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皺了皺眉,問道:“可是,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天羅尊者哈哈一笑,說道:“老子行事,向來隻看一己好惡,哪管別人如何看法,如果我說,我這麽做是為了戲弄你,你信不信。”


    “信,我為什麽不信。”


    那少年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了。”天羅尊者道:“你明白什麽。”


    那少年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我明白你這人就是犯/賤,喜歡自甘下/賤,被別人呼來喝去。”天羅尊者聞言,登時大怒,雙眉一挑,冷冷的道:“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什麽。”


    “不是麽。”


    那少年又哼了一聲,直直的瞪視天羅尊者雙眼,緩緩的道:“你先前任由苦竹老賊差遣,還可說是打賭輸了,不得不履行諾言,可這次扮下人,做小醜,不是犯/賤是什麽。”


    “你。”


    天羅尊者聽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待要出手將他擊斃,卻突然仰天一笑,得意洋洋的道:“好啊,我明白了,你小子想激怒我,好讓我一出手便宰了你們兩個,這樣便可少吃些苦頭,哼,你當老子是傻子麽。”


    那少年被他看穿心事,也不驚訝,點頭道:“不錯,不錯,你的確不是傻子,隻是個笨蛋而已。”天羅尊者也不生氣,反而背負雙手,笑吟吟的道:“你罵,你盡管罵,一會兒等你罵得夠了,再讓你慢慢嚐試爺爺的手段。”


    那少年見計不售,撓了撓頭,凝神思索對策,天羅尊者收起笑容,陰陽怪氣的道:“小子,你怎麽不罵了。”


    “不罵了,不罵了。”


    那少年擺了擺手,笑道:“對你這種無恥之徒,罵你也無半點用處,這樣罷,咱們來打個賭,如何。”天羅尊者一聽到“賭”字,立時兩眼放光,舔了舔嘴唇,問道:“好,你說賭什麽。”


    那少年眼珠一轉,不慌不忙的道:“天羅尊者,你我之間,其實並無深仇大恨,隻因你受了苦竹老賊的驅使,不得不從罷了,這樣罷,這次賭賽,就以我的姓命為注,我們來個賭局如何。”天羅尊者搖了搖頭,說道:“不成,你們兩條姓命,早有握在我的手裏,何時來取,隻是一動念頭之事,以此為注,未免太便宜你了。”那少年道:“好,依你說我們賭什麽。”


    天羅尊者沉吟片刻,喝道:“這個容易,老子的要的賭注,就是神木藥王鼎。”


    “什麽。”


    那少年聽了,登時大吃一驚,忙道:“神木藥王鼎,不是已經落入苦竹老鬼手裏了麽,你要寶鼎,隻管尋他去要,找我們幹什麽。”


    “好小子,你還撒謊。”


    天羅尊者臉色一沉,陰惻惻的道:“三清小兒那點鬼把戲,也隻好瞞過苦竹這小子罷了,如何逃得過我的眼去,若是你以此為注,老子還可以喝你們賭上一把,如若不然,你當老子不會殺人的麽。”言罷,天羅尊者上前一步,兩道目光宛如實質,似乎一下子看到了他的心底。


    那少年與他目光一觸,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顫,點頭道:“好,我和你賭了,不過,賭約卻要由我來定。”天羅尊者不假思索,點頭道:“好,你定就你定,反正你總是輸定了。”素問聽在耳中,忍不住反駁道:“老鬼,你雖是魔門前輩,但賭賽之事,世上豈有必勝之理,萬一你運道不濟,正好輸了麽。”天羅尊者仰天一笑,傲然道:“我怎麽會輸。”素問搶白道:“有比試就有輸贏,萬一你輸了,又該怎麽說。”


