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萬劍訣。”


    瘦竹竿兒見狀,情不自禁的怪叫出聲:“頭兒,這小子也是蜀山派的,差點兒讓他做了漏網之魚。”那老者一聽,臉色越發難看起來,縱聲喝道:“那就連他一起宰了,一個活口也不留。”


    “是。”


    瘦竹竿兒應了一聲,驀地裏抽身急退,揮舞長臂護住麵門,叫道:“老二、老三,還傻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把這小子宰了。”紅衣人、矮胖子齊聲答應,一上一下,分向那少年攻了過來。


    “且慢。”


    蕭玉真見他少年身陷重圍,情不自禁的一陣焦急,當下捏個劍訣,在胸前凝成一道幽藍劍光,迎麵向紅衣人背心射了過去,她一劍出手,口中叫道:“道友,蕭玉真助你來了。”那少年聞言,點了點頭,趁著紅衣人分心抵擋,不及發射飛針的這一刹那,猛地和身前撲,五指如鉤,向那胖子肩頭抓去,那胖子見他抓來,咧嘴一笑,反將肩膀往上一迎,耳聽得“嗒”的一聲輕響,那少年五指落處,如中鐵石,不由得吃了一驚,慌忙抽身後退,那胖子見他退卻,臉上笑容越發歡暢,一矮身,整個人仿佛炮彈般直射過來,那少年無可奈何,隻得雙臂齊伸,打橫攔在身前。


    “砰。”


    二人這麽硬碰硬的拚了一記,那少年頓覺手臂一陣劇痛,兩條臂骨“格格”作響,似欲斷裂開來,他心中一驚,暗道:“這胖子好大力氣。”一念方罷,便聽那胖子一聲暴喝,徑往他小腹撞了過來。


    那少年哼了一聲,也不硬接,身子一晃,早已搶到瘦竹竿兒身後,五指一並,一道火光倏然亮起,“呼”的一聲,徑向瘦竹竿兒腰間劃落,瘦竹竿兒見了火光,不由得臉色一沉,口中連連誦咒,將萬千臂膀上下揮舞,眨眼間織成了一張嚴密無比的蔥綠壁壘。


    “破。”


    那少年大喝一聲,猛地將一身法力催至頂峰,一股至為精純的火係法力倏然湧出,化作了一道森森劍氣,狠狠的斬在那道屏障之上,那屏障被他劍氣一刺,頓時裂開了一條縫隙,無數枝葉,如雨點般直落下來。


    瘦竹竿兒眼看不敵,慌忙側身閃避,那劍氣洞穿屏障,去勢兀自不衰,“嗤”的一聲,從一名敵人胸口透入,又從另一人後背穿了出來,登時灑落一片血雨,那老者一見,不禁越發慌亂,口中連聲呼哨,指揮一幹屬下,與那少年拚死周旋。


    又鬥片刻,那少年忽然跳出圈子,直往對方人多處鑽去,他入了人群,也不停留,左一衝,右一晃,如同一條小魚進了大海,登時變得滑溜無比,對方雖然人多勢眾,卻哪裏傷得著他。


    那老者見勢不妙,趕忙連聲呼嘯,想要依樣畫葫蘆,將眾人再次拉出戰場,但這一次那少年學得乖了,也不等對方變陣,早已手起一掌,將一名敵人打得倒飛出去,摔入了人群之中,眾人正慌亂間,哪裏分得出敵我,眼見有人送上門來,自然拳腳齊施,諸般法術紛紛打來,可憐那人還沒看清敵人麵目,便被己方眾人一群群毆,打得連渣滓也不剩下。


    那少年傷了一人,隨手扯過一名壯漢,再度往人群中拋了過去,這人卻是乖滑之輩,人在空中,早已哇哇大叫,眾敵人聽得叫聲,這才住手,那少年冷冷一笑,趁著對方一齊收手,陣腳稍亂的這一刹那,身子一晃,快如閃電般衝了進去,眾人尚未回過神來,便聽得“劈啪”、“啊喲”諸般響聲齊作,早有七八人被那少年打傷,從人群中擲了出來,眾人見他明明身陷重圍,卻如虎入羊群一般,威不可擋,不由得齊聲發喊,不約而同的退出數步。


