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黎眼珠子轉了轉,又打量了我和李順幾眼,然後說:“嗬嗬,好了,我們要上去了……我那老朋友等急了。更新最快”


    於是我和李順與老黎夏雨告別,夏雨依依不舍的目光看著我,嘴巴一撅一撅的。


    出了樓門,我和李順在賓館的小道上走著。李順說:“我擦,真巧,正好遇到老黎這父女倆,不過沒事,他們這一老一小是不會看出我們什麽破綻的,他們來看老朋友,我們來陪客戶,很正常的……對了,這個夏雨老是叫你二爺,什麽鳥意思?她想包你?就是想包你也不能叫二爺啊,本來就沒有大爺,直接當大爺多好!”


    我說:“夏雨向來喜歡胡鬧,隨口叫的,因為我以前叫她是二奶,她就反過來叫我二爺了。”


    “哦……嘿嘿……這個夏雨我看當你的二奶還真有可能,這丫頭對你好像一直不死心啊,你現在有海珠當大奶,夏雨就隻能當二奶嘍……一個大奶就把你管的死死的,再加一個二奶,我看你怎麽過日子……我看你就是犯賤,沒個鳥事招惹那麽多女人……告訴你,女人越多,你的麻煩就越多,你今後難過的日子還在後麵呢。”李順帶著教訓的口吻說。


    我悶不作聲,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李順仰臉看了看天,說:“老天照顧我,沒讓我招惹那麽多女人,我實在是該慶幸……女人啊,都是累贅,都是禍端,都是禍水,我就不明白了,這世界上男人為什麽都要喜歡女人呢?”


    李順這話讓我覺得很怪異,扭頭看著李順:“男人不喜歡女人喜歡什麽?難道去喜歡男人?”


    李順嘴巴一咧,愣了下,說:“為什麽不可以呢?”


    “當然不可以,這是不正常的性取向!”我說:“男人都喜歡男人,那怎麽延續後代,總不能讓男人生孩子吧?男人也沒這功能啊?”


    李順說:“科技越來越發達,男人以後說不定也能生孩子的。”


    我說:“謬論。”


    李順呆了下,接著看著我:“你是不是很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啊?”


    我說:“這要看怎麽理解喜歡這兩個字,對男人正常的一般的友好喜歡是可以的,但是不能上升到生理的角度,對於女人,男人都喜歡女人,誰不喜歡呢?不喜歡是不正常的,這是正常的異性相吸。”


    李順又仰臉看天,不說話了,神情似乎有些憂鬱。


    走了一會兒,李順說:“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當然,肯定不會出什麽意外的……白老三今晚就會完蛋,白老三完蛋後,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我說:“解甲歸田!專心上我的班,我也不當你的二當家的,你以後黑道上的事也別再找我,我安安穩穩做個正常人……還有,我勸你也改邪歸正,不要再幹黑道那些事,金盆洗手算了,開幾個正兒八經的公司,做合法的生意……老是搗鼓賭場放高利貸,總不是個事兒,早晚要出事的。”


    李順停住腳步,看著我:“你真是這麽打算的?你真是這麽想的?”


    我點點頭:“是的!”


    李順說:“理想總是美好的,願望總是良好的,隻是,我看未必能自己說了算。”


    我的心一沉,看著李順。


    李順不看我,看著遠處說:“想解甲歸田,想金盆洗手,你自己說了肯定不算,我說了也未必就能算……白老三完蛋後,我看日子未必就能安寧下來,說不定,新的敵人又會出現,說不定,鬥爭會更加慘烈。”


    我說:“你的敵人不就是白老三嗎?還有誰?”


    李順陰沉著臉,半天沒說話,一會兒說:“不知道。”


    說著李順就往前走。


    邊走李順又邊說:“在黑道上打拚了這麽多年,你以為我不想過幾天安穩日子?可是,兄弟,身不由己啊,有人要不想讓你過安穩,怎麽辦?那就隻有鬥爭,以革命的恐怖對付反革命的恐怖,以黑製黑,一個白老三倒下來,還會有另一個黑老四冒出來,隻要有人妨礙我發財賺錢,有人和我作對,他就是我的敵人,我就要堅決和他鬥到底……


    “當然,這次除掉白老三,可以說是一個階段性的勝利,等這次戰役結束後,大家可以過一段平靜的日子,正好休養生息……哎,我的一生,似乎就注定了是戰鬥的一生,革命的一生,隻有在戰鬥中我才能永生,才能找到我存在的價值,找到我生存的動力。”


    李順似乎在夢囈一般地說話。


    李順接著說:“至於你,你和我是密不可分的共同體,我們倆是同呼吸共命運的生命體,我們同生存,我們同戰鬥,我們在戰鬥中凝聚起牢不可破的深情厚誼,老天安排你來到我身邊,隻是天意,既然是天意,就不可違,你就不能隨便離開我,不能拋棄我而去,你要始終追隨我,一生一世都不要離開我,當然,如果我死在你前麵,你就自由了,你就解脫了……


