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自易名中都,成為金國都城之後,金世宗從全國各地遷來數十萬百姓,以充戶實,各地商賈亦蟻聚於此。睍蓴璩傷四方各國,如高麗、西夏、大理等,也都有使者及商客往來不絕,再加上金廷數十年經營,已儼然一繁華都市。


    畢再遇到了中都,尋客店安頓好了行李和馬匹,剛進客房休息了片刻,便又喚過店小二,詢問重陽觀所在。店小二見問,笑嘻嘻地道:“客官是專程趕來進香的吧?”畢再遇點了點頭。那店小二又道:“若是來進香,那客官您可來對地方啦!重陽觀就在本店後麵街上,略走幾步就到,每逢初一、十五,觀裏的香客那叫個多,簡直是人山人海,擠都擠不動。莫說本地人都往重陽觀上香,便是遠道而來的商客,誰不想去觀裏討個平安符呢?就連本店掌櫃,每逢初一、十五,也都去重陽觀上香,求丘真人保佑本店生意興隆呢!”畢再遇見這小二甚為饒舌,心下不耐,隨手遞過一錠碎銀,道:“好了,知道了。”那小二見了銀子,愈加喜笑顏開,忙伸手接過,一疊聲地道:“謝大爺賞賜!您先歇著,小人告退,有什麽事盡管吩咐。”點頭哈腰地退出門去。


    次日用過早飯,畢再遇向小二問清楚了重陽觀所在,便跨出店門,往重陽觀方向走去。不料剛轉過一個街角,空中卻瀝瀝地下起雨來,幸好左近便有一家雨具店,忙跑進去買了一把紙油傘撐在頭上,複往前去。


    到得重陽觀門外,卻見四下裏冷清清地,隻一個年輕女子立在台階上躲雨,大門邊連個迎客道士也無,想是因被了雨,香客不多,也便回觀內避雨去了。畢再遇沿階而上,收了傘,轉首對那女子略打量了幾眼。那女子未攜雨具,半身衣衫盡被雨水淋得透濕,發絲上猶有水珠不住往下滴落。其時春雨甚寒,那女子體態嬌柔,卻毫無畏寒之態,隻是外衫盡濕,頗覺不雅,見畢再遇轉頭看來,不覺臉兒一紅,將身子別過一邊。


    那女子綢衣帶水,麵上微露嬌羞之態,竟如帶雨荷花一般,美豔無方。畢再遇縱毫無淫褻之念,一瞥之下,亦不禁為之怦然心動。心中不由暗忖道:“這位姑娘生得這般美貌,看來竟不比我那小娥妹子差呢!”看她不住抬頭觀望天色,眉間隱露焦灼之色,知她急於趕路,便開口道:“這位姑娘,看來這雨一時半會還停不了,你如果急著趕路,便將在下的雨傘帶了去吧。”說著走上兩步,雙手將紙油傘遞過。那女子聞言一怔,卻不接傘,遲遲疑疑地道:“這位大哥,小女子與您素不相識,怎好拿您的傘呢?”畢再遇微笑道:“不妨,盡管取去便是。”那女子仍不肯接傘,又道:“我如取了您的傘去,那您拿什麽遮雨?”畢再遇道:“在下正要到這重陽觀內,已經用不著這傘了。”那女子又轉頭看了看天色,見那雨下得又緊又密,一時三刻決計住不了,這才伸手將傘接過,微微福了一福,輕聲道:“如此多謝了。”畢再遇哈哈一笑,道:“區區身外之物,值得什麽,何須言謝。”略一抱拳,也不顧那雨落得正緊,大步便往觀內走去。方走得幾步,又聽身後那女子道:“這位大哥,請問您住在何處?日後我也好將傘送還。”畢再遇轉頭笑道:“不用還了。”大步流星,進了觀去。那女子本來還在懷疑畢再遇別有所圖,但見他如此豪邁灑脫,不覺芳心微動,有心再問他姓名,卻又害羞,愣愣地看著他走進大殿,方才撐開紙油傘,快步去了。


    畢再遇進了大殿,早有一個知客道人迎上前來,合手為禮,道:“敢問施主是來進香還是求簽?”畢再遇搖搖頭,四下瀏覽了一番,方道:“在下前來求見丘真人,還請道長代為通稟。”那知客道人微微一愣,對著畢再遇上下不住打量,見他雖然身著布衣,但氣勢如虎,麵上英氣逼人,毫無普通人的畏縮之態,一時間猜不透他是什麽來路。便改口道:“閣下來求見家師,不知所為何事?”畢再遇笑道:“也沒什麽要事,隻是在下一路上聽人說丘真人仁者胸懷,濟民無數,心下不盡敬仰,便想見上一見,以睹風采。”那知客道人見畢再遇口中雖說不盡敬仰,麵上卻毫無恭敬之色,不覺心下著惱,淡淡道:“這個卻對不住,家師近來忙的緊,未必便能抽出空來會見閣下呢。”畢再遇聞言一呆,心道:“都說當官的架子大,沒想到和尚道士出了名也有這般大的架子。”胸中傲氣發作,便仰首向天,冷冷道:“我隻道丘真人是仁人智士,必然不凡。卻不料教出來的徒弟竟這般勢利,如果是王公貴族來此,你還會說你家師父忙的緊麽?”那知客道人聽畢再遇出言諷嘲,不禁變了顏色,分辯道:“便是王公貴族來見家師,也需客客氣氣地,哪有你這般說話的?”畢再遇哼了一聲,道:“有徒如此,想來那丘處機也是欺世盜名之輩,我便不見也罷。”


    兩人愈說愈僵,殿後一個眉目清秀的年輕道士聞聲走來,問道:“怎麽回事?”那知客道人忿忿道:“尹師兄來得正好!你來評評這理,這人要見師父,我隻說了句師父最近很忙,恐怕未必能見你,他便口出譏諷之語,又說我輕慢於他。這難道是我的不對麽?”那年輕道士咳嗽一聲,肅然道:“先不說因果如何,咱們修真之士胡亂與旁人動氣便是不對,你且下去靜坐半日,以思今日之過。”那知客道人不敢違駁,垂著手道了聲是,轉身退開。那年輕道士這才對畢再遇施了一禮,和顏悅色地道:“貧道尹誌平,見過施主,還未請教施主貴姓大名?”他一來就把那知客道人嗬斥了一番,倒教畢再遇再也發作不得,見他執禮甚恭,忙還了一禮,道:“不敢,在下姓江,草字逢英。見過尹道長。”他想起父親給自己取名再遇,是希望自己日後能遇上一位像嶽元帥那般的大英雄,就順口編了個名字〝江逢英〞,反正跟畢再遇三字的意思也相差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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