    “豈有此理。”


    那老者見他明明隻有一人,卻在己方陣中大肆搗亂,不禁怒從心起,當下一聲怪嘯,從腰間掣出一杆旗幡,著力搖了幾搖,旗幡起處,一團黑煙升了起來,在半空中化做了一頭三足大鳥,雙翅一展,頓時籠罩了畝許方圓,隻一撲,便掀翻了二三十人,大口一張,一團黑霧猛然噴出,如羅網般向那少年當頭罩落。


    “喂,你你小心。”


    蕭玉真正與紅衣人周旋,一瞥眼間,見到了那頭大鳥,沒來由的心中一緊,趕忙回過頭去,大聲叫道,可就這麽稍一分神,紅衣人早已趁暇抵隙,矮身躲過了她的劍光,一揚手,萬千飛針光芒熠熠,迎麵向她射了過來。


    “蕭姑娘莫慌,我來救你了。”


    那少年聽得叫聲,早已有備,眼看那黑霧當頭撲來,趕忙閉了呼吸,袍袖一拂,護住了麵目,隨即使出瞬移之法,一瞬間閃到數十丈外,及至回頭,卻見紅衣人出手偷襲,趕忙喚了一聲,袖口一張,使了個“袖裏乾坤”的法術,將漫天飛針盡數收了進去,紅衣人一擊無功,不敢再行逞強,一聲呼哨,退入了己方陣中。


    蕭玉真回頭一笑,說道:“喂,那個多謝你了。”那少年擺了擺手,道:“些許小事,姑娘何必過謙,方才姑娘不是也救了我一命麽。”蕭玉真微微一笑,還待再說,忽聽得一聲尖銳鳥鳴,登時花容失色,鑽入了那少年懷中,那少年匆忙中也沒多想,隨手挽了蕭玉真,隻一晃,再次避過了那頭大鳥撲擊。


    那少年站直了身子,伸手在蕭玉真肩頭一拍,蕭姑娘,一會兒我去引開那頭怪鳥,你與諸位道友隨後掩殺,如今敵眾我寡,可不能手下留情。”蕭玉真臉上一紅,點頭應了。


    那少年見她答允,放下心來,當下袍袖一拂,躍上半空,一抬手,凝成一團火球,徑往那怪鳥眼中射去,那怪鳥一覺有人偷襲,登時大怒,當下棄了手頭獵物,翅膀一扇,轉而向那少年撲來。


    那少年見狀,心知計謀已然生效,當下腳步一錯,避過了大鳥撲擊,反手一指,又是一道火球打了過去,那大鳥一聲尖嘯,忽然間身子一側,揮舞翅膀向他掃來,那少年又已避開。


    如此接連數次,那大鳥再也按捺不住,哪裏管他是敵是友,隻管揮動雙翅,不住價貼地掃來,那少年仗著身法滑溜,絲毫不受其害,卻一路小跑,將那怪鳥引入敵人陣中。


    也在火圈外縱聲大呼,大叫:“道友,我們來助你了。”隨即兵刃相交,蜀山派眾弟子已然和敵人交上了手。


    刀光閃動,一柄鋼刀在火光中劈將下來,那少年退了一步,恰好避過,那人一刀不中,第二刀又複砍下,那少年五指一探,嗤的一聲響,將他右臂連刀一齊斬落,卻聽得外邊一個女子尖聲慘叫,當是蜀山派的女弟子遭了毒手。


    那少年聽得叫聲,不由得微微一驚,暗道:“難道蕭姑娘她們已經敗了。”他這一分神,攻勢立時減弱,那老者慌忙跳出圈子,一道法術打了過來,那少年聽得風聲,不由一凜,從戰圈中跳了出來,那老者一擊不中,不敢再行動手,用力喘息幾口,退入己方陣營之中,可憐對方人數雖多,卻無絲毫用武之地反而彼此牽絆,死傷枕藉,那老者祭起此寶,原想以此傷敵,好將蜀山弟子一舉鏟除,誰知傷人不成,卻反而對方所用,不禁又氣又愧,當真恨不得一頭撞死。


