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巴輕輕抵住秋桐的頭皮,看著深邃的夜空,眼睛突然有些發潮。請加經|典|書友新群9494-7767


    一個聲音在我腦間回響:一個人的涵養,不在心平氣和時,而在心浮氣燥時;一個人的理xing,不在風平浪靜時,而在眾聲喧嘩時;一個人的慈悲,不在居高臨下時,而在人微言輕時;朋友間的尊重,不在閑情逸致時,而在觀點相左時;朋友間的情誼,不在事業蓬勃時,而在失魂落魄時;男女間的情愛,不在花前月下時,而在大難臨頭時。


    這樣想著,我的眼睛愈發潮濕……


    這樣摟著秋桐,感受著秋桐的體溫,感受著秋桐輕輕在我後背的拍打,似乎在感受著她那顆摯愛和撫愛的心,我的心裏突然感到了莫大的寬慰。


    夜晚的馬路上,行人匆匆而過,似乎沒有人去刻意留意我們。


    驀然意識到,芸芸眾生裏,我們是多麽不起眼的塵埃。


    驀然意識到,在這樣的世間,在這樣的人群裏,我們其實不必有那麽多的疲憊和顧慮。


    是的,有時候,人活得很累,並非生活過於刻薄,而是自己太容易被外界的氛圍所感染,被他人的情緒所左右。行走在人群中,總是感覺有無數穿心掠肺的目光,有很多飛短流長的冷言,最終亂了心神,漸漸被縛於自己編織的一團亂麻中。其實人是活給自己看的,沒有多少人能夠把你留在心上。


    我其實知道,總有一個地方,也許一輩子不會再提起,卻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總有一個人,一個眼神,讓你心痛,刻骨銘心。總有一段情,一直住在心裏,卻告別在生活裏。


    忘不掉的是回憶,繼續的是生活,錯過的,是否該當是路過?來來往往身邊出現了很多人,卻總有一個位置,一直沒有變。在這迷惘的夜色裏,是否應該偶爾去想一想?


    良久,我鬆開秋桐,看著她。


    秋桐輕輕抿了抿嘴唇,伸手捋了捋頭發,沉靜的目光看著我,輕聲說:“我知道你很堅強,沒有什麽可以擊垮你……可是,我還是不願意看到你遭受磨難,假如有可能,我願意去代替你……”


    我的心裏暖流噴湧,看著秋桐說:“有你這話,我知足了……即使我承受再多的苦難,隻要你不受委屈,我就值得……不管我遭遇什麽挫折,我都不願意讓你去受苦……雖然我們……我們沒有可能在一起,可是……可是,我的心裏……我的心裏。”


    我的聲音停住了,頓住了。


    秋桐低下頭去。


    我接著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鬆:“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毛毛雨啦……不就是挨個處分嘛,不就是不做官了嘛,又不是被撬了飯碗,沒事的……大不了從頭再來就是,多大個事啊……”


    秋桐抬起頭看著我,嘴角努力露出一絲笑意:“你能這麽想,很好,人生有無數次的重頭再來,每次重頭再來,都是人生新的起點,每次起點,都會讓人生變得更有色彩……不管這次處分的後果如何,我都相信你會從低穀中能奮起的,我相信你的。”


    我說:“處分的結果是沒有懸念的了,這個不要抱任何幻想,那狗日的常務副部長是不會放過我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氣餒的,這點挫折,不會將我放倒的。”


    秋桐微笑了下:“嗯……有時候,有些人感覺走到了盡頭,其實隻是被感覺走到了盡頭。有人以為隻要認真地去付出,就可以打動很多人,原來卻隻是打動了自己。失去堅持的天空,便沒有了顏色。直到有一天,遇到最大的挫折,終於明白,所有的奮鬥,再深的盡頭,也隻是一個過程。幾米說過,我總是在最深的絕望裏,看見最美的風景……在挫折麵前,有的人會一蹶不振自暴自棄,但卻也有人會越挫越勇的。”


    我嗬嗬笑起來:“領導,你在教導我了。”


    秋桐說:”不是我在教導你,是你在教育我……”


    我伸手拍了拍秋桐的肩膀:“好了,不要相互吹捧了,丫頭,走吧,回家吧!”


    秋桐眼皮一跳:“你叫我什麽?”


    我說:“丫頭!”


    秋桐說:“你沒我大!”


    我說:“沒你大我也叫你丫頭,不許拒絕,聽話才是好孩子!”


    秋桐瞪了我一眼:“你老占我便宜!”


    我說:“必須的,應該的!”


    “壞蛋——”


    我嗬嗬笑起來,笑的有些輕鬆。


    秋桐也笑起來,似乎她很享受我叫她丫頭的感覺。


    笑完,秋桐說:“你先打車走吧,不要讓海珠等急了。”


    我說:“一起走吧,正好順路!”


    秋桐說:“我先不回家,我還有點別的事要去做!”


