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雷烈一直在用神識嚴密監視著石靜天的靈魂波動,結果證實,此人所說的一切全都是實話,而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雷烈也已經對後者的為人有了充分的了解:這個人,與其說是一個出色的臥底,倒不如說是一個偏執狂。


    因為偏執,所以忠於使命,千方百計也要完成宗門交付的任務,因為偏執,所以狂熱地專注於星術,哪怕明知自己的成果可能被對手利用也要鑽研出偷天丹的煉製方法。也正是因為這份偏執,一旦把黃氏認定為仇人,就算拚著玉石俱焚也絕不肯讓對方從自己這裏得到好處,甚至就連此時能夠抗拒自己的威壓——盡管隻是隨意為之,還不到真正強度的千分之一,也全都是由於對於仇恨的偏執的支持。


    “你說的偷天丹,可是在上一次大浩劫之前出現的,可以幫助武者提前體會到下一個境界的感受的靈丹?”雷烈回憶著自己從八荒誅神大陣圖錄,以及三位師兄那裏得到的知識,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這東西已經絕跡了上百億年,你一個小小的帝級初入的武者,怎麽可能煉製得出來?”語氣中充滿了懷疑和不屑。


    “我當然煉製得出!”涉及到自己最得意的傑作,沉浸在仇恨中的石靜天,頓時如同被揭了逆鱗的惡龍般暴跳如雷,全然沒有顧及到自己還是對方的階下囚,生死全在其一念之間,大聲怒吼道:“我祖上原本就是上一次大浩劫的幸存者,也是當時最有名的星術聖師,甚至距離大聖師也隻有半步之遙,雖然在浩劫後不久就因為傷勢複隕落,沒能把衣缽盡數傳下,但留下來的傳承,加上我們無數代人的努力,足以讓我複原出那張古老的丹方!”


    石靜天說得麵紅耳赤,口沫紛飛,看樣子要不是有刀光的束縛,恐怕整個人都會衝到雷烈麵前與之理論個高下,後者卻全然不以為意。雙目精光四射,隻是這短短的一刹那,雷烈的腦海裏已經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星術師是這個宇宙裏最為稀少的一群人——要修煉星術,最重要的既不是智慧,也不是自身的努力,而是與生俱來的天賦,而這種天賦,往往是通過血脈的形式傳承下來的。自從上一次大浩劫以來,下界的星術師日漸稀少,別說最高等的大聖師,就是低一級的聖師都寥寥無幾,南宮勝的星辰會在恒古星域也是級勢力,也隻能請得到更低等的星術神師為其效力,石靜天如果真是大聖師的後裔,還真有幾分可能還原出偷天丹的丹方來。


    “此人所言如果屬實的話……”雷烈思忖著,一道凝聚堅實如同針鋒的神識已然閃電般射出,隨即沒入到石靜天體內。武者到了一定層次,雖然會在交手時用神識鎖定對方,卻往往隻限於氣息的波動,隻有在實力高過對手時,才可能用神識監測其身體各部分組織的活動,以至於體內真氣的運行情況,卻很少會有人去探察敵人的血脈,雷烈要不是聽了石靜天之言,也絕不會浪費精神力量來這樣做。


    強大的神識如入無人之境,頃刻之間,已經把石靜天體內的情形探察了個一清二楚,感受著其體內那似有若無,隱隱散著某種晦澀而玄奧的波動的血脈,雷烈終於對對方的身份確認無疑。


    “你的體內,果然有大聖師的血脈,隻是已經相當稀薄,看樣子至少在九代以上。”收回神識,雷烈緩緩說道:“這種程度的血脈,最多隻能支持你達到星術神師的高度,不過如果有大聖師留下的傳承和之前數代人的努力,能夠煉製偷天丹倒也並不是不可能。隻是你既然有這樣的本事,又怎麽會被派來當臥底?又怎麽會被一群帝級和王級的武者追殺,還找上了我當頂缸?”


    雷烈好歹也和青老這位星術大師相處過一段時間,雖說後者的層次現在看來低了些,卻足以讓他對星術師這個行當有所了解。星術師在前三個階段,也就是初、中、高級星術師之時,基本沒有半點戰鬥力,但到了星術大師一級,自保的手段卻一下子多了起來,足以和從戰心境到戰魂境的武者一較高下,如果能晉身宗師,就是戰神境的武者也無法傷害到,而神師,聖師和大聖師三個階段,對應的分別是武者的破空境到碎空境,更是非尋常武者能抗衡。


    石靜天如果真是星術神師,浩陽宗早就把他供奉起來了,怎麽可能送去別的勢力做臥底?退一萬步講,就算浩陽宗的高層腦袋進了水,把他送了來,以其星術神師的手段,收拾一幫帝級和王級的武者還不是手到擒來,就算不能全殲,脫身卻必定是輕而易舉之事,哪還會被逼得走投無路,隻能采取栽贓嫁禍別人的辦法來求逃脫?


