧,是為靈蠱族靈寵。”


    宸心璃忽然想起她上一次看到小白時,小白的雙眼發生了詭異的變化,當時,她就覺得小白不同尋常。果然,小白並不隻是一隻普通的狼。


    但宸心璃也絕對沒有想到小白會真的是一丈雪!


    一丈雪乃是傳說中的一種狼,很有靈性,不會輕易跟人,就算皇帝想要得到一隻一丈雪作為寵物也不一定能如意。傳說中,靈蠱族的靈蠱王有那麽一隻。


    宸傾和靈蠱王有關係?因為正如這位男子說的,一丈雪不會輕易親近人,隻會親近跟主人最要好的少數幾個人。


    如果宸傾跟靈蠱王沒有關係,小白根本不會那麽溫順地對待他。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宸心璃不冷不淡地說著,接著直接從男子身上把小白抱了過去。


    男子微眯了下眼睛,盯著宸心璃。


    “你去哪兒?”男子看到宸心璃離開,竟沒了剛才端著的高冷架子,連忙問。


    宸心璃聽到這句話遲疑了下,好熟悉的語氣,卻一時間想不起來,隻因說這句話的人有一張使宸心璃感到陌生的臉。


    “我四處走走。”宸心璃這次來絕影坊本就是為了找小白,繼而找到宸傾。而今小白找到了,下一步便是帶著小白去找宸傾。


    宸心璃才剛踏出房門,就聽到身後男子的聲音:“那你可別讓慕子言看到它了,不然他又得嚇得半死。”


    宸心璃的腳步停頓了,她忽然覺得,這個男子肯定知道慕子言為什麽害怕小白。說實話,慕子言雖然是無賴,但看得出他對宸傾是真心一片,也算得上宸傾最親近的人之一。按理說,小白會真心待慕子言才是。


    宸心璃轉過身,“你知道慕老板一個大男人為什麽害怕小白嗎?”


    男子愣了一下,因為他沒有想到已經踏出房門的宸心璃會忽然轉身問這個問題。


    “難道它不可怕嗎?”男子認真地嘀咕著。那模樣倒有幾分小孩子的樣子,和剛才出現時渾身散發出的王者之氣截然不同。


    宸心璃低頭看了一眼小白,“它的確可怕,可愛得可怕。”


    男子被宸心璃這句話逗笑了,“堂堂一丈雪被你寵得像隻小狗,如果讓它的祖宗們知道了,它哪兒還有臉去見列祖列宗。慕子言身為靈蠱奴,最怕的就是靈蠱族靈寵,所以慕子言看到小白才會像老鼠見了貓。”


    宸心璃的雙眼微微眯著,“靈蠱奴。”


    這個次她聽說過,靈蠱奴在靈蠱族負責雜役等事情,就像宮裏的太監這種角色。靈蠱奴的身份應當很低的,可是慕子言卻貴為絕影坊的三當家。宸心璃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她也在古書上看到過,靈蠱族的靈寵專門負責撕咬被靈蠱族遺棄的靈蠱奴,所以靈蠱奴一見到一丈雪就害怕得要死。生生世世下來,所有的靈蠱奴在見到一丈雪的時候都會心生出極其強烈的恐懼。


    所以,明明有高強武功在身的慕子言會特別害怕明明隻是一團小肉球的小白。


    原來如此。


    一直存在宸心璃心裏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你來這兒的目的不是要見絕影坊主上,而是要找別的人?!”男子見宸心璃轉身,便上前道。


    宸心璃道:“確實如此。”


    “我陪你。”男子不容置疑地說道,然後走到宸心璃前麵,大有帶著宸心璃去找人的派頭。


    宸心璃看著這個男子的背影,他的霸道倒挺像祁墨的,估計是平日和祁墨相處久了,多少受了些影響。可是,前生,宸心璃怎麽不記得祁墨的身邊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帶著宸心璃在絕影坊中四處尋找的男子一直靜靜地在宸心璃的前麵走著,沉默讓氣氛顯得有些尷尬而緊張。


