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盧芳見狀,不由得一聲低呼,指著平凡的身子叫道:“你看,你看。”


    王道乾聞言,趕忙搶上前來,伸手去探平凡鼻息,隻覺忽而冰冷,忽而熾熱,仿佛在他體內,有一冷一熱兩股氣息相互攻伐一般,這時王道乾與平凡正麵相對,隻見他臉色時而火紅,時而青紫,顯然法力紊亂,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王道乾心念一動,伸手按住平凡後心,將一股渾厚的法力 注入進去,哪知法力入體,平凡突然身子一顫,臉上黑氣翻湧,“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主公。”


    王道乾一聲驚呼,趕忙撤去法力,急道:“主公,你怎麽樣了,傷口還痛麽。”哪知平凡聽了,仍是一動不動,半邊身子奇寒徹骨,半分身子宛如烘爐,臉上青紅二氣不住交替,一看便知定是到了生死邊緣,


    “主公,主公。”


    王道乾又叫兩聲,見平凡仍是毫無反應,不由得悲憤交加,仰天叫道:“媽巴羔子的,百裏破神錐,你給我出來,沒臉見人的王八蛋,狗雜種。”


    一言方罷,忽覺眼前金光一閃,右邊臉頰“啪”的一聲,重重的挨了一記耳光,王道乾頭一側,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掌心之中,頓時多了三粒帶血的牙齒,他無端遭人暗算,心中恚怒更甚,捂著半邊漏風的嘴,含糊不清的罵道:


    “艸你姥姥,你個狗”


    “臭小子,你還敢胡說,信不信我打掉你左半邊牙齒。”


    便在這時,王道乾眼前金光閃動,那童子滿臉怒色,淩空站在了他的身前,王道乾一見到他,登時大喜,忙道:“快,快救我家主公。”


    “我不會救他。”


    那童子冷笑一聲,指著平凡的鼻子罵道:“這小子不安好心,妄圖將我據為己有,死了也沒什麽可惜,你若再出言不遜,我連你一起宰了。”


    “呸,老王八,龜孫子。”


    王道乾聞言,非但沒有半分退縮,反而罵得更加狠了:“艸你奶奶個熊,你個狗崽子,烏龜”一言未畢,左臉又挨了一記耳光,這一次那童子下手更重,直打得他左邊臉頰高高腫了起來,吐出了七八粒牙齒,那童子收起手掌,漠然道:“我說過,你再罵我一句,我再給你一巴掌,本人生平,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哈哈哈哈哈”


    王道乾抬起頭來,狠狠地剜了那童子一眼,忽然間仰起頭來,放聲長笑,


    “臭小子,你笑什麽。”那童子皺了皺眉,問道,


    “我笑,你以大欺小,好不要臉。”王道乾回過頭來,一臉鄙夷的道:“不錯,我家主公這次前來,目的的確是為了取得百裏破神錐,不過,卻不是為了他自己。”那童子聞言,嘿嘿一聲冷笑,不屑的道:“小子,你騙誰呢,真神法寶世間罕有,這小子若不是貪得無厭,又怎會連姓命也送在這裏。”


    “不,不是的。”


    王道乾支起身子,正色道:“你看看外麵,清河縣的天空是不是一片漆黑。”那童子道:“不錯,王道乾點了點頭,問道:“好,那我再問你一句,這麽黑的天空,到底是怎麽來的。”那童子嗬嗬一笑,說道:“你這是在明知故問了,那片天空之所以如此黑暗,不見天曰,正是受了四門魔陣的籠罩,鬼氣遮天,自然不見天曰。”


    “是啊。”


    王道乾頓了一頓,又道:“我再問你,你可知陣法外的那些人,他們是來幹什麽的麽。”那童子道:“摁,他們是為了攻破四門魔陣,拯救清河縣的百姓。”王道乾冷笑一聲,道:“著啊,原來你也知道,他們是為救百姓而來,如今他們一個個身受脅迫,命懸一線,我家主公心中不忍,這才主動請纓,前來尋找百裏破神錐,你說,他這般做法,到底是對,是錯。”那童子道:“不錯,他甘冒奇險,赴此賭局,原是大英雄、大俠士的胸襟,我十分佩服。”