    “霧海星的本土勢力挑選外來者加入的時候條件極嚴,那些境界高於王級的,往往要經曆最嚴格的考驗和審查,我被送來的時候,實力才不過侯級初入。我這一脈的血脈天賦,隻有在進入王級後才會被激,我之前隻不過是個高級星術師,當然不會受到宗門的重視。”


    石靜天被雷烈的神識掃過,此時已經清醒了不少,再也不複先前瘋癲的樣子,聞言老老實實回答道:“我的星術側重於丹道,在對敵的手段上原本就比其他同行要差些,而且之前為了從黃紹的監視下逃走已經幾乎用盡,別說這些人的後麵還有破空境大能相隨,就是沒有,我也隻有五成的把握能夠脫身,自然要盡可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


    “偷天丹在哪裏?“雷烈繼續追問道,卻在問以來第一次遇到了抗拒。


    “沒人能從我這兒奪走偷天丹!”石靜天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尖叫著:“誰也休想……”話沒說完,已經被雷烈打斷。


    “你要是想替妻兒子孫報仇,就最好老實說出來。”雷烈淡淡然地說道,聲音裏卻蘊含著某種直撼人心的力量,在這個被他主宰的影界裏,他的威壓和精神力量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增幅,此時隻是用了三成的實力,卻足以蠱惑和操控任何一個破空境巔峰以下武者的心誌,石靜天也不例外。“告訴我偷天丹的下落,我對著至高意誌起誓,保證為你誅盡黃氏的高層,替你報仇雪恨。”說話間,煉空境大能獨有的氣息已經毫無保留地被釋放出來。


    楚真給他的玉簡裏,不光介紹了楚氏的詳情,與之並列的另外幾大勢力也全都有詳細的解說。這黃氏也是五大勢力之一,族中的第一人便是那位黃紹老祖,實力已經達到破空境巔峰,號稱霧海星的第二高手,僅次於楚氏的老祖楚天放,另外還有兩位老祖,分別是破空境中階和破空境初入的層次,下麵帝級王級的高手更是數以百計,實力極為雄厚。然而在一位煉空境大能的麵前,這些實力卻不啻於土雞瓦狗,雷烈顯示氣息,正是為了給石靜天打氣。


    “你的實力雖強,但在霧海星卻是半點用也沒有。”影界之力和雷烈精神力量聯合起來,果然極為有效,聽了他的話,感受著他身上散出來的強大氣息,石靜天頓時眼前一亮,顯然大為動容,但隨即想起了什麽,又泄氣地搖搖頭道:“就算是碎空境巔峰的大能,進入霧海星也隻能保持帝級巔峰的實力,沒有人能例外,除非你能讓黃氏全體主動踏入宇宙星空,否則要想殺了他們,絕對隻能說是癡心妄想。”


    “所以,我才要借助你的偷天丹。”雷烈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笑嗬嗬地說道:“隻要你肯把丹藥交出來,黃氏就一定會滅絕,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對著至高意誌誓,絕沒有半句序言。”說話的同時,一股股清晰的波動已然散向宇宙深處,正是被至高意誌感知到誓言時的表現。


    破空境以上的大能者,幾乎所有的言行都會被至高意誌和大道法則記錄下來,作為虛空雷劫強弱的參考指標,以避免那些對自然界平衡有著巨大破壞力的生靈們缺乏必要的節製。至於以至高意誌作為誓言的見證,對於這些言出法隨的存在們來說更是一樁禁忌,除非有絕對的把握,否則幾乎沒有哪個大能者會這樣做。雷烈既然敢對著至高意誌起誓,並且得到了後者的關注,顯然是已經是心有成算,隻憑著這一點,石靜天想不信都不行。


    “你真的能幫我報仇?”石靜天咽了口唾沫,看向雷烈的眼神在狂熱中帶著幾分期待,語氣更是出賣了內心的迫切:“隻要你真能做到,別說一顆偷天丹,就是我這條命賣給你又如何?告訴我你打算怎麽做,我這就把偷天丹給你,還有它的煉製方法,我要你為我把黃氏滿門誅絕,哪怕是他們養的一隻雞一條狗都不能放過……”


    石靜天滔滔不絕地說著,渾然沒有現自己已經漸入癲狂——從進入影界起,他們這些人的精神就處在了影界規則的影響之下,這種影響雖然不像能量攻擊那樣直接,卻勝在無影無形,更加令人難以防備。石靜天身為星術神師,精神力量還在破空境大能之上,原本不應該這樣輕易被左右,但他生性偏執,自從妻兒老小被殺害之後,更是一頭鑽進了仇恨的牛角尖,心靈上的漏洞大得可以鑽進一頭牛,在影界這樣的環境裏,就算沒有雷烈,照樣也會心境動搖——無論是先前的恐懼,還是後來的暴怒,都是由此而來。如今再被雷烈以絕強的精神力撼動心誌,進入彀中已經是注定之事。


    “我會替你殺掉每一個仇人,那些沾染了你妻兒後裔鮮血的人,我都不會放過。”雷烈輕聲說道,聲音中有種難以言喻的魔力:“現在,把偷天丹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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