    不過,尷尬和緊張都隻是男子自己的感受,宸心璃卻全然感受不到。宸心璃的目光掃過四周,不想漏過任何一個地方。


    讓宸心璃疑惑的是,她寄予了厚望的小白卻像全然不知宸心璃在找誰一樣,慵懶而舒適地躺在宸心璃的懷裏,時不時伸伸懶腰打個哈欠。


    宸心璃走得有些累了,低頭對著懷裏的小白嘀咕著:“虧你還是靈寵千丈雪呢,竟然連自己的主人都找不到。你以前不是很厲害的嗎?隻要我讓你帶我去找小宸傾,你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怎麽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


    以前,小白總是能感受到宸心璃的心情,今日,小白就像聽不懂宸心璃在說什麽似的,又似乎宸心璃責備的根本不是它一樣。


    宸心璃看到小白依舊慵懶而舒坦的神情,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


    宸心璃剛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拐角冒出來一個人影,一襲赤紅底衫滾了白邊,身姿活躍,行走時還一蹦一蹦的,像個孩子一樣。不用多想,光是瞥一眼,宸心璃都知道那是慕子言。


    慕子言剛冒出來就看到了宸心璃,更看到了宸心璃手裏的小白,當即烏拉拉地叫著跑開了。


    站在宸心璃身側的一襲墨綠長衫的男子得意地笑了,就像自己的惡作劇終於成功了一般。


    宸心璃已經習慣了慕子言的這種樣子,因此隻是淡定地將目光挪向別處。


    宸心璃一直沒有搜尋到宸傾的身影,便朝著祁墨最常待的房間走去。


    “你要去找主上?”一直保持著沉默的男子終於開口了。


    宸心璃道:“對。”


    “如果你要找主上,剛才她們不是讓你在廳堂等候嗎?”


    男子所說的她們便是絕影坊那些身姿婀娜,體態輕盈,容貌姣好的侍女們。


    宸心璃本不想回應他,但見他不像慕子言那樣的無賴,也不像壞人,何況小白對他也十分依賴和信任,便道:“我要找的是另外一個人,可是我找不到,隻有先找到祁墨再說。”


    “你要找小白的主人,也就是之前在相府三姨娘那兒住著的宸傾?”男子問。


    宸心璃點頭,又自言自語一般嘀咕著,“以前小白總會帶我找到宸傾,今日,小白竟懶得搭理我。”說著宸心璃低頭看著小白,“小白,等我找到宸傾了,看怎麽讓他收拾你!”


    男子微微挑了下眉頭,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宸心璃的側麵。


    宸心璃終於來到祁墨的房間外,宸心璃正要叩門,站在她身後的男子往前跨了兩步,搶在她的前麵,幫宸心璃叩響了房門。


    嘎吱一聲,房門打開了。


    祁墨在看到房門外的男子時微動了下眉頭,正要說話,又看到站在男子身後的宸心璃。


    祁墨徹底看不懂了,這個女人怎麽會跟著這個男人一同來他的房間?


    “我不是讓你在廳堂稍等片刻嗎?”祁墨眉頭微蹙。


    宸心璃見祁墨並不歡迎自己似的,也不打算久留,直接道:“我是來找宸傾的。”


    “宸傾?”祁墨驚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男子。男子微微動了下眉頭,臉上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你找宸傾做什麽?”祁墨問。


    宸心璃看了一眼祁墨身後的房間,見裏麵沒人才收回目光,“我隻是想他了。”


    “有多想?”宸心璃身旁的男人忽然開口了。


    宸心璃愣了一下,眉頭微蹙,不禁在心裏疑惑這個男人怎麽這麽說話。


    宸心璃直接忽視了男子的話,而是迎著祁墨的目光,“你拿走了我娘親留給我的唯一信物,還把裏麵的帝女心據為己用,不過既然你把帝女心拿去是為了救宸傾,我也就不和你計較了,再貴重的物品也沒有人命貴重,可是,我總該看看宸傾吧。”


    祁墨道:“難道你擔心我把帝女心用在別的地方,而不是用來救宸傾?”


    宸心璃麵色微冷,“小人才以小人之心度人。我隻是怕你用了帝女心卻又沒把宸傾救好。”


    祁墨前進了一步,拉近了自己與宸心璃的距離。這種具有壓迫感的距離感讓宸心璃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祁墨道:“難道你就不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嗎?”


