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湮道:“我有什麽錯?他仗勢欺人,看著咱府裏的人把人弄得家破人亡還護著,才叫錯!”


    左言希歎道:“你該知道義父性如烈火,即便他處置失當,也該以後慢慢勸諫,一時急不來。”


    慕北湮冷笑道:“勸諫不還有你嗎?要我.操什麽心!”


    他丟開酒壺,便要向外走去。


    左言希忙拉住他,問道:“義父那邊還沒消氣呢,你又準備往哪裏去?溲”


    慕北湮懶散地笑,“自然是出去浪!你們都說了我隻會眠花宿柳找女人,也不能辜負了你們的期望,是不是?”


    左言希扯過他臂膀便往回拉,說道:“北湮,你聽愚兄一句,別再惹義父生氣了!”


    慕北湮甩著他的手,冷笑道:“放開我!拉拉扯扯成什麽樣?你自己和景知晚偷偷摸摸、不幹不淨的,拜托別再扯上我!再多條喜好男風的罪過,我十條命都不夠我爹砍的!恧”


    左言希不由鬆開他的手,怒道:“你胡扯什麽呢?”


    慕北湮道:“我胡扯麽?景知晚來了也沒多少日子,你往他那邊跑了多少回?他來見了你多少次?哪次不是門一關兩個人悄悄兒待一處,天曉得都在做什麽醜事!”


    左言希滿麵緋紅,怒道:“他隻是我病人!”


    慕北湮有著這麽個溫雅多才的義兄,一向被父親拿來比著,早已憤憤,見他動怒,越發笑得開懷,“病人?你病人多得很,怎不見你和其他人這般親近?卻不知你曉不曉得,景知晚是為那個阿原而來?景知晚又曉不曉得,你暗中也養著個小美人?”


    左言希麵色忽然間白了,“什麽小美人?”


    慕北湮捧腹笑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悄悄做的那些胭脂妝粉都送了誰?好幾回夜不歸宿又是跟誰在一處?真的是醫者父母心,整夜在外出診?最好笑的是,你從男人睡到女人,背地裏不知做了多少齷齪事兒,偏偏裝作正人君子的模樣,哄得一個個以為你多正經,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左言希一張俊秀麵龐時紅時白,聲音卻已低啞下來,“北湮,不可胡說!”


    慕北湮拍拍他的肩,說道:“我不說你,你也別訓我!我走了!”


    左言希忙道:“你到底去哪裏?”


    “花月樓!”慕北湮揮一揮手,“你暗著睡你的,我明著睡我的!各走各的路,你少管我就行了!”


    左言希看他走遠,出了片刻神,低歎了口氣,轉身欲回別院安撫內院時,卻聽那邊隨從稟道:“縣衙裏的景典史遣人來請。”


    左言希問:“可曾問有什麽事?”


    隨從答道:“好像是景典史又病了。”


    左言希躊躇片刻,答道:“跟他說,我這裏有點事耽擱住了,午後過去。”


    賀王氣得不輕,又等不到慕北湮去認錯賠禮,指不定還會大發脾氣,他不得不先將義父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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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斐滿腹怨氣,本打算見了景辭,怎麽著都要明著暗著將他損上幾句,最好挑唆得他即刻奔到賀王那裏去鬥個兩敗俱傷,才能消了他晨間之辱。


    但景辭回來時麵色不大好看,似乎又病了,他身旁的阿原更是一臉緊張,李斐捉摸不透景辭那病要不要緊,很多話一時便不敢亂說。——若是把景辭氣出個什麽好歹,日後有人追究起來,他一樣官帽不保。


    知夏姑姑和小鹿都不在,景辭也沒要其他差役幫忙,便剩了阿原跟在後麵忙前忙後,聽說左言希一時來不了,又翻出上回沒吃完的藥,親自到廚房煎上。


    李斐疑惑看了許久,便走過去問:“阿原,你額上的傷好了?不去抓那個蕭瀟了?”


    阿原摸摸額上已經消腫的犄角,說道:“好多了!那個蕭瀟自然還是要找的,我正請井捕快他們幫著搜人呢!等煎好藥,安頓好景典史,我也找人去。”


    李斐問:“煎好藥不算,還要安頓好他?他有他的仆役,用不著你費心吧?”


    阿原再摸摸發燙的臉,說道:“那個知夏姑姑不是不在麽……”


    李斐到底是過來人,見她不敢與他直視,忽笑問:“你是不是改了主意,想我保大媒了?”