    “既然如此”


    王道乾吞了吞口水,目光灼灼,問道:“你為什麽不肯出手救人。”


    “怎麽,你在教訓我麽。”


    那童子聞言,臉上微微一紅,強顏道:“我便是要殺了他,你能奈我何,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區區一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麽,你要怪,就隻能怪你家主人本領不濟,須怪不到我的頭上。”


    “好,好,好。”


    王道乾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忽然間回過頭來,深深地向平凡望了一眼,沉聲道:“敢問前輩,若是我能夠就得了他,你又當如何。”那童子哈哈一笑,指著王道乾的鼻子,一臉譏諷的道:“就憑你,你道我的法術,是三歲小孩兒的玩意兒,誰都解得開麽。”


    “這個你不用管。”王道乾目光一寒,緩緩的道:“我隻問你一句,若是我能就得了他,那又如何。”


    “哈哈哈哈”


    那童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王道乾的臉麵,早已直不起腰,口中斷斷續續的道:“就憑你,,,,哈哈就憑你哈哈”王道乾聽得笑容,默默地捏緊了拳頭,咬牙道:“我能否做到,你不用管,我隻問你一句,你敢不敢和我打賭。”


    “打什麽賭。”那收住笑容,問道,


    “很簡單,就賭我能否救的活他。”王道乾說著,伸手向平凡一指,冷冷的道:“就以他的姓命作為賭注,咱們大賭一場,如何。”


    “哦。”


    那童子嗬嗬一笑,說道:“這樣你不是很吃虧,不如咱們換個賭法,比擲骰子,推牌九如何。”說著舉起右手,湊到口旁輕輕一吹,攤開手時,已經多了兩粒水晶骰子,一副翡翠牌九,笑道:“這世俗間的玩意兒,我已經很久沒玩過了,不如咱們就來賭上一局,一局定勝負如何。”


    “不,我不賭這個。”王道乾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道:“要賭,就要賭大一點,我要和你賭命。”


    “賭命。”


    那童子聞言,默然半晌,兩隻眸子忽然眯了起來,現出兩條細線般的光芒,饒有興趣的道:“很好,老子生平,大小賭局無數,可從來沒哪一個當真有單子和我賭命,好,說一說你的賭法。”言罷,將手中骰子、牌九一推,擺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勢,他口中說是賭命,臉上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的模樣,似乎絲毫不以這樣的賭注為意,


    “好,我們這次賭的是命,賭注是我家主公的姓命,前輩若是贏了,大可以將我的姓命拿去,若是前輩輸了,隻請前輩答允我一個條件。”那童子聞言,嗬嗬一笑,說道:“你這小子倒是精明,拿一個死人為賭注和我賭命,這便宜豈不占得太大了麽。”王道乾聞言,雙眉一挑,冷冷的道:“怎麽,你怕了。”


    “誰說我怕了。”那童子容色一肅,說道:“很好,既然你稱我一聲前輩,那麽前輩讓你則晚輩,倒也尋常的緊,我雖然吃了個虧,不過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便是,不過,我倒要先問一句,一會兒我們可怎麽賭啊。”


    “賭法很簡單。”王道乾籲了口氣,點頭道:“我們一個時辰為限,讓我出手救活我家主公,若是晚輩僥幸成功,還請前輩遵守諾言,乖乖跟我們走上一遭;若是晚輩輸了,自然願賭服輸,情願將一條賤命雙手奉上。”


    “哼。”


    那童子哼了一聲,冷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賊心不死,想要將我騙將出去,好,隻要你有本事救得了他,我便跟你走上又有何妨,若是到時你救他不活,我也不要你的姓命,隻要跟在我的身邊,任我差遣便成。”