    我說:“哦,你做什麽事?”


    秋桐說:“你別管……不要問好不好?”


    我說:“不好!”


    秋桐說:“我不會告訴你的!”


    我說:“即使打屁股也不告訴?”


    秋桐認真地點點頭:“是的!”


    大屁股都不怕,那我就沒辦法了。


    我無奈地說:“那好,你先打車走,我然後走!”


    秋桐接著就攔了一輛車走了,我隨後離去。


    我不知道秋桐今晚到底去幹什麽了。


    我知道秋桐的脾氣,她不想告訴我的,我就是再努力也白搭。


    她要是真強起來,我是拿她沒辦法的。


    她其實是個強丫頭。


    回到宿舍,海珠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我回來,站起來走到我跟前,伸著鼻子嗅了嗅。


    我不由有些緊張,擔心秋桐身上的氣味被海珠聞到。


    所幸海珠沒聞到,說:“今晚怎麽沒喝酒呢?”


    我放心了,說:“幹嘛要喝酒?”


    海珠說:“要被罷官了,沒去喝悶酒?”


    我說:“咦,阿珠,你怎麽知道的?”


    海珠說:“你出的那事我都知道了,曹麗今天告訴我的!”


    “你又和曹麗聯係了?”我說。


    海珠沒事似的說:“不是聯係,是今晚一起出去吃飯了……曹麗大驚小怪地告訴我你攤上事了,說你明天就要被罷官了。”


    我看著海珠,說不出話。


    海珠看著我不以為然地說:“罷官就罷官,咱不稀罕……整天累死累活地為公家做事,最後還出力不討好,混什麽官場,我看幹脆你明天一上班主動提出辭去公職得了,反將他們一軍,讓他們再開會討論給你處分。”


    我說:“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曹麗給你建議的?”


    海珠笑起來:“哥,你可真聰明,猜到了,曹麗今晚還真給我這個建議了,不過這也正是我的想法,咱們現在有自己的事業,又不缺錢,在公家單位受那洋罪幹嘛啊,我看還不如幹脆先入為主主動炒他們的魷魚,回來做我們自己的事業,賺咱們自己的錢……自己做老板,誰的臉色也不用看……你說好不好?”


    我看著海珠沒有說話。


    “哥,你說話啊?”海珠晃著我的胳膊。


    “不好——”我說。


    海珠的臉色拉了下來,目光直直地看著我。


    我仰臉看著天花板,不做聲。


    海珠看了我半天,怏怏地去了臥室。


    我呆在原地,又看了很久天花板。


    曹麗今晚告訴海珠此事,給海珠出這個餿主意,到底是何意呢?


    想了半天沒有想明白。


    躺在床上,海珠長籲短歎,我默不作聲……


    第二天下午,我和老黎一起喝茶。我告訴了老黎我遇到的麻煩。


    老黎聽我說完,沉思良久,然後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了兩口,說:“唐僧去西天取經要經受九九八十一難,你這才經受了幾次挫折,我看沒什麽大不了的,官沒了再重新混唄……


    “出了這麽大的事,造成了如此惡劣的影響,你就該挨處分,我看你是罪有應得!我看著處分還是輕了,換了我是你領導,我不但罷了你的官,還給你來個雙開——”


    說完,老黎衝我呲牙一笑。


    我歎了口氣:“唉,本想找你求安慰的,沒想到被你落井下石了。”


    老黎哈哈一笑:“關鍵是你這麻煩惹得太大了,你是直接責任人,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啊,好幾個領導都因為你挨了處分,我看你啊,就是個整天惹事的主,早晚一天你得把你的領導害慘……你那集團老大對你如此重用,早晚有一天你得把他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咧嘴一笑:“嘿嘿,你這個神算又開始搗鼓了。”


    老黎興致勃勃地說:“下午你們集團黨委就要開會討論對你的處分了,要不要我再給你神算一下?”


    我說:“得了吧,免了,這會不開我都能知道處分結果,你還算什麽啊?你省省吧!”


    老黎說:“哎——好吧,既然你如此說,那我就不算了……不過,我似乎覺得。”


    我說:“不是說不算了嗎,你還覺得幹嘛?”


    老黎哈哈一笑。


    我說:“你覺得什麽?說——”


    老黎說:“我不說了!”


    我說:“你不敢說了,你這次是怎麽也不會算準的,結果是明擺著的,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


    老黎微笑不語,繼續喝茶。


    看看時間,兩點了。那幫黨委成員開始開會了。


    我和老黎都不說話了,繼續喝茶。


    大約半小時後,我接到了黨委辦公室人員的電話,通知我到集團黨委小會議室去一趟。


    我對老黎說:“靠,聖旨來了,我要去謝主隆恩了。”


    老黎笑了笑:“去吧。”


    我直接去了集團大廈。


    進了大廳,正好遇到那個狗日的常務副部長正往外走。


    我和他正好打了個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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