    宸心璃把目光挪向別處,以避開祁墨那雙幽深攝人的眼睛,“我隻是來找宸傾的,如果他不在這裏,我就走了。”


    宸心璃轉身就要走。


    “慢著。”祁墨的聲音霸道中帶點溫柔,亦或者是溫柔中帶點霸道。


    宸心璃停住腳步,她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祁墨還要找她的麻煩的話,她一定不會任由祁墨胡來。


    宸心璃轉過身,眼神戒備地看著祁墨,“二殿下還有何吩咐?”


    祁墨用眼神示意了下宸心璃的懷裏。


    宸心璃低頭,才看到小白還在她的手裏。


    宸心璃雖然很不舍,但這確實不是她的啊,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不舍地蹲下身,把小白輕輕放到地上。


    宸心璃衝著小白壓低了聲音嘀咕,“小白,你今天很不乖,下次我再來的話你可一定要帶我找到宸傾,我有好多疑問想向宸傾問個清楚。”


    小白嗷嗚地叫了一聲後跑到了一旁身著墨綠色長衫的男子手臂上,剛才還慵懶的小白頓時精神滿滿,身形不失威武矯健。


    宸心璃走後,祁墨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原本一身王者之氣的男子被祁墨這一看,頓時像個孩子一樣笑了,“我怎麽知道她那麽笨,明明我就站在她的麵前,她卻不知道。”


    “你的變化太大,她怎麽可能一下子看出來。不過以她的小聰明,過不了今日,她就會猜到你的身份。”


    祁墨看著宸心璃離開的方向。


    男子彎著腰身湊近祁墨,同時順著祁墨的目光看出去,忍不住調侃:“她還沒過門你就這麽幫著她說話,等過門之後,我和慕子言豈不是在她麵前要格外小心謹慎了?”


    祁墨回頭想白一眼男子,卻差點親到,忽然的尷尬情況讓兩人都愣住了。


    祁墨率先回過神來,連忙把頭轉向一邊。


    身著墨綠色長衫的男子也連忙轉過頭,一臉羞紅。


    祁墨微冷的聲音劃破了寂靜,“你身為靈蠱王,應當把心思花在振興靈蠱族上。”


    “知道了。”


    靈蠱王說完這三個字便匆匆離開了。


    祁墨看著靈蠱王匆忙離開的背影頓覺冤枉和委屈,“你跑什麽?弄得跟我欺負了你似的。”


    ……


    永思宮內一後花園內,茂盛的海棠林叢中,一個身著普通的老婦人微低著頭,模樣恭敬,身體緊繃,眼神拘謹,視線不敢亂掃。


    老婦人壓低著聲音:“羅嬤嬤,我是冒了生命危險入宮來跟你說這些的。”


    老婦人正在跟站在她身前正是藍貴妃的貼身嬤嬤羅嬤嬤。


    羅嬤嬤睥睨了一眼老婦人,“我說王嬤嬤,你整日沒事還不如想想該如何把自己那點破事給打理清楚,跑到我這兒來說這些沒正經的話又有什麽意思?”


    羅嬤嬤口中的王嬤嬤,正是伺候過宸雪舞的王嬤嬤。


    王嬤嬤見自己說了這麽久,羅嬤嬤還是聽不進去,有些著急,繼續說道:“宸心璃如果不是一心攀附二殿下的高枝,又怎麽會置太子殿下於不顧?宸心璃這個女人你不了解,我可是清楚得很,她心機深重,剛開始的時候覺得太子殿下好,一心想攀附太子殿下,所以興衝衝地跑到太子府去參加選妃。後來又覺得二殿下好,也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便讓皇上賜婚她和二殿下。”


    說到這裏,王嬤嬤湊近了羅嬤嬤,“如果這個女人的心機不深,她又怎麽可能做到這些?”