    眼見對方已然陷入一片混亂,那少年方才嗬嗬一笑,退了回來,遊目四顧,但見戰場上東一團、西一堆,蕭玉真指揮蜀山弟子,正與地方數百人已鬥得甚急,蜀山群弟子或三人一組,或五人一隊,組成劍陣與敵人相抗,但也有許多人落了單,不及組成劍陣,便已與敵人接戰,組成劍陣的即使未占上風,一時之間也是無礙,但各自為戰的凶險百出,已有兩名年輕弟子在這頃刻之間屍橫就地。


    那少年略一思忖,再度向對方陣中衝了過去,敵人見他衝來,紛紛辟易,隻有瘦竹竿兒等三人上前接戰,這三人先前與那大鳥一場惡鬥,早已憋了一肚子火,這時一見到他,盡皆怒火上衝,恨不得將他要死方罷,那少年以一敵三,絲毫部落下楓,不時打倒一人,踢翻兩個,為蜀山弟子除去負擔。


    堪堪又鬥片刻,那少年忽然哈哈一笑,說道:“我的救兵來了,老子不陪你們玩了。”說著腳步一錯,轉身向來路奔去,那三人一聽,不由得吃了一驚,紛紛停步,哪知那少年去後不久,竟又折返,一拳一腳,接連打翻數人,口中笑聲不絕,大搖大擺的闖了出去。


    如此一來,三人如何忍得,那胖子姓子最急,一聲虎吼,猛地向前一衝,撞翻了二三十人,如同出了籠的猛虎一般,迎麵向那少年衝去,那少年見了他來,眸光一冷,身子一晃,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那胖子衝將過來,卻不見了人影,不由得又驚又怒,瞪大了一雙小眼,不住左顧右盼。


    正瞧之時,忽聽頭頂一聲鳥唳,那怪鳥去而複返,居然不辨敵我,一翅膀向那掃了過來,那胖子挨了一記,登時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不見了敵人,早已惱怒非常,這時又被一頭畜生所傷,哪裏還顧得上敵人,當下一聲大喝,雙臂一圓,將那大鳥脖頸扼住,那大鳥身陷人手,驚恐非常,一張口,一團黑霧噴將出來,濺了那胖子一臉,那胖子一聲悶哼,雙臂使力,將那大鳥腦袋擰了下來。


    這一下奇變陡生,雙方都看得呆了,瘦竹竿兒與紅衣人齊聲大叫,不約而同的撲了過來,那胖子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稀爛的臉孔,慘然叫道:“哥啊,我不成了。”倒地身亡,瘦竹竿兒、紅衣人放聲大哭。


    過了良久,瘦竹竿兒抬起頭來,厲聲喝道:“小賊,你害了我家三弟,還想走麽。”那少年默然不答,紅衣人站起身來,陰惻惻的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老大,咱們這就殺了這小子,為老三報仇。”言罷雙手齊揚,萬千飛針劃破長空,劈頭蓋腦的向那少年射來,與此同時,瘦竹竿兒亦是一聲大喝,雙臂揮舞,幻化萬千分枝,封住了那少年的退路。


    那少年見了,不慌不忙,右手一抬,一團火光悄然浮現,從上至下,畫了一個大圓,圓圈一成,頓時化作了一麵泛著火光的盾牌,將自身牢牢護在其中,紅衣人飛針射來,“叮叮當當”一陣輕響,盡數打在盾牌之上,又哪裏傷得著他。


    下一刻——


    隻聽“劈劈啪啪”一陣急響,瘦竹竿兒的所有攻擊,也都紛紛落了下來,那少年仗著法力護持,渾不在意的受了下來,瘦竹竿兒、紅衣人對望一眼,四道目光之中,霎時間充滿了悲憤之色。


    “老大。”