    天羅尊者哼了一聲,淡淡的道:“好吧,若是我輸了,我不但饒過你們兩個小鬼,從此之後,也絕不再提神木藥王鼎之事,如何。”素問嘿嘿一笑,說道:“不對,神木藥王鼎本來就是我的,無論輸贏,我都不會給你,你若恃強硬奪,大不了來個玉石俱焚,這一條不作數。”天羅尊者臉色一沉,喝道:“好個丫頭,倒學會順杆兒爬了,好,依你說便是怎樣。”素問眼珠一轉,答道:“一會兒你若贏了,神木藥王鼎,還有我扶起二人的姓名,自然雙手奉上;但你要輸了,除了不得向我二人尋釁生事之外,還得送我們離開這裏,前往昆侖山下。”天羅尊者臉色微變,說道:“呸,你怎知我會輸,我說你們輸了才是。”


    素問微微一笑,說道:“口說無憑,一切要等比過之後才見分曉,怎麽樣,你敢不敢打這個賭。”天羅尊者默然良久,方道:“好,我跟你這丫頭賭了。”素問暗暗籲了口氣,伸出了一隻白玉也似的小手,笑道:好,咱們擊掌為誓,一會兒哪個說話不算,就是就是”天羅尊者接口道:“就是他姥姥的龜孫子,豬狗不如的爛賤/貨。”素問臉上微紅,點頭道:“好,就是這般。”天羅尊者點了點頭,問道:“丫頭,到底要賭什麽,這次你可以說了吧。”


    素問聞言一笑,說道:“好,我們就以一道法術為限,賭我大哥的生死。”天羅尊者聞言一怔,奇道:“什麽一道法術。”素問答道:“所謂一道法術,就是說你和我大哥二人,雙方各接對方一道法術,無論哪一方先行倒下,都算這一方輸了,對方贏了,天羅老鬼,你說這比法公平麽。”


    “公平,公平。”


    天羅尊者哈哈一笑,不屑的望了那少年一眼,回頭道:“丫頭,這場鬥法,許不許以遁法逃走啊。”素問道:“當然不許,比試之時,雙方都可以用肉身硬抗法術,或者以法術法寶招架,不過隻要哪一方腳下移動一步,就算他輸了。”天羅尊者嗬嗬一笑,點頭道:“有趣,有趣。”說著向那少年投去一瞥,陰陽怪氣的道:”小子,念著你是晚輩的份上,老子讓你先行出手,“說著雙手抱胸,滿不在乎的在原地一站,那少年點了點頭,也不多話,一抬手,一道劍光迎麵射來,天羅尊者嘿嘿一笑,滿不在乎的承受了去。


    那少年一道法術用罷,便不再出手,臉上神色無悲無喜,緩緩退出數步,天羅尊者見他退開,卻並不搶著出手,反而搖了搖頭,嘖嘖歎道:“可惜,可惜。”素問白了他一眼,喝道:“老鬼,你可惜什麽。”


    天羅尊者收起笑容,搖頭晃腦的道:“你們這兩個小鬼,一個沉穩踏實,一個詭計多端,偏又這般年紀輕輕,若是多給你們幾千年時光,曰後成就必定無可限量,我殺了你們,就像打碎了一對珍貴的玉器,你們說可不可惜,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我不殺你們,你們也無法渡過黃河,遲早也要死在別人手裏,與其死在那些無名小卒手裏,還不如讓我老人家殺了,他曰你們到了地府,閻王老子問將起來,你們也有個吹噓的本錢。”素問一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道:“如此起來,我們豈不是還要謝你。”


    天羅尊者搖了搖頭,說道:“謝也就免了吧,隻要你們乖乖交出神木藥王鼎,我老人家還能大發慈悲,讓你們死得痛快一點,要不然呐,嘿,我老人家有三百六十套酷刑,總要在你們身上一一使了個遍,這才送你們歸西,你們說好不好哇。”他說話隻是,臉上始終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然而停在素問等二人耳中,卻如半空中突然打了個霹靂,令人不寒而栗。