    羅嬤嬤冰冷帶寒地看著王嬤嬤,“你我同為奴人,伺候好主子才是本分。我勸你還是不要在這裏說這些沒用的話了,盡快回去伺候你那腦子並不怎麽靈光的主子吧。你來攪擾我倒沒事,你若是攪擾到了貴妃娘娘,別說你,就是你們主子的性命都保不住。”


    王嬤嬤的臉上布滿了尷尬,但她依舊執著,“羅嬤嬤,你是聰明人,理應知道我說的到底有沒有道理。”


    “你說的有沒有道理我不感興趣,我們家主子貴妃娘娘也不會感興趣。你若是再不走,我可不客氣了。你應當明白,擅自闖入宮中,是什麽樣的罪名,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羅嬤嬤轉過身。


    王嬤嬤急切地看著羅嬤嬤的背影,“羅嬤嬤,我可是為了你好。如果你為你們太子殿下清除了障礙,不就是為貴妃娘娘辦好了差事嗎?不就是盡心盡力伺候主子嗎?”


    羅嬤嬤慍怒道:“我還不需要你來教我如何伺候主子。”


    王嬤嬤連忙賠著小心,“好好好,算我太心急,說錯話了。您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大紅人,當然知道如何照顧好主子。如果你覺得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挑撥之詞,就當我沒說。不過,有個道理你應當明白。如果宸心璃和二殿下成親了,他們兩強強聯合,到時候必然會成為太子殿下的絆腳石。”


    “我說王嬤嬤啊,你說的這些不還是挑撥之詞嗎?二殿下和太子殿下是兄弟,他們要好得很,絕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你就不要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羅嬤嬤對王嬤嬤厭惡地說道。


    王嬤嬤見自己所說的話對羅嬤嬤一點作用都沒有,遲疑了下,終究還是隻能歎息著離開。


    王嬤嬤走後,羅嬤嬤陷入了沉思。


    王嬤嬤踏出皇宮宮門後,回頭看著皇宮宮門,心裏萬千思緒。


    “少主,你給我的好處也隻夠我幫到這裏了,羅嬤嬤不是我惹得起的人。”王嬤嬤小聲嘀咕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天上飄著毛毛細雨,地上濕滑得緊。


    王嬤嬤走到郊區森林外時,一個不小心被腳下的軟泥給滑了一跤,渾身沾滿泥水,臀部傳來劇烈疼痛,惹得王嬤嬤破口大罵。


    王嬤嬤的罵聲還沒落音,王嬤嬤似乎發現餘光裏,草叢後躲得有人。


    王嬤嬤不敢再吱聲,兩隻瞪得如銅鈴大小的眼睛畏懼而謹慎地盯著草叢,腳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生怕挪動的步子大了,惹出一大片人影來。


    正所謂越是怕什麽就越是來什麽,王嬤嬤才剛走出四五步,就有一個人影從草叢後竄了出來,攔住了王嬤嬤的去路。


    王嬤嬤看到來人,雙腿立馬軟得直發抖。


    “大……大大……大小姐。”王嬤嬤渾身顫抖著。


    宸心璃的目光在王嬤嬤身上掃視了一圈,“現在知道尋找旁人的幫助了,隻可惜,羅嬤嬤並不會買的賬。說到底,你還是太高估自己了,你和宸雪舞都太高估自己了。”


    王嬤嬤的雙眼瞪著宸心璃,似乎魂魄都不在了一樣。


    “我……我什麽都沒做,奴婢……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在說什麽。”王嬤嬤顫抖著聲音說道。


    宸心璃冷笑一聲,“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那我就打到你知道為止。”


    說著,宸心璃腳下狠狠一用力,一根木棍被她兀的挑起,腳尖用力一踢,木棍立馬被賦予了強大的力量朝著王嬤嬤直襲而去。


    王嬤嬤哪兒受得住這種場麵,當即癱軟在地上,跪著求饒。


    宸心璃並沒有要饒過她的意思,因為她比誰都了解王嬤嬤的內心有多狠毒。


    王嬤嬤的身上沾滿了泥水,就連頭發上都沾了不少泥漿,使她看起來格外狼狽。


    微斜的毛毛雨飄灑在宸心璃的身上,在宸心璃的頭發上形成了一竄一竄晶瑩的水珠。


    木棒重重擊打在王嬤嬤這把老骨頭身上,王嬤嬤立馬哀嚎起來,“哎喲!哎喲!大小姐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都是宸雪舞那個賤人要我這麽做的!大小姐,是宸雪舞指使我的,我是無辜的,求求你了。”


    宸心璃並不會為這麽兩句蒼白無力的話就放她,而是對著身側的襲香低嗬:“給我打!”