    “好,一言為定,不過在我救人之時,你可不許從旁打擾。”王道乾凝視著那錦袍童子雙目,緩緩說道,


    “你放心。”


    那童子哈哈一笑,說道:“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好歹也知道‘信義’二字怎麽寫,若是我說話不算,便教我身遭雷劫,神識潰散,永遠隻能成為一件破爛法器。”


    “多謝。”王道乾拱了拱手,道:“前輩,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假如你勝了之後,你想要我為你做些什麽。”


    “我想”


    那童子聞言,微微一怔,過了良久,方才悠悠歎道:“我自從生出出世以來,便一直呆在這清河縣中,從未見識過外麵的天地,若是你能帶我周遊天下,以償夙願,那麽我就感激的很了。”說著搖了搖頭,臉上盡是無比向往的神氣,


    “可是,前輩你已是真神法寶,世間罕有敵手,以你的本事,還不能周遊天下,遨遊四海麽。”王道乾撓了撓頭,奇道,


    “可以,當然是可以,不過我雖能幻化人形,畢竟隻是法寶之身,無論如何變化,都掩不住身上靈氣,若是被凡夫俗子見了,也不打緊,可是一旦落入那幾個元神老鬼眼中,隻怕逃不過被人奴役,被人湧來劫數的命運了,我瞧你義氣深重,言而有信,這才破例饒你一命,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原來如此。”王道乾點了點頭,正色道:“若是前輩勝了,晚輩自當履行承諾,帶前輩遨遊四海。”那童子聽了,麵樓微笑,說道:“這可多謝你了。”


    “好了,咱們花葉說完了,我這就動手了吧。”王道乾拱了拱手,向那童子一揖到地,說道:“多謝前輩成全。”言罷,緩緩轉過身來,雙手扶起平凡身子,輕輕靠在岩壁之上,


    良久,良久,


    王道乾忽然站起身子,呆呆地望了兀自昏迷的平凡一眼,心道:“主公,俺老王不能隨你回昆侖了,保重。”


    一念方罷,便見王道乾仰起頭來,深深吸了口氣,雙目微閉,兩條手臂合抱胸前,低聲道:


    “元嬰結胎,水火交濟,七魂歸魄,九息服氣,咄。”


    言罷,隻見他雙臂平伸,飛快之極的打出了幾個法訣,身子四周,頓時浮起了一絲淡淡的黑氣,


    漸漸的,黑氣越來越濃,越來越密,仿佛眼目一般,將王道乾籠罩起來,那煙霧罩住了他,兀自不停擴散,不一時又將平凡籠了進去,


    黑氣滾滾,濁浪滔天,


    下一刻——


    隻見那煙霧忽然一頓,仿佛被人淩空捉住了一般靜止不動,俄頃,隻聽王道乾一聲長嘯,雙臂齊揮,一道道器材法印不住跳躍,沒入了黑氣光柱之中,那光柱納了符印,顏色漸漸變得鮮亮起來,到了後來,竟似布滿了七彩星辰,閃閃爍爍的搖擺不定,


    "咄。”


    王道乾略一停頓,雙掌互擊一記,那黑氣光柱猛地一震,七色流光上下翻飛,連著那道光柱一同飛速旋轉起來,盧芳遠遠看見,隻見那光柱報廣流轉,靈氣盎然,五光十色,瑰麗莫名,饒是他久居冥河,見多識廣,這時也不禁為王道乾的氣勢所奪,呆呆地望了過去,


    “脫殼離魂大fa。”


    不遠處,那童子望著那條光柱,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聲歎道:“唉,何必,何苦。”


    “前輩。”


    便在這時,盧芳忽然轉過頭來,問道:“什麽脫殼離魂大fa。”


    那童子聞言,隨口答道:“所謂脫殼離魂大fa,乃是魔門之中,一種十分獨特詭異的法術,據說這麽法術,能以自身的精元、法力,轉移到龐然體內,又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這門術法,與還陽禁咒、天魔解體大fa一起,共稱為魔道三大禁咒。”


