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時間轉眼即過,場中還能站著的人已經不足一半,偌大的演武場頓時空曠了許多,剩下的人,幾乎每個人的腳下都躺著一到數個對手。這些人能夠撐到現在,全都是些有硬功夫的人,也都是些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彼此不好惹,一個個站在自己的地盤上,警惕地看著彼此,卻是誰也不敢先出手。


    銳士營的條件隻要求在一炷香後還能站著,並且擊倒至少一個對手,可沒要求一定要戰鬥到最後,如果能夠彼此相安無事地挺到最後,對每一個人都是好事。


    隻可惜,這終究隻是一種幻想。銳士營要的是敢打敢拚的勇士,不是投機取巧的滑頭,又怎麽會讓他們如此清閑?


    一陣陣慷慨激昂的鼓聲從遠處傳來,仿佛無數戰士在呐喊,又好像千軍萬馬在廝殺,直撼眾人的心底。隨著這一陣陣鼓聲,眾人的心緒也開始慢慢變化,即便是最冷靜的人也覺得胸中熱血沸騰,有一種想要和人大戰一場的衝動,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也由最初的警惕變得富有攻擊性。


    “小心,一定要穩守心神,這是破陣鼓,原本是用來激士卒鬥誌的,但如果換一種用法,卻可以讓人失去理智,變成隻知道戰鬥和殺戮的野獸。”鼓聲剛一響起,少年就麵色嚴肅地低聲提醒雷烈:“如果會安定心神的功夫,現在就用,如果不會就把耳朵堵上,至少可以保證神誌不失,別擔心,等下你就跟在我身邊,我一定會保護你周全。”


    雷烈七殺刀法每一招之前所喊的殺字,實際也是一種將精神力量蘊含在聲音中的功夫,隻是更偏重於對刀招的輔助,本身控製精神的作用並不強,所以對這一類功法並不陌生。這種音攻之術對於天賦的要求極高,一百人裏麵未必有一個練成,而且初期最多隻能夠擾亂別人的心神,因此練習的人極少,但一旦大成,其威力隻能用恐怖來形容,一個音攻高手,可以在彈指間擊潰一隊武功低於自己甚至和自己差不多的高手,堪稱以寡敵眾的大殺器。


    這奏響破陣鼓的人,顯然在音攻方麵的造詣頗為不凡,現場殘留的二百多人,幾乎已經全都被他操控了心誌,卻對雷烈沒什麽影響——凝聚刀魂之後,他的心誌已經堪比百煉精鋼,除非達到戰心境,否則沒有誰能夠撼動他的精神世界。


    雖然如此,聽到少年的話,雷烈仍然不禁對其好感大增。他兩世為人,經驗閱曆絕不在那些老江湖之下,自然聽得出少年語氣的真誠,不受破陣鼓的影響固然了不得,在這樣的時候還能夠想著保護一名隻是臨時結成的盟友,卻更是難能可貴。


    “你放心,我能挺得住。”雷烈退後了一步,和少年並肩而站,低聲道:“這一次不用留手,如果有人敢過來,務必要全力以赴。”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這裏的人都被破陣鼓控製住神誌,自然不會再有人注意別人的表現,他們隻會憑借本能攻擊臨近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遭受攻擊的幾率幾乎是一樣的,隻要雷烈和少年穩守地盤,不去主動攻擊別人,幾乎不會遭受到圍攻。。


    少年略一思忖,已經理解了雷烈話中含義,默默滴點了點頭,眼中卻升起一絲興奮又期待的神色,似乎對接下來的戰鬥,期盼多過了忌憚。


    “你要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去戰鬥,最好還是現在就退出。”雷烈沉聲提醒道:“從現在起,戰鬥將會變得格外血腥殘忍,你要是還覺得自己武功高強,可以輕鬆過關,把比試不當一回事,等一下第一個死的可能就是你。”忠言逆耳,要不是這少年品性不錯,真因為一時大意而隕落未免太過可惜,雷烈也不會說這些話。


    少年涵養奇佳,聞言隻是伸了伸舌頭,卻並未火,但顯然對雷烈的話不以為然——他已經是戰氣境三層的高手,這幫對手裏麵,實力最強的也不過和自己相當,何懼之有?