    “是,小姐!”


    襲香回答得幹脆利落,把一旁的王嬤嬤嚇得瞪大了一雙布滿褶皺的眼,因為王嬤嬤明白,襲香回答得越幹脆,等會兒鞭笞她的力道就會越重。


    王嬤嬤連忙朝著襲香跪著,不斷求饒,“襲香,襲香!我的好丫頭,別打我,別打我。我們都是伺候主子的奴婢,我們生下來就是給主子當牛做馬的,做什麽都要聽主子的話。我之前做的對不起大小姐的事,都是主子指使的。”


    王嬤嬤見襲香根本不為所動,王嬤嬤稍微收斂了點神情,看向襲香的眼神略施壓力,“襲香,你我可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主子的話就是聖旨。”


    “你想說什麽?”襲香憤怒地盯著王嬤嬤。


    王嬤嬤的眼神依舊在向襲香:“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不知道!”


    襲香憤怒地嗬斥了一聲,高揚起手中的荊棘狠狠地揮了下去。


    荊棘鞭笞在王嬤嬤的身體上,王嬤嬤立即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


    “襲香,你不要命了?你以為你跟著大小姐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王嬤嬤一邊高吼一邊哎喲哎喲地叫著,“襲香!你別忘了你以前是誰的狗!”


    襲香氣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手上的力道狠狠加大。王嬤嬤痛得縮成一團,掙紮著哀嚎著想躲卻又無處可躲。


    王嬤嬤忽然不顧一切地往宸心璃的方向爬去,襲香抽打王嬤嬤的速度越來越快,而王嬤嬤爬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王嬤嬤終於爬到宸心璃的腳邊,伸手就要拉住宸心璃的裙擺,然而,當她伸出的顫抖不止的手就要拽住宸心璃的裙擺時,宸心璃微微往後挪了一下,王嬤嬤的手落了空,剛好這個時候襲香揮甩出的荊棘長鞭擊打在王嬤嬤這隻落空的手上。


    王嬤嬤慘叫一聲,立馬縮回了手。


    宸心璃擺手,示意襲香停止。


    襲香心有不甘,但有主子的命令在,她隻能暫時停手。


    王嬤嬤疼得抬不起頭,低著頭哀嚎了一陣才勉強抬起頭來,對宸心璃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可千萬不要被襲香的表麵功夫騙了,她並不像看起來的這麽單純。”


    “你想說什麽?”宸心璃饒有興致地彎身俯視著躺在泥濘裏掙紮了一身淤泥的王嬤嬤。


    王嬤嬤剛要開口,宸心璃便搶先一步,朱唇輕啟,“你想說襲香原本是玄靈宮的人?”


    王嬤嬤驚訝地瞪大了眼,“你知道?”


    王嬤嬤疑惑地看了看宸心璃,又看了看襲香,不敢相信宸心璃在知道了襲香的真實身份後還能繼續讓襲香待在她的身邊。


    宸心璃微笑著看著王嬤嬤,“我當然知道。”


    “那你……”王嬤嬤的臉上布滿了狐疑。


    “那我怎麽還要繼續用襲香?”宸心璃問。


    見王嬤嬤臉上深深的狐疑,宸心璃道:“不管襲香跟著誰,她都是善良的,對我也是忠心的。光是這兩點,就足夠我不計前嫌。”


    王嬤嬤愣了一下,趕緊匍匐在地,強忍著渾身傳來的疼痛,哀嚎著對宸心璃連連叩頭,嘴上不斷乞求著:“大小姐,奴婢之前是鬼迷心竅才做了那些事情,隻要大小姐願意讓奴婢跟著大小姐,奴婢就是為了大小姐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宸心璃蹲下身,湊近王嬤嬤,看著王嬤嬤那張虛偽的臉。