    “用了之後會怎樣。”


    “這三門術法,每一門一生中都隻能使用一次,還陽禁咒,乃是生人的姓命,救活已死之人的術法,那天魔解體大fa,卻是在猝遇強敵之時,應敵之用,以上兩種術法雖然危險,但用過之後隻是元氣大傷,並不能傷及姓命,而這脫殼離魂大fa,卻是以自家的姓命,去換別人的姓命,咳,這小子有情有義,死了當真可惜。”


    說話之間,隻聽“轟”的一聲巨響,王道乾骨骼之中,忽然間傳出了一陣焦雷炸響般的劇烈轟鳴,他這一道術法使出,眼前金光亂舞,劇痛如裂,丹田內翻江倒海,腸子似乎全絞到了一起,疼得他連氣也喘不過來,


    王道乾忍痛低頭望去,隻見肚內光芒大作,髒腑、骨骼曆曆透明,一道道真氣宛如水銀,在丹田中奔騰飛旋,氣浪交迸,姹紫嫣紅的光漪層層蕩漾,


    光芒之中,一道細線蜿蜒伸出,從丹田中一寸寸地向泥丸宮升起,


    那裏,有一個小小的嬰兒,低頭盤坐,閃耀著迷離的光暈,


    “難道這就是他的元嬰嗎。”盧芳見狀,不由得又驚又奇,屏住呼吸,雙眼眨也不眨地緊盯不放,一時間,似乎連呼吸也都忘了,


    驀地——


    你嬰兒仿佛感覺到了危險一般,在泥丸宮總劇烈震動,光芒亂舞,王道乾心頭一震,隻覺肚內劇痛如絞,不由得咬緊牙關,冷汗涔涔而下,


    這,便是即將從泥丸宮中生生剝蝕,離體飛出的預兆,


    “哧。”


    一道血光猛地一縮,一把穿透了王道乾的頭頂,如炮彈般怒射而出,


    那,正是王道乾數千年苦修的元嬰,


    元嬰離體之後,在非空急掠而過,“呼”的一聲,鑽入平凡體內,在小腹內呼呼亂轉了片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入他頭頂玄關之中,


    這一刻,平凡似乎朦朦朧朧有了意識,眼前一黑,一股熱流猛地從丹田升起,席卷全身,直穿過三田三關、奇經八脈、正經十二長脈,又沿著脊椎一路向上,向泥丸宮升去,


    熱流所到之處,火燒火燎,猶如烈焰焚身,完針攢刺,全身的每一處關節,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禁受這烈火的洗禮,


    這正是:


    千載功行鑄爐鼎,一顆元嬰豈易得,


    這一瞬間,平凡腦海之中,似乎有無數圖形飛速掠過,一個個人影悄然浮現,在向他招手、呼喝、呐喊夢裏有東靈村、上清宮、天柱山、昆侖、蠻荒、水月宮、冥界


    一切,顯得如此飄渺而不真實,


    是夢麽,


    但,還沒等他細細思忖,一股更加猛烈地劇痛瘋狂湧來,直痛的他臉色慘白、淒厲慘叫,


    終於,他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嘶吼,暈死了過去,


    在滾滾翻騰的識海光芒裏,他似乎瞧見了一個盤坐虛空的元嬰,團團飛轉,變幻不定;每旋轉一次,其光芒就減弱一分,


    火光,越發亮了,


    如此過了小半時辰,火光越來越猛,越來越亮,而王道乾的元嬰,也在火光中呼呼飛轉,煥發出瑩潤如玉的光澤,


    片刻之後,平凡隻覺體內某個地方似乎破了個小孔,無數靈氣瘋狂湧入,真火法力川流不息,形成了強韌無匹的護體氣罩,


    傷勢,也在緩緩地修複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隨著體內靈氣的湧入,王道乾元嬰的光芒也越來越黯淡,等到平凡療傷完畢,那九寸長的元嬰已經凝縮為半寸大小,急劇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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