    “吼!”充滿獸、性的咆哮從一名大漢嘴裏出,下一刻,終於被破陣鼓完全操控了心神的大漢猛然撲向身邊的人,一爪將後者頂門抓出了五個血洞。


    這個舉動成了新一輪戰鬥的*,轉眼間,百多名大漢全都變身成了嗜血的猛獸,一個個兩眼血紅,毫不留情地對身邊的人起最猛烈的攻擊。什麽保存底牌,什麽節省體力,在這一刻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們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打倒對手,打倒所有的對手。


    “統領的破陣鼓越爐火純青了。”在場邊觀戰的軍官頭也不回地對身邊突然出現的同伴說道:“隻憑著最簡單的前奏,就挑起了二百多名武功不弱的武者的戰鬥欲、望,這一回招收的新兵恐怕到不了五十個人。”


    “照我看,能有三十人就算不錯了。”同伴是個身材瘦高的漢子,雖然同樣穿戴著盔甲,站在那裏卻沒有絲毫的威武之氣,活像一副掛著盔甲的木架子:“不過這樣也不錯,銳士營雖然不問出身來曆,卻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隻有能在這種殘忍的爭鬥中幸存下來的人,才有資格來加入我們……”


    “咦?”高瘦漢子突然驚訝地叫出聲,同時指向演武場上距離自己十幾丈的一處角落說道:“那兩個少年是怎麽回事,怎麽看起來並沒有受到破陣鼓的影響?”


    他指的正是雷烈和他的盟友,現場中,隻有他們還保持著並肩作戰的態勢,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磨合,兩人幾乎已經配合得天衣無縫,每次出手,必定會有一兩人倒下,這時腳下已經躺了一地的對手。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破陣鼓一響,任何人都會變得六親不認,隻知道殺戮和戰鬥,絕不可能出現兩人在一起戰鬥的情景。


    “統領的破陣鼓雖然隻用了一半力量,卻足以擺布戰罡境以下的任何人,這兩個少年,要麽是心誌堅定之極,要麽身上有什麽安心寧神的寶物,照我看,恐怕還是後者居多,看來不知道又是哪個高門大閥的子弟話本看多了,隱姓埋名到此,夢想著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這些小家夥,真當這裏是好玩的地方嗎?簡直就是來添麻煩的。”瘦高漢子目光閃動:“不行,我得想辦法讓他們被淘汰才行,否則不管是哪家的子弟,一旦在營中有了閃失,都是我們的責任,統領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能再添新的。”


    說著話抬手急點,一前兩後三道無形的勁氣從手指射出,化作三支氣箭,射向雷烈和少年,勁氣凝結若實質,在空氣中高飛行,隱隱帶起一陣輕微的鳴響,居然是戰罡境高手。


    戰罡境和戰氣境雖然隻差了一個境界,在力量上卻是天地之差,已經凝聚近乎實質化的罡氣在攻防能力上強大了十倍,操控上也靈活了十倍。這三道奔著兩人大腿去的罡氣勢如閃電,路上至少要經過四對正在搏殺的對手,卻連半個人影也沒有碰到,轉眼間就到了雷烈和那少年身邊不足三尺的地方。


    一陣微弱的波動出現在兩人身前,化作一道柔和而充滿彈性的氣牆,穿金洞石的罡氣打在上麵,居然被悄無聲息地湮滅掉,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怎麽這麽莽撞!”軍官對同伴的行為阻止不及,看到兩人無恙,這才算放下一顆心,怒視著後者:“銳士營選拔,一向公平公正,天潢貴胄和平民百姓一視同仁,更嚴禁外人插手,這兩個少年不管是什麽身份,現在在這裏隻是普通的選拔者,你若再出手,休怪我翻臉無情。”


    瘦高漢子卻不理他,麵上露出一副聆聽的神色,隨後恭恭敬敬地衝空中行了個禮,嘴裏道:“是,屬下知錯,回去後就去自領責罰。”軍官見狀神色一變,顧不得再訓斥同僚,神色間充滿敬意地肅立當地,直到一道細若遊絲的聲音傳入耳中,這才又恢複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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