    “你用什麽來為我肝腦塗地?”宸心璃臉上是冰冷而略帶諷刺的表情。


    王嬤嬤想了想,將一張蒼老而表情誇張扭曲的臉湊近宸心璃,認真地說道:“大小姐,奴婢知道玄靈宮的許多秘密。隻要大小姐讓我待在大小姐的身邊伺候大小姐,奴婢願意把知道的都告訴大小姐。”


    “是嗎?那你說說,對於玄靈宮你都知道些什麽。”宸心璃道。


    王嬤嬤見宸心璃地自己的話感了興趣,眼底閃過一抹得意,同時快速而得意地看了一眼襲香。襲香不甘心地盯著王嬤嬤。


    王嬤嬤壓低了聲音對宸心璃道:“奴婢知道,其實宸雪舞並不是孤兒。”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如果你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事情要告訴我,我想,你真不能做到為我肝腦塗地。”宸心璃道。


    一旁的襲香看得緊張,連忙道:“小姐,王嬤嬤心機深重,小姐可千萬不要用她啊?”


    王嬤嬤白了一眼襲香,“襲香,你說我心機重,那你呢?跟著大夫人的時候,卻跑去跟了別的主子。你能背叛大夫人,自然也會背叛大小姐。”


    “你!”襲香氣得說不出話來。襲香承認,她之所以氣到不行,不僅僅是因為討厭王嬤嬤,不想王嬤嬤這樣的人跟了大小姐。還因為,王嬤嬤確實將她最擔憂的事情道了出來。襲香確實是從大夫人那兒叛變來的,她最擔心大小姐會因為她曾經是玄靈宮的人而不信任她。盡管她知道,大小姐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人,對她也是如同親人一般。


    宸心璃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王嬤嬤這話說得有道理。”


    “謝大小姐誇獎。”王嬤嬤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色。


    可是,讓王嬤嬤沒有想到的是,宸心璃接下來又說了一句:“你不也一樣嗎王嬤嬤?你可是宸雪舞的人,你現在跑到我這裏來,不知道宸雪舞會有什麽樣的想法。”


    王嬤嬤如封凍般愣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立馬收斂了臉上的得意之色,尷尬如潮水般湧來。


    宸心璃站起身,冷冷地睥睨了一眼王嬤嬤,“我根本不需要你告訴我什麽,因為,我早晚都會知道的。”


    說罷,宸心璃對襲香揮了下手,襲香領命點頭,揮舞著手中的荊棘朝著王嬤嬤狠狠鞭笞過去。


    王嬤嬤被這突然的變故給震住了,剛才大小姐不是已經動心了嗎?怎麽還要打她?


    王嬤嬤的哀嚎在空中回響……


    王嬤嬤見襲香並不隻是打打她出出氣就算了,而是把她往死裏打,立馬不管不顧地嚎叫了起來:“大小姐!再這樣打下去我可就被打死!大小姐!求求你擾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造次了!”


    王嬤嬤嘴上這麽說著,心裏想的卻是等她離開這裏,一定想盡辦法弄死宸心璃,否則誓不為人。


    對於王嬤嬤的內心活動,宸心璃很清楚。前生,她就厭惡王嬤嬤,今生,好不容易才把她堵在這裏,絕不可能放過她。


    “襲香!”宸心璃忽然喚了一聲,遞給襲香一個眼神。


    盡管宸心璃的動作很小,但還是被驚慌的王嬤嬤捕捉到了,王嬤嬤連忙匍匐著朝著宸心璃跪著,“大小姐,你千萬不要殺了我!大小姐,你讓我做牛做馬都可以,求求你不要殺了我!”


    王嬤嬤見宸心璃根本不為所動,慌亂中的她高聲叫了起來:“宸心璃!你不要得意忘形!今天你若是殺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跟了玄靈宮少主這麽多年,你殺了我,少主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宸心璃冷笑一聲,“少主!你不說我還忘了!宸雪舞如今是自身難保,你以為她會花多少心思在你的身上?再者,宸雪舞有多寡恩,你不是不清楚。所以,你以為搬出個宸雪舞來,我會有多顧忌?”


    ------題外話------


    昨天的愚人節親們過得怎樣?希望大家都開開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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