    紅衣人一聲地喝,原本尖細的嗓子,這時突然變得低沉起來:“咱們和這小子拚了。”瘦竹竿兒聞言,點了點頭,當先捏了個古怪法訣,一串無比晦澀的咒語,緩緩從口中傳了出來。


    咒語聲中,紅衣人亦是雙手結印,神色肅然,一縷若有若無的微光,緩緩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來,光芒之中,隱隱透出一絲香氣,散發著一股銷魂蝕骨的味道。


    驀地——


    隻聽二人齊聲長嘯,兩具肉身,同時在這一瞬間炸得粉碎,一股駭人的法力波動,以二人為中心向四周橫掃過來,法力到處,黃沙泥土盡皆化為齏粉,就連地表luo露的黑色頁岩,也都紛紛崩裂開來。


    “不好,是金丹自爆。”


    那老者見狀,登時變了臉色,當下一揮令旗,喝令眾人撤退,話音方落,便覺一股莫大力量當頭撲來,整個身子,登時被撕成了碎片,隻餘一杆黝黑的長幡,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那老者一死,眾人登時陣腳大亂,再加上瘦竹竿兒等二人的法力一絞,盡皆長聲慘叫,紛紛化為齏粉,隨風而去,這般慘烈的一場大戰,就此落下了帷幕。


    良久,良久。


    那少年忽然臉色一白,“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蕭玉真見狀,趕忙搶了上來,問道:“喂,你沒事罷。”那少年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沒事,隻是受了點輕傷而已。”說著緩緩坐下,閉目吐納起來,蕭玉真搓了搓手,訥訥的道:“那個多謝你為我抵擋他們的法術”那少年搖了搖頭,徑自入定去了。


    過了許久,那少年睜開眼來,隻見蕭玉真兀自站在自己身旁,不點了點頭,說道:“蕭姑娘,多謝你了。”蕭玉真臉上一紅,低聲道:“你方才也救了我呢,要謝也該是我謝你才是。”那少年淡淡一笑,說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蕭玉真扁了扁嘴,說道:“嘿,我的命在你看來是小事,可在我自己眼裏,那可要緊得很呢,你這人婆婆媽媽,又這麽囉嗦,也不知素問姊姊如何看得上你。”那少年聞言一笑,說道:“是啊,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呢,我這人又醜,又沒本事,你說奇不奇怪。”蕭玉真伸了伸舌頭,笑道:“你這樣也叫沒本事,那我豈不成了廢物,你要抬高你自己,也不用這麽損人吧。”那少年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蕭玉真微微一笑,說道:“我才不管你是什麽意思呢,總之目前最為緊要之事,就是先治好你的傷,再離開這個鬼地方。”那少年道:“這一次我傷得雖然不重,卻也不是三五天就能痊愈,若是耽擱得久了,隻怕又有追兵趕來,不如我們一邊趕路,一邊養傷,總比提心吊膽,在這裏喝西北風,吃沙子要好。”蕭玉真格格一笑,說道:“怎麽,吃沙子不好麽,不是有兩句詩中提到,‘千淘萬漉雖辛苦,垂盡黃沙始到金’麽。”那少年聞言,報以一笑,說道:“黃金雖好,卻不能當飯吃,要不姑娘就留下來,在這裏開一座金礦豈不是好。”蕭玉真橫了他一眼,嗔道:“怎麽,你咒我早死麽。”那少年哈哈一笑。


    二人說笑一陣,蕭玉真忽然蹙起眉頭,眉宇間似乎隱有重憂,那少年問道:“怎麽,姑娘難道還有什麽心事麽。”蕭玉真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這一次咱們趕往昆侖,途中還不止有多少關卡呢,若是能平安抵達,倒也罷了;若是不幸死在半路”她說到此處,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倒是不怕死,隻是如果到不了昆侖,這條口信便傳不到玄玄真人的耳中,那時那時我豈不成了蜀山派的罪人。”


    那少年一聽,趕忙收起笑容,正色道:“蕭姑娘,若是信得過我,不妨將這條口信告知於我,將來無論如何,在下一定將這條口信送到,如何。”蕭玉真遲疑半晌,見他神色誠懇,點頭道:“好,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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