    阿原想了想,厚一厚臉皮,向李斐一揖到底,“如此,有勞李大人了!”


    李斐笑道:“你不是說他脾氣臭,奶媽惡,就是裏麵夾著一堆老鼠屎的香饃饃嗎?”


    阿原悄聲道:“他說會改了臭脾氣,也不讓他奶媽凶惡了,於是老鼠屎沒了,隻有香饃饃了,我幹嘛不要?”


    李斐聞言大笑,“他說會改脾氣,你就信了?他說不讓他奶媽凶惡,你也信了?”


    阿原在藥爐下添了柴火,灰撲撲的手繼續歡快地揉她竄燒的臉,“為什麽不信?你看他那硬梆梆的死樣子,會哄人嗎?”


    李斐原想笑話阿原太過天真,聽了這話卻隻得撓頭,“好像……是有點道理!”


    再想到景典史的廚藝無人能及,若阿原將他搞定,自此他們應該口福不淺;何況賀王既已把人帶走,細算來也是賀王那邊理虧,料得還不至於為這點子事再來為難他小小知縣,他似乎很沒必要再為此得罪景典史。


    如此想時,他晨間受的氣已消散了大半,笑道:“好,好,你先顧著他……小玉那案子,他這病不好,隻怕是查不下去嘍!”


    老虎嘴邊拔須的事兒,他不幹,也幹不來。


    天塌下來還得景典史去扛著,所以典史大人還是趕緊養好身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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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把藥送過去時,景辭正倚在窗前竹榻上看書,手中卻拿著柄利匕把玩。


    他看阿原將藥放下,轉頭看向窗外,“知夏姑姑和小鹿也該回來了。”


    阿原道:“這會兒可能正熱鬧呢,小鹿又貪玩,隻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景辭便放下短匕去撫那藥碗,目光在阿原麵龐掃來掃去。


    阿原摸臉,“我臉上長花了?”


    “沒有。以後這些事兒還是讓小鹿她們去做吧!”


    景辭說畢,低頭將那藥一口飲盡,竟連眉峰都不曾皺一下,顯然早已習慣。


    阿原問:“你到底是什麽病?怎麽忽然便說不舒服了?”


    景辭的眉眼不覺間又淡漠下來,“我先前告訴過你,是胎裏帶來的弱疾。”


    阿原記起那夜在涵秋坡那木屋裏他所說的話,不覺又瞅向他的雙足,“嗯,你說過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後來有惡人暗算了你,你身體虧敗,舊疾發作……很難痊愈嗎?”


    景辭點頭,“若你嫁我,或許會年輕守寡,一世痛苦。”


    阿原心頭鈍鈍地抽了下,悶痛得一時竟有些透不過氣,連忙笑道:“沒關係……”


    “哦?”


    “守寡……嗯,也不至於痛苦。”阿原絞盡腦汁想安慰他的話,然後想到了,“我還有五十七顆紅豆呢,怎麽著也不至於痛苦……”


    五十七顆紅豆,五十七個情郎,還有沒計算進去的,再湊湊能滿百了……


    這守寡的計劃讓景辭連書都沒法看了。他甩手將書拍在案上,側身向裏而臥。


    阿原無措。


    他既擔心她守寡痛苦,她便告訴他,她不會痛苦,還會自己尋些快活,錯了嗎?可原大小姐不是一向這風格嗎?


    她坐到榻邊,傾身拍著他的肩,果斷轉移話題,“那個害你的惡人呢?有沒有把她大卸八塊?”


    景辭便眯眼瞧她,“沒有。我打算讓她生不如死,卻不曉得能不能做到。”


    阿原笑道:“自然能做到。告訴我那人在哪裏,我幫你。”


    景辭道:“以後告訴你。”


    他一伸手,已攬住阿原,讓她跌在自己身上,親住她。


    阿原腦中頓時混沌一片,如攪了滿滿的漿糊。


    漸漸的,連那漿糊都似抽空了,心頭眼底隻剩了眼前這個說不出何時開始熟悉的男子,甚至連他口中的藥味品來都覺得好生親切。


    正有些把持不住時,卻聽門口有人輕咳一聲,景辭才身形微微一震,將她放開。


    阿原連忙站起身來,先瞥見了半敞的門,差點沒甩自己一個耳光。


    ---題外話---欲知門外是誰,且聽明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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