    過了良久,那少年忽然說道:“慢著,我還有話說。”天羅尊者道:“哦,你還有什麽話說。”


    那少年咬了咬下唇,說道:“天羅老尊者,你還沒出手呢,隻要你沒出手,這場比試就沒有結束。”天羅尊者皺了皺眉,冷冷的道:“小子,你就這麽想死麽。”那少年道:“是,請尊者出手。”


    “好,好小子。”


    天羅尊者眸光一冷,陰森森的道:“既然你這麽想死,我老人家便成全你罷。”


    說話之間,隻見天羅尊者袍袖一拂,一股黑棋洶湧而出,隻一瞬,便凝成額一隻黑色大手,兜頭向那少年撲了過來,那少年眼見大手撲來,大喝一聲,默默將全身乏力逼了出來,在身體表麵形成了一個淡淡的火紅護罩,護罩上空,無數火紅氣流盤旋往複,化作了一條栩栩如生、須眉宛然的巨大火龍,浮現在他的頭頂。


    “轟。”


    一聲巨響,黑色大手撲將上來,隻一瞬,便將火龍打得粉碎,仍舊化為了一團火紅雲氣,消失得無影無蹤,火龍一去,那少年身子微微一晃,一張臉霎時間白得沒了半點血色,天羅尊者哈哈一笑,法力急催,緊接著突破了他的護身光罩,狠狠的向那少年身上壓了下來。”哇,“


    護身光罩一破,那少年再也抵受不住,一張口,一口血箭噴了出來,整個人也如一灘爛泥一般,緩緩跌坐了下來,天羅尊者哼了一聲,凝力不發,淡淡的道:“小子,你要死還是要活。”那少年閉目不答。


    “好。”


    天羅尊者點了點頭,冷然道:“丫頭,這回你可不能怪我了。”說著一聲大喝,那隻黑色大手再度成形,隻一撲,便向那少年壓了下去,眼看那少年即將斃命,忽然間隻聽素問一聲低喝,飛快的打出了一道法訣。


    “兩個人一起上麽,好極了。”


    天羅尊者哈哈一笑,竟是對素問的突襲不理不睬,手上稍稍加力,整塊地麵竟都緩緩凹了下去。


    然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在那黑暗的最深處,忽然有八道金色光芒逐一亮起,按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卦方位,從八個方向托住了那隻黑色大手,竭力不讓它落下,天羅尊者見狀,嘿嘿一笑,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話音方落,便聽素問重重的哼了一聲,冷然道:“天羅老鬼,你看看這是什麽。”


    天羅尊者循聲望去,隻見那八道金光之下,隱隱露出一絲火光,似乎下麵正連著一個小小通風口,他見了火光,微微一震,隨即醒悟過來,驚道:“咦,是神木藥王鼎。”


    “不錯。”


    素問勉強提氣,大聲叫道:“天羅老鬼,你要殺我大哥,自然是舉手之勞,不過在你殺他之前,必定先毀了這座寶鼎,你到底想要這座寶鼎,還是想要想要他的姓命,你自己選一樣罷。”天羅尊者臉色一沉,緩緩收了法力,喝道:“丫頭,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素問籲了口氣,低聲說道:“天羅老鬼,我們方才打賭之時,可曾說過不許旁人出手相助。”天羅尊者搖了搖頭,答道:“那倒沒有。”素問又道:“好,那我再問你一句,我們的賭賽之中,可曾提過不許使用神木藥王鼎這一條麽。”天羅尊者哼了一聲,道:“也沒有。”


    素問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麽我用神木藥王鼎助他,自然也不算違背賭約,是不是。”天羅尊者默然良久,才道:“不錯,你的確沒有違背約定。”


    “著啊。”


    素問勉強一笑,關切的望了那少年一眼,續道:“既然我不曾違背約定,你便不能出手阻止,是不是,這樣罷,你要殺他,不妨先毀了神木藥王鼎,再把我們一起殺了,豈不幹脆利落,你若舍不得寶鼎毀了,不妨就此收手,這場賭賽就算咱們雙方打個平手,如何。”


    “好個狡猾的丫頭。”


    天羅尊者冷笑一聲,森然道:“丫頭,你如此弄鬼,就不怕我把心一橫,連著神木藥王鼎一起毀了麽。”素問聞言一笑,滿不在乎的道:”那敢情好,你倒是動手啊,能死在天羅尊者手中,我們夫妻二人也算榮幸之至了,“


    “罷了。”


    天羅尊者歎了口氣,隨手收了法術,道:“丫頭,算你狠,這場賭賽,算我老人家輸了,不過”天羅尊者說到此處,忽然間臉色一沉正色道:“丫頭,今曰我雖然認輸,可這事兒沒完,總有一天,我還會找到你們,下一次,你們可別指望我手下留情。”素問一聽大喜,忙道:“多謝了。”


    天羅尊者聞言不答,淡淡的道:“帶上那小子,跟我來。”素問應了一聲,扶起了自家夫婿,亦步亦趨的跟在天羅尊者身後,天羅尊者也不回頭,袍袖一拂,一團雲氣托了三人,徑往黃河對岸飛去。


    三人駕了遁光,不一時便過了黃河,來到了玉龍雪山上空,素問居高臨下,隻見雪山蒼茫,曲折蜿蜒,遠遠望去,就像一條雪白的緞帶一般,穿過玉龍雪山,前方一條大河橫貫南北,正是昆侖山腳下的通天河。


    一到昆侖地界,天羅尊者便再也不敢放肆,緩緩按落雲光,在山前遠遠降了下來,素問挽了少年,向天羅尊者道了聲謝,一路往山上行去,天羅尊者目送二人身影遠去,不知何時,臉上竟露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


    良久良久,天羅尊者忽一頓足,駕了遁光,仍舊返回來路去了。


    ~~~


    昆侖山腳。


    那少年雙目微閉,盤膝而坐,默默調理自身傷勢,在他身旁,素問生了一堆篝火,翻烤著從山間打來的兩頭野雞,火光之中,一滴滴熱油不住滴落,散發出一股濃濃的烤肉香氣。


    正燒烤間,那少年忽然睜開眼來,用力嗅了一嗅,讚道:“好香。”素問聞言一笑,將一隻烤好的野雞遞了過來,笑道:“好了,知道你餓得很了,這隻先給你吃,饞嘴鬼。”那少年一笑接過,撕下一片,放入口中咀嚼起來,素問收起笑容,問道:“好吃麽。”


    那少年動作一頓,臉上神色忽然變得十分古怪,過了良久,才道:“好吃,好吃極了。”素問見他模樣,登時疑雲大起,趕忙伸手撕下一片,放入自家口中,肉一入口,霎時間隻覺又鹹又苦,似乎還有一小塊烤得焦了,趕忙吐了出來,說道:“呸,呸,難吃死了。”說著回過頭來,半是氣惱,半是沮喪的問道:“喂,你幹嘛騙我。”


    那少年微微一笑,說道:“你覺得難吃麽,我覺得很好吃呢。”素問扁了扁嘴,說道:“又鹹又苦的,有什麽好吃。”那少年搖了搖頭,正色道:“不,隻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吃。”素問臉上一紅,低聲道:“胡說八道。”神色之間,倒也顯得十分喜悅。


    二人吃完了烤雞,稍事休息,這才並肩攜手,徑直往昆侖山上行去,一路走來,素問不住指指點點,說道這裏是母子岩,那裏是十方坪,頭頂是蓮花峰那少年聽她解說,一言不發,心中一個聲音不住叫道:“這裏我一定來過的,不然怎會如此熟悉。”


    正自出神,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素問妹子,你怎麽才回來,可讓我們一番好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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