    “其實我是很想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死的,我是很舍不得你的……我讓你跟著我繼續在戰鬥中永生,並不是要妨礙你在官場的作為,相反,我希望你能在官場青雲直上,你混得越高我越高興……


    “所以,我勸你,解甲歸田的想法就先不要有了,我隻要不死,你就不要有這想法,我即使死了,你也未必就能解甲歸田……現在,我金盆洗手不了,你也解不了甲歸不了田。”


    李順的話讓我的心裏覺得很荒唐荒誕,又一片漆黑,仿佛如同周圍暗夜裏無邊的黑暗。


    暗夜無邊。


    暗夜無邊的天空裏,我無法記起自己曾經的陽光和青春,麵對的,隻有日漸滄桑日漸枯萎的靈魂,那一天天變得渾濁的雙眼,和黑夜裏一聲聲孤獨而無聲的呐喊。一眼望不著邊際的迷惘,一顆隻為行屍走肉跳動的心髒,都是對我現今人生的最大報應。


    似乎在這樣暗夜裏,我隻能去祈禱,隻能去沉默,隻能去接受。我的人完整地被籠罩在黑色的夜空裏,隻剩下一張醜陋無比的軀殼,一具虛弱脆弱的輪廓,一個殘缺不全的人生,一個宿世糾葛的孽緣,和一份永遠沒有著落的悲哀……


    我在無邊的暗夜裏悲哀著自己,嘲笑著自己,我的靈魂似乎正在漸漸死去……


    是的,這樣下去,我的靈魂終歸會死去。


    又走了一會兒,李順的腳步突然停住了,眼睛死死地看著前麵。前麵就是賓館的餐廳,燈火明亮,有人在出來。


    我順著李順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雷正伍德和皇者,他們正出來準備上車,後麵還有幾個人。


    我和李順在暗處,他們看不到我們。


    顯然,雷正伍德和皇者他們是吃完飯要離開的。


    李順直勾勾地看著他們說笑著上車,看著他們離去。


    “他們怎麽一起跑到這裏來吃飯了?”李順喃喃地說了一句。


    我沒有說話,我也有同樣的疑問。


    “他們關係似乎很密切。”李順又說了一句。


    我站在那裏依舊沒有說話,雷正和伍德關係一直就很密切,李順這話說的有些無趣,好像他剛發現似的。


    “北京來的人在市公安局,雷正在這裏吃飯。”李順邊說臉上邊露出一絲陰笑:“馬爾戈壁,我看你還能吃幾天,你小舅子一倒台,你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你把老爺子整下台的事老子還沒給你算賬呢,老爺子不行了,老子還身子骨硬著呢。”


    說完,李順對我說:“走,回去!”


    我和李順往回走,剛一進樓門,恰好又遇到老黎和夏雨出來。


    “嘎嘎——老爸,你快看,大煙槍和二爺又回來了!”夏雨哈哈笑著對老黎說。


    老黎抬起眼皮看著我和李順,微笑著不說話,似乎在等著我們說出個回來的理由。


    李順嗬嗬笑著:“老爺子看完朋友了?”


    老黎微微點頭。


    “大煙槍,二爺,你們怎麽又回來啦?”夏雨說:“是不是來接我們的啊,哎,不用啊,俺家的車在門口外麵等著呢……不過你們倆還是蠻孝順的嘛,知道接送前輩,嘎嘎——”


    李順一咧嘴,接著說:“我們走了,我那客戶接著打電話說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悶,讓我們回來陪他打撲克呢。”


    老黎笑著點點頭:“嗯,這個理由很合理。”


    說著,老黎又有意無意地多看了我一眼。老黎似乎是話裏有話。


    “打撲克,好啊,我也想玩:“夏雨看看我,然後又看著老黎:“老爸,你自己坐車回去好不好,我要和二爺大煙槍一起打撲克。”


    夏雨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找機會和我一起呆著。


    李順一聽急了,說:“這個,這個……我們三個都是男人,還都抽煙……你不怕熏了你啊……”


    “偶不怕哦,我到時候打開窗戶不就得了,怎麽樣,大煙槍,你陪客戶打撲克,我也是你客戶,那我也參加,好不好?”夏雨興致勃勃地說:“你們喜歡打什麽撲克?”


    李順真急了,卻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我也心裏有些發急,對夏雨說:“這麽晚了,女孩子家不回家老老實實呆著,在外麵瘋什麽。”


    老黎不動聲色地看著我們三個人,這時說話了:“丫頭,小易說得對,女孩子家晚上不好在外麵玩的,老老實實跟我回家,你個死丫頭,就知道玩,一想到玩,連老爸也不要了。”


    李順咧嘴笑,忙點頭:“哎——還是老爺子說的對,老爺子教女有方啊!丫頭,跟你老爸回家吧,聽話才是好閨女,不聽話的女孩子是找不到婆家的哦……”


    夏雨撅起嘴巴,不滿地瞪了李順和我一眼,然後挽起老黎的胳膊。


    老黎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掃視了我和李順一眼,然後和夏雨一起走了,夏雨邊走還邊回頭